书城短篇你好,我们的故事
7483600000021

第21章 柚子味情人

1.

黄昏的文昌百汇渐渐地喧闹起来,我一个人坐在广场的台阶上,穿好轮滑鞋,绑好护膝,其他几个同学在广场挤出地方摆上一排一排的路障,音乐也选好了,是范晓萱的《健康歌》,觉得真是幼稚。

老师还没有过来,有的人在自己练习,走得踉踉跄跄的。我也想站起来,试了好几次都力不从心,老师说过,我的平衡感太差了。就是这个时候,陆鼎文出现了,踩着轮滑在我面前转一个漂亮的圈,伸出手。

他说:“同学,我带你吧。”

我迟疑了一下。他又说:“我是俱乐部新来的老师。”他指了指自己胸前的标牌。

我伸出厚厚的防护手套,他牵着我走到广场中央,那边人特别多,大家踩着轮滑呼啸着穿过来,穿过去,他张开臂膀护着我。

不远处有跳街舞的孩子放起了轰隆隆的舞曲,他好几次把嘴巴凑近我的耳朵喊:“不怕不怕。”其实我很怕呢,每次他靠近我的时候,都感觉像是要吻过来。他外套上的味道很好闻,淡淡的柚子香味。

我的老师过来了,远远地喊:“喂,陆鼎文,你怎么把我的学生带去那边?”陆鼎文装作听不见,我努力挣开他的手想要朝老师那边走,可是该死的轮滑鞋却不肯向前,想逃都逃不掉。

课间休息的时候,老师跑过来。他说:“姜绚同学,我们是分小组学习的,以后你不要跑去陆鼎文那一组了。”我点点头。老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标牌别在我的外套上,A组17号。

陆鼎文又跑过来,手里举着两杯冰淇淋,问:“17号,一杯香橙的,一杯草莓的,你要哪一杯?”

其他同学叫起来:“老师好偏心,我们都要吃。”有人抢走了陆鼎文手里草莓味道的。只剩香橙味道的了,我闭上眼睛,咬一口,真酸。要知道,我最不喜欢香橙朱古力了。

2.

晚上,黄简摸摸我腿上淤痕,关切地问:“姜绚,这是怎么了?”

我说:“不小心磕到了。”我赶紧把袜子拉上来,其实我已经穿了很长的泡泡袜了,没想到,还是被他看见。

黄简去客厅取小药箱,迟疑着是该涂云南白药还是紫药水。我说:“你不是医生吗,怎么这个还要犹豫。”

黄简说:“可我还在见习,而且我是牙医。”

黄简最终还是决定涂紫药水,他把我的腿放在他的膝盖上,用棉签细细地擦,不住地抬头问我:“痛吗?”

“不痛。”

“我想为你的腿买一份保险。”他又说。

我说:“为什么?”

他说:“因为你的腿很完美啊。”

黄简说得很认真,我却很害羞,我拿脚踹他,收回腿。他躲闪着,紫药水洒到了地毯上。他赶紧拿抹布去擦,可是已经晚了,还好地毯上的花纹也是紫色的,那一点,也像是盛开的花朵。

3.

很晚的时候,黄简开车送我回家,路过大虹桥,看见瘦西湖门口的广场也有许多孩子在玩轮滑。黄简放慢速度,很羡慕地朝他们看。我问:“为什么你那么喜欢轮滑,自己却不去学呢?”

黄简笑笑:“我都快三十岁了,还去学轮滑,是不是太老了一点。”

我也笑笑,心里想说:“我不是去学轮滑了吗,我是整个俱乐部年龄最大的一名学员。”可是我没有说出口,我想等有一天自己学会了,可以漂亮的旋转,然后再告诉黄简,让他惊喜。

黄简又问:“姜绚,上次送你的轮滑鞋,合适吗,我实在想不到该送什么样的生日礼物给你。”

我抱歉地笑笑,说:“谢谢你,很合适呢,只是我不会滑,只能丢在家里看一看。”

从大虹桥下来,黄简好象突然情绪就低落了,不说话,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个人默默无言。我随手打开车上的广播,是点歌节目,有人点张信哲的《爱如潮水》送给旧情人。真的是很老的歌,我记得上一次听,好象还是读大学的时候。

我问黄简:“喂,你点过歌给别人吗?”

