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电视台参加了一个节目,那是几家单位之间的角逐,其实也就是娱乐一类的,胜败并无大碍。这时选拔进入紧张的环节——“借钱”:每个单位是一个小组,在五分钟之内,每名小组成员拨通任意一个电话向对方借一万元钱,并强调急需,马上要取。“借钱”最多的小组胜出。
第一位是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干练精明,他分别打电话给自己的妻子、父母和朋友,言简意赅地说需要五千元钱急用,对方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第二位是两鬓斑白的老人。他第一个电话打给儿子,儿子问:“上次你被卖假金子的骗走两千元,现在又要这么大笔钱干什么?”父亲讷讷无言,借钱未果。他又拨通了闺女的电话,同样遭到质疑。面对大家同情的目光,这位父亲平心静气地说:“我的确被骗过,所以他们不放心拿钱给我。我一点儿不怪他们,我知道孩子们都很爱我,看看我的羊毛衫、羊绒外套,都是他们置办的。”
第三位是剪短发的女生。她犹豫良久,才涨红脸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是二姐吗?我急需五千元钱,待会去你那里拿好吗?”那边不问缘由:“姐马上想法去筹。”女生脸更红了,忽然急促地全盘托出:“姐,对不起,我是在电视台录制节目呢。根本不需要钱,你别受累了!”
女生再也没打第二个电话。最终他们这组得分最低,她成了罪魁祸首。她为难地解释:“实在对不起各位,但是我不想对我二姐撒谎。我家境贫穷,如果没有二姐含辛茹苦地挣钱供我读书,我根本上不了大学……现在二姐也不宽裕,我不能为了自己的胜出,让她焦心筹钱!”
从选拔结果来看,第一位是成功者,第二位是失败者,第三位简直是破坏者。可是,如果将“选拔”当成一道亲情的测试题,宽容子女的父亲、心疼二姐懂得感恩的妹妹,虽败犹荣。
一切来源于你的苦痛,在父亲那儿,总是要加倍的。
为欢乐掉眼泪的亲人
文/李兴海
大哥的砖厂终于还是在金融风暴中支离崩散。父亲像得了一场大病,整日昏睡在床头,茶饭不思。的确,几十万的巨债,不论对于哪个普通家庭里说,都是一块压在胸口上的巨石。
父亲虽常常教导我们,遭遇挫折要勇敢坚强,可每次与不幸狭路相逢,最先倒下的往往是父亲。他已丧失了年轻时的斗志和傲气。他比我们更加明白,每一分钱的来之不易。因此,工厂倒闭之后,他便一蹶不振,寝食难安。
债主像流水一般,哗啦啦地淌进了家门。昔日风光无限的大哥,此刻成了杳无音讯的隐者。没人知道他在哪里,包括父亲。于是,父亲就整日忐忑,大哥是不是已被某位债主挟持?更或者,承受不了生活的压力,秘密轻生?