黄简迟疑了一下,点点头,说:“点过啊,只是那个人没有听到而已。”

“为什么?”我问。

“因为刚好那天全校停电,而且我点的那首歌偏偏就叫《停电》,像是应景,多巧。”黄简这样说的时候,故意笑了又笑,空荡荡的声音。

晚上回家,我在百度搜了很久,发现《停电》有许多个版本,黄湘怡,金莎,陈小春,我不知道黄简点的是哪一个人唱的,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点给自己的旧情人。

4.

听其他同学说,陆鼎文是请我的老师吃了牛排才把我转去他们组的。我问陆鼎文:“是这样吗?”陆鼎文坏笑着不说话。我把轮滑鞋扔得远远的,他又去拣回来,我又扔掉。其实我扔得很轻的,我怕摔坏黄简送我的生日礼物。

陆鼎文捧着鞋子,蹲在我的面前好脾气地说:“请问,这是您丢失的水晶鞋吗?”他真的很厚脸皮,我也忍不住笑起来。

我坐在台阶上绑我的轮滑,其实它真的太小了,我要很用力才能把脚挤进去。陆鼎文问:“怎么你买的时候也不试穿,真该削掉你的脚后跟。”

我说:“是朋友送的,他以为买轮滑和买鞋子一样,谁知道会比鞋子小很多。”

有同学开始放音乐了,陆鼎文伸出手,我想拒绝,可是他不容我挣扎,拉着我的手便滑进人群。他附在我的耳边说:“公主,可以与你共舞吗?”我又闻见他外套上淡淡的香味,像是里面真的藏了一只柚子。

晚上散学的时候,陆鼎文一直追着我。他说:“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我很坚决地拒绝。陆鼎文显得很失望,无助地坐在台阶上,难过地问:“17号,我真的就那么让你讨厌吗?”

看见他难过,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其实我并不觉得他有多讨厌,最起码因为他,我现在已经很少摔交了。只是我老觉得他喜欢我,而我已经有黄简了,没有资格再占据另一个人的感情。

5.

黄简最近情绪很低落。我问他:“你到底怎么了。”

“我拔错了病人的牙齿,我拔掉了她健康的那一颗,而不是病牙。”黄简沮丧得快要哭了,他是那么追求完美的一个人,他无法原谅自己犯了一个这么可笑的错。

我安慰他:“不要难过啦,还好你不是心脏科医生,牙齿是有许多颗的,少一颗也没关系。”

黄简抬起头,问:“姜绚,你这是在取笑我吗?”

我说:“当然不是。”我不明白,他怎么会把我的安慰误解为取笑,这让我很难过。我不理他,站起来,准备回家。他没有挽留我的意思,也站起来,去取车钥匙。

我说:“不用你送了,我自己回家。”他犹豫了一下,又把钥匙放回了原处。我走的时候,他一直低着头,不看我,不说一句话。我故意把门关得很大声,我是真的很气愤。

从黄简的房子出来,我没有打车,一个人沿着柳湖路无措地走。路过大虹桥的时候,又看见那群玩轮滑的孩子,在瘦西湖门口来来回回地跑,放很大声的音乐。我在那里站了一会儿,就看见陆鼎文了,他很意外地从人群里挤出来,惊喜地问:“17号,你是来找我吗?”

我摇摇头。他好象很失望,说:“他们都是我以前的学生,我过来看他们。”他又问我:“你要不要一起玩。”

我说:“好啊,只是我没有带轮滑鞋。”

陆鼎文赶紧跑去车里,拿出一双崭新的鞋,他说:“本来打算明天送给你的,没想到现在就遇见你,你的那双实在太小了。”

6.

陆鼎文终于对我说喜欢了,虽然我早就知道,但还是被他吓到。他举着手里的冰淇淋,我不知道接,还是不接。后来,我从前的老师过来了,顺手接过陆鼎文手里的冰淇淋说:“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快去上课啊。”

老师啃着冰淇淋跑远了。我说:“陆鼎文,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

陆鼎文无力地垂下胳膊。我说:“真的,真的对不起,其实你真的很好很好。”

陆鼎文后退两步,冲我笑笑,说:“没关系啊,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对不对。”他又来拉我的手,说:“走吧,今天我教你如何避开障碍物。”

我看见他的笑,很难过,他一定当自己是我的障碍物了。

那天陆鼎文没有上完课就不见了,我们到处找也找不到。我坐在广场的台阶上,心里一遍一遍地说着对不起,感觉空气里好象全都是柚子的香味。

从广场出来,路过黄简见习的牙医诊所,我突然很想进去看看他,自从那次不欢而散之后,他便再没有找过我。

诊所里没有什么病人,显得很空旷,我在诊疗室看见黄简了,他在给一个女孩子补牙,我看见那个女孩子仰面躺在椅子上,张大嘴巴,泪水一直流到耳朵里,我想她一定很痛吧。黄简戴着大口罩,只露出两颗眼睛,我看见他好象也哭了,眼睛红红的。

我在门口站了很久,我听见黄简问他的病人:“这些年,你和他,还好吗?”

女孩子推开黄简放在他嘴里的器械,嗡嗡地说:“我和他,分开好几年了。”

黄简转过身去换器械,在柜子前面站了很久,好几次摘下口罩,偷偷地擦眼泪。

我没有惊动他们,难过地退出来,路过走廊的时候,我看见墙上的电箱,我打开它,拉下所有的开关。无边黑暗里,我听见护士惊慌失措的脚步,器械掉在地上的声音,还有一声惨绝人寰的惊叫。

7.

我坐在停车场门口的台阶上等黄简,他回来得非常晚,看见我,很惊讶:“姜绚,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说:“我刚好路过,来看看你。”

黄简过来抱抱我的肩膀,说:“很冷的,我们回家吧。”

他这样说的时候,我突然很想哭。我说:“黄简,对不起。”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好象都不知道是谁的错。

黄简坐在沙发上,他说:“今天很倒霉,诊所突然停电,我又拔错了病人的牙齿。”

“是吗?”我装做很惊讶。

黄简说:“姜绚,我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讲。”我知道他要讲什么,但是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但他还是讲了,他说:“那天,我在医院遇见了我大学时候的女朋友。”

我故做镇定,问:“哪一个?”

黄简说:“我又没有许多个,就是我去电台点《停电》给她的那一个,我的初恋。”

我不说话。

黄简继续说:“她参加轮滑比赛的时候,不小心摔断了牙齿,刚好送到我们诊所了。我们就重逢了。”

我问:“你就是因为她才送我轮滑鞋的吗?”

黄简不说话,低着头,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我看见自己的眼泪一颗一颗掉在地毯上,刚好是紫药水弄脏的那个地方,像是一朵花。

8.

陆鼎文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正躺在床上听歌,我向公司申请了一个星期的长假,我本来决定先去丽江,然后再去三亚,可是最后我哪里也没有去,只是每天在家拼命地睡觉。陆鼎文问:“17号,怎么你很久没有来上课,有同学好多次问起你。”

我说:“是啊,我不太想学了,我实在是没天分。”

陆鼎文说:“你是因为不想见到我吗?”

我说:“当然不是,你多想了。”

陆鼎文说:“那你快来上课哦,我们还是好朋友嘛。”

我去文昌广场的时候,陆鼎文显得特别高兴,领着同学们鼓掌,只是我再也不想学轮滑了,其实我本来就不喜欢,我只是想给黄简惊喜,而现在,他永远也不会为了我惊喜了,我只是他缅怀初恋的一件道具而已。

陆鼎文蹲在台阶上为我绑护膝。他说:“17号,你的膝盖怎么有淤伤,而且还涂紫药水,多丑啊。”我把裙子往下拉,不想他看见。他跑去车里拿小药箱,翻出一管扶他林,说:“要涂这个才最有效。”

他的指尖沾着药,很凉,他细细地涂。他说:“17号,你的腿真好看。”

我害羞了,赶紧把腿收回来,说:“我自己涂吧。”我想起黄简也曾说过我的腿好看,还说要为它买保险,早知道我们会分手,还不如为感情买一份保险,可是感情没有了,保险公司该拿什么赔给我呢?

那天放学,陆鼎文一直陪我走到俱乐部门口,他说:“喂,17号,你明天还会来吗?”