父亲不愿想,也不敢想。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节省气力,安躺床上。大哥的电话成了父亲的救命草。一向厌恶吵闹的父亲,现在无由地眷恋起嘈杂的电话铃音来。为了方便接听,他索性将电话迁到房内。
我见过父亲接电话的模样。一个鲤鱼打挺从被窝里翻出来,左手握着电话,深呼吸数次,才缓缓提起听筒来。他对大哥,似乎永远只会重复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儿啊,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他从来不会问大哥,儿啊,你的钱还差多少?对于父亲来说,那些都太过于微不足道。他担心的不是债务,而是大哥的安危。
大哥说要启程回家的时候,父亲对着听筒流了许多眼泪。他吩咐我去街上买了许多小菜。而他自己,不但换洗得干干净净,还去巷口剪了个精神百倍发型。他穿着锃亮的大皮鞋,在巷口的小卖部等大哥回来。
大哥并没有如期回来。父亲虽然有些沮丧,但依旧热情不减。他时常独自念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实质,我知道父亲已经做好了卖房的打算。最近这些天,他不但喜欢关注房价,还经常留意报纸上的求购信息。
他隐约对我提过此事,可又怕遭到拒绝,因此说得极为含糊。毕竟,这房子是祖上传下来的东西,不仅有了历史渊源,亦有了深浓的情感,不是说卖则卖的。
大哥的归来,无疑是给父亲注入了兴奋剂。当父亲知道,大哥外出筹款成功,不用再过这样担惊受怕的生活时,年过六旬的他,竟嘤嘤地啜泣起来。
我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时节:第一次大病初愈,第一次参赛获奖,第一次外出求学,第一次死里逃生……
这些时刻,父亲的眼睛里,都曾饱含过晶莹的热泪。当众人为你欢笑,为你鼓舞时,他总是这样。因为他比欢乐的人更加明白,此刻的愉悦是要用多少痛苦,方能换回。
而一切来源于你的苦痛,在父亲那儿,总是要加倍的。
当大地震动时,是父母用身体支起“人”字形屋脊,使孩子躲过了地震灾难。
生命的人字形屋脊
文/贺敬涛
2010年1月12日的下午,天气闷热、潮湿,海地首都太子港通往贫民区的街道上,31岁的亚历克斯·乔治低头走着。
亚历克斯·乔治上周刚刚失了业,连年的飓风、洪水和战乱的侵袭,使物价涨得厉害,半公升左右容积的白米竟要价50元美金。好在妻子非常的贤惠、勤劳,到菜市场捡了些菜叶子熬汤度日,吃的也就是些“特雷”,女儿已3岁大了,非常可爱,就是老说吃不饱,想着想着,亚历克斯加快了脚步。
女儿已在门口等他,看到亚历克斯,像只小鸟一样张开了双臂,亚历克斯紧走几步,把女儿抱起来,女儿咯咯笑着。女儿眼睛大大的,像一对黑宝石,女儿很爱笑,像她的妈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亚历克斯想。
“吃饭没有?”妻子一边端来了菜叶汤,一边拿出一个“特雷”。特雷是一种泥圆饼,圆饼其实是用当地的黄泥,加上盐巴、植物油或人造黄油混合制成,泥饼是市场上买的,政府说不能吃,对身体不好,可太饿了,有啥办法呢,就这,市场上泥饼的价钱还一天一个价哩,前段时间市场上10美分可以买5个,可现在要5美分才能买1个了。
“我吃过了!你们吃吧。”亚历克斯拍了拍肚子,他要装出吃得很饱的样子。
妻子不信。
“那,你吃一半,我和女儿吃一半。”妻子笑着说。
亚历克斯见拗不过,他知道,他不吃,妻不会吃的。
亚历克斯把圆饼掰了一点点放进嘴里,把其余的递给了妻子,妻子鼻子一酸,扭过头去,泪水却早已滑过脸颊,她抬手擦了,又装作什么也没发生,掰了一小块,把大半个泥饼递给了女儿,女儿香甜地吃起来。
此时时针指向16时53分,大地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令人惊悚的轰隆隆的巨响阵阵传来,亚历克斯和妻子瞬间站立不稳起来,亚历克斯大叫起来,“女儿、女儿!快,退到墙角!”妻子已经把女儿抱在怀中,亚历克斯一边喊一边抓住妻子,两个人把女儿抱在腋下,紧紧抱在一起。
地动山摇。楼房坍塌。灰尘满地。哀号不绝。
1月15日的凌晨6时31分。
“这儿,这儿,有人还活着!”35岁的法国救援队队员罗伯特·舍思伯格喊起来,生命探测仪屏幕上的生命形式正欢快地跳动着,其余队员加快了救援速度。
搬去压在墙角的瓦砾、碎石、楼板,大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一对大约30多岁的夫妻紧紧抱在一起,头颈交叉着,头脸已被石板压得有些破碎变形,下半身微蹲着,支起了个“人”字形的屋脊,一个3岁大的孩子正安全地缩在人字形屋脊下,孩子大大的眼睛,像一对黑宝石,手里还拿着一块太子港贫民区市场上常见的用黄土蔬菜油做的圆饼“特雷”,泥饼被孩子吃得还有核桃那么大,很显然孩子就是在人字形屋脊里,小心地吃着这块圆饼躲过了地震灾难。
在场的人们都被感动了,大家围拢过来,摘下帽子,低头默哀,久久。
这一感人的场面迅速通过电视、新闻图片第一时间传到了包括中国、美国、英国、法国等关心海地的人们面前,记者们写的最相同的一句话就是:一对贫穷的夫妻,用自己的生命为女儿搭起的人字形屋脊,使灾难的恶魔在女儿面前止步。
那对贫穷的小夫妻,在灾难面前,用人性的美好为女儿牢牢搭起的人字形屋脊,让全球的人们潸然泪下,更令世界为之动容。
这一场暗恋,他从来都不知晓,可是她却如此持久又深刻地记着。
跟踪一本书的暗恋
文/吉安
他是校园里的才子,文笔好到连老师都自叹弗如。有时候校园里会有广播,校长在上面郑重地轻咳两声,便点了他的名字,说他又在哪家杂志发了文章,给学校带来了荣耀,特此表扬。她站在阳台上微微仰头听着,就像在听自己获奖一样,两腮红润,手心发烫,鼻翼上竟是也有了点点晶亮的汗珠。
她还曾经偷偷地跟踪过他。是他在图书馆借书。他在书架旁不过是站了片刻,便很快地拿了一本《中学生魅力阅读》,而后又选了一本《收获灵感和感动》。
可惜他离开的时候,那两套书也被人借光。书架上有些空,像那一刻她的心,有些寻不到泥土的失落。她很快地跑到图书馆大厅,在电脑上查明了出版社和主编,便又旋风般回到还书处,在一群学生里毫无淑女风度地朝图书管理员喊:老师,麻烦帮忙查一下现在有没有学生还回这两套书。
管理员终于抬起头来,看了看她手中的纸条,淡淡地瞥她一眼道,没看到这两套都是刚上架的新书么?好书没被看旧之前,会还回来么?
她多想告诉管理员,她就要这两套书,因为这是他正在读的,她愿意与他一同阅读那些精美的文字,似乎这样,她的视线,便能与他的,通过文字温柔地融合在一起。
最终她还是决定每天都来这里等待,等到第九天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了,偷偷逃了课,逛遍了市里所有的书店,书果真是买到了,但此后的几天里,她却是在早晨饿了肚子。但当她一边忍着饥饿,一边将视线温情地抚过那些他也穿越过的文字的时候,她的心里,却是温暖又充实的。
几天后她在阳台上看到对面楼上的教室门打开,他抱着一摞书,显然是要去图书馆还的样子,她激动地抱起那两本书,便也飞奔下了楼。
她终于赶在了他的前面,而且是一前一后地排队还书。当她将书轻轻放在桌子上的时候,她的视线,却是落在他的鞋子上。那里有一小片尘土,她多么想弯下腰去,为他用手温柔地拭去。就在这时,他温和地问她:你也喜欢这两套书吗?
她惊讶地抬起头来,第一次与他如此近距离地对视。她看到他的牙齿很白,像是海滩上闪亮的珍贝。她还看到他额头有一道轻微的伤痕,如一只小兽,轻轻咬下的齿痕。而他看过来的眸子里,竟是深得如一潭不见底的湖水,只看一眼,就会晕眩,几乎要掉落到那水里去。
她忘记了自己有没有点头回答他的问题,她只记得他很快地还了书,便连再见也没有说一声,就转身很快地离开了。
这一场暗恋,他从来都不知晓,可是,她却是如此持久又深刻地记着。就像记着青春这一串手链上,一颗一颗琉璃做成的动人的彩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