我摇摇头。他显得很难过,问我:“那我们还是朋友吗?”

我冲他笑:“当然是啊。”

9.

我在大虹桥下面的广场看见黄简了,还有他的那个旧情人,踩着轮滑在人群里穿来穿去,不时地回头朝他笑,她的牙齿还没有修补好,笑起来的时候黑洞洞的,很丑。

我走过去,黄简也看见我了,很尴尬地笑笑,说:“最近好吗?”

我说:“不好。”

他还是尴尬地笑,不知道说什么好。我指着远处的那个女孩子问:“黄简,你喜欢她,就是因为她会玩轮滑吗?”

他点点头,说:“那时候她在学校的超市打工,踩着轮滑跑来跑去整理货物,我老是去买东西,就认识了,我觉得她跑来跑去的时候很帅,所以就追求她。”

“那后来,你们怎么又分开了?”我问他。我是真的很想知道。

黄简说:“后来她喜欢上了自己的轮滑老师,他玩轮滑比她还要出彩,不过,现在他们已经分开许多年了。”

女孩子朝我们这边滑过来,看见我,很开心地笑笑。我也朝她笑笑,不过我的笑一定很难看,因为我根本没办法像她笑的那么灿烂,她是胜利者。其实黄简本来就是他的,她只是拿回了本来就属于自己的东西。

黄简去拿车了,她坐在台阶上换鞋子,我看见她的轮滑是三十八号,和黄简送给我的那一对是一样的,原来他连买给我的鞋,都是她的码。

黄简的车过来了,他们两个人坐在一起,一起挥手和我说再见。我也想说再见,可是他们的车已经开走了,没有等我。

10.

我给陆鼎文打电话。接通了,他说:“喂。”我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了,明明有许多话的。陆鼎文还在线那头不停地“喂,喂,喂……”我对着电话呜呜呜地哭,我是真的伤心了,眼泪哗啦啦地流,陆鼎文不说一句话,静静地听我哭。我哭到累了,便挂断电话。

隔一天下班,刚走出电梯,就看见陆鼎文,靠在走廊的柱子上朝我笑。我说:“你怎么找到我公司的。”

他说:“我在BAIDU搜索你的名字,我猜你会在这里。”

他把车开过来,问我:“要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

他开了很远的车,一直开到乡下,那里是江边,午夜了,街上还喧闹得很,我们找到一家能吹到江风的啤酒屋坐下来。他问我:“来过这里吗?”

我摇摇头。

他说:“我经常过来,坐在这里喝酒一直喝到天亮,这里的星星很好看,日出的时候也很美。”

我抬起头,真的是满天繁星,也许是因为这里的天空更加辽阔高远,所以才显得星星无比的闪亮。那天我喝了很多酒,一开始陆鼎文还劝我要少喝,到最后就变成我们两个人抢着喝了。

从啤酒屋出来,我们把车开到最靠近江边,天辽地宁,两个人睡在车里等日出。只是等我们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太阳透过车窗,晃得我头晕,我们错过了最美的日出。

11.

也许是因为陆鼎文,我又开始学轮滑了,俱乐部的同学都很开心我能再回来,一致认为应该去吃火锅庆祝一下,陆鼎文请客。

在火锅店,他们让我和陆鼎文坐在一起,陆鼎文局促地解释:“你们不要闹啦,17号会尴尬的,我们还只是朋友。”我主动站起来,旁若无人地坐到陆鼎文的旁边去。同学们热烈鼓掌。

那天晚上,陆鼎文又喝醉了,其他的同学开他的车送我们回家,一路上,他坐在车后面一直牵着我的手,吐的时候也不放开,我又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柚子香味。

好不容易才把他扶上楼,陆鼎文趴在沙发上,我坐在地板上呼哧呼哧地喘着气。陆鼎文喊:“17号,谢谢你。”

我说:“谢谢我什么?”

陆鼎文说:“谢谢你坐到我的身边啊。”

我从地板上爬起来,坐到沙发上,我摸摸陆鼎文的头,问:“你是不是用柚子味道的香水,很好闻呢。”陆鼎文爬起来,靠近我的鼻子,说:“是吗,你再闻,你再闻。”好象靠得近了到闻不到了,只有浓烈的酒气,我推开他。

在陆鼎文家的茶几下面,我发现他的地毯和黄简家的是一模一样的,都是绿色的底,紫色的图案,只是陆鼎文家的少了那一朵紫药水溅出的花纹。

陆鼎文睡着了,打轻轻的鼾。我走到他卧室的阳台,那是一个很小的阳台,但是视野很开阔,可以看到漫天的星星。阳台下面是小区的篮球场,这么晚了,居然还有一个人在楼下玩轮滑,哗啦啦划过地面的声音。

可是等我回去的时候,路过篮球场,我站了很久,却一个人也没有看见,我真怀疑是自己的幻觉。

12.

最近很奇怪,我的牙齿突然开始痛起来。真是很难过,有牙医在身边的时候它不痛,牙医离开了,它却痛到撕心。我给黄简打了一个电话。我说:“黄简,是我呀,我的牙齿很痛,要吃什么药呢?”

黄简说:“是不是痛得很厉害,我听你说话都模糊了。”

我说:“是啊。”

黄简说:“你先打开冰箱取一块冰敷一下。我等一下给你送药。”我想说不用了,黄简已经挂断了电话。

黄简还没有过来,陆鼎文的电话到先过来了。他说:“17号,我们俱乐部明天要去苏州比赛,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我带给你啊?”

我说:“不用啦。如果你实在要带,那就带第一名的奖杯吧。”

陆鼎文又问:“怎么你的声音嗡嗡嗡的,你生病了吗?”

我说:“是啊,牙齿痛。”

陆鼎文说:“那么,要不要我陪你去看医生?”

我说:“不用了,我吃过药了。”我骗他。还想说什么,门钟已经响了,我赶紧说“再见”,匆匆挂断电话。

我仰面躺在沙发上,张大了嘴巴,黄简还是喊:“看不见,看不见,我真的看不见。”

我说:“你和她,最近好不好?”

黄简说:“姜绚,拜托你不要说话好不好,我都看不见你的病牙。”黄简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那颗病牙,最后只能给我吃一点止痛的药。

我又问:“黄简,你和她,最近好不好?”

黄简说:“我们分开了。”

我问:“为什么?”

黄简说:“我们在一起之后才发现,原来我们并不合适。”

黄简还想说什么,又有人按门钟,打开,是陆鼎文,手里捧着满满的药。三个人都不说话,沉默了好久,我说:“陆鼎文,这个是我的牙医黄简。黄简,这个是我的男朋友陆鼎文。”

13.

陆鼎文去了苏州之后就没有再回来,我去俱乐部找他。从前的老师说:“陆鼎文他已经离开俱乐部了,具体去哪里,我们也不知道。”我拨陆鼎文的电话,变成了空号,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还记得他走的时候,说要给我带礼物,苏州有婚纱一条街。

黄简后来又让我去他的诊所检查,原来不是蛀牙,而是口腔最里面多长了一颗牙齿。黄简问我:“要不要拔掉?”我摇摇头。我是真的很怕痛。黄简说:“痛一下就好了,如果不拔掉,你会每天痛。”我是真的每天痛呢,陆鼎文,他究竟去了哪里?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的确很笨拙,一直到陆鼎文走,我都没有学会玩轮滑,黄简送给我的轮滑鞋,陆鼎文送给我的轮滑鞋,全都被我锁进了柜子里面。每次路过文昌百汇,看着那些孩子在广场上滑过来滑过去,我的心里便会很难过,像是那些轮刀,统统划过我的心脏。

偶然地路过大虹桥,又看见黄简的旧情人了,在瘦西湖门口的广场,踩着轮滑快乐地旋转,看见我,便跑过来。她说:“嘿,又遇见你。”

我说:“是啊,多巧。”

她说:“经常看见你在文昌百汇那边看别人玩轮滑,你是不是很想学,我可以教你啊。”她是真的很热心,等不及我拒绝,便过来牵我的手。突然地,我闻见她外套上熟悉的味道,是淡淡的柚子香味,若有若无。

她又说:“你放心跟我学吧,我的技术很厉害的哦,在苏州的轮滑大赛,我拿了第二名,我只输给了我的老师。”

我想问她:“你的老师是?”但终就是没有问出口,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越清晰,越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