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烈和三个校尉缠斗在一起,三个人中已有两个受了伤,他自己也伤了左腿。郭晔喝退其他人,自己挺剑上前和侯烈斗了起来,不大工夫,侯烈背上又中一剑。他知道芈三胜已经逃走,剩下他一人孤掌难鸣,今日已万难脱身,便提着一口真气,和郭晔拼命。不久他又身中数剑,被郭晔一脚踢翻,再也爬不起来。郭晔命两个士兵捆住他,然后命人给他裹住伤口,押了下去。
李泌、陆岩、薛小鱼、呼儿赤木他们迅速打扫完战场,押上李重瑞、穆士奇、王化年、侯刚等俘虏,还有李重瑞的一群妻妾、宫女,于中午时分回到了豫城。李豫亲自出城迎接,见自己的人马大获全胜,又抓到了叛乱的罪魁,更是喜出望外。他早已命人安排好了宴席,为大家庆功助兴。
一会儿,郭晔也回来了,并抓到了候烈。大家兴高采烈地入席,李泌吩咐抓紧吃饭,饭后还要处理一万多名俘虏,并商量下一步如何攻夺汉中城,救出太上皇。
饭后李泌立即布置了处置汉中军的安排。他命人持将军府的命令,要各部汉中军徒手到演武校军场集合。由陆岩、薛小鱼、呼儿赤木、郭晔、虎大成率领平叛大军围住校场。
一万多名汉中军士列队校场。便见李豫顶盔挂甲,器宇轩昂地骑在马上。李泌仙风道骨,神采飞扬地随在身后。二人并缰进入校场,后面簇拥着两百名骑兵卫士。
汉中军的士兵如坠云雾,交头接耳地询问着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见骑在马上的一员大将越众出马,高声喊道:“汉中军的弟兄们,你们已被我朝廷大军困住,何去何从,请听太子殿下训话。”就见那位头戴帅字盔,身穿锁子甲的将军对大众高声说道:“汉中军的弟兄们,你们都是大唐的子民。李重瑞阴谋作乱,反叛朝廷,鼓动你们为他卖命,与我大唐作对,实为乱臣贼子也!本帅奉命讨贼,率军进入汉中,已将李重瑞父子擒获。你们愿意归顺朝廷的,马上编入军册,不愿意从军的可以发给路费回家。人人自愿,不予追究。”
李豫的话刚一落声,就听人群中乱哄哄地响成一片,并且有小小的骚动。四面围裹的将士都控箭引弓,警惕地注视着场面。有人喊道:“汉王爷昨日还在下命令,我们不相信。”
见此情景,虎大成拍马向前,手中举着大刀喊道:“大家不要喧哗,不要乱,违令者杀!”声音洪亮,震人耳膜。众人见此气势,便渐渐地安静下来。李豫继续提高声音说道:“众位将士若不相信,就请当场验证。把他们带上来!”
就见一队刀斧手押着六辆木笼囚车进入校场。囚车里面关着李重瑞、李茂、穆老道、王化年、侯刚、侯烈。他们各个蓬头垢面,脑袋露在外面。汉中军的大部分人都认识这几个人,眼见昨日还在发号施令,不可一世,今日便被擒拿,押入囚车,成了阶下囚。
众人都惊得合不拢嘴,交头接耳地议论着:“这是怎么回事?没有听说朝廷的大军开过来,更没听到城外有兵马厮杀,难道朝廷的军队是从天而降?”
“朝廷的军队是什么时候进的豫城?一点声气都未听到。”众人都乱嗡嗡地议论起来。李豫道:“众位安静,听本帅道明,本帅的兵马于三日前的晚上进入豫城,擒获了李茂,杀了蒯七等人。这几日豫城的防守,公文传递,发号施令,都由我军进行,众位还不知道吧!本帅今日凌晨派兵包围了汉王的行宫,擒获了汉王及其逆党。他们还在睡大觉,做美梦,视军事行动如儿戏,这样的人如何能成大事?诸位何去何从,快作抉择吧!”
人群突然骚乱起来,东北角上有数十个汉中军鼓动起来。他们高声喊道:“我们誓死忠于汉王爷!弟兄们,和他们拼了,救出汉王爷!”
眼看大乱将起,流血冲突在所难免。四周的士兵挺枪持刀,压向赤手空拳的汉中军,众刀斧手紧紧地围住木笼囚车。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陆岩突然从马上飞起。他施展轻功,脚踩人顶,几个起落到了鼓骚处。虎头钩上下翻飞,人影左右晃动,就见士兵纷纷栽倒,血柱喷涌四溅。顷刻间,二十多名造乱者尸横当场。
陆岩被鲜血染红了衣甲,他双钩指向周围,怒目转了一圈,大喝道:“有不怕死的上来,陆某还想领教一下。”四周的汉中军纷纷跪倒在地,乱声说道:
“他们都是李茂的死党,不干小的们事,小的们愿意归顺朝廷。”陆岩道:“愿意归顺的站到东边来,不愿意的站到西边去。”众叛军眼见此人厉害,杀数十人于顷刻间,汗毛都倒竖起来,怎敢到西边去,纷纷爬起来站到了东边。
处理完了汉中军,解除了隐患,李豫他们才松了一口气。此时仆固怀恩和童勇带领的第三批兵马也已到来。李豫命虎大成率两千人马守城,其他人马逼向汉中,离城五里下寨。
再说芈三胜逃回汉中,惊魂未定地向李继作了禀告。李继闻听父亲被擒,行宫陷落,顿时惊得面如土色。昨天还接到穆仙师的传告,十日后朝廷的大军才能到汉中,那么是何处的兵马偷袭了行宫?芈三胜擦了把头上的汗,看着李继道:“旗帜上尽是‘唐’字,只有一将的军旗上绣一‘陆’字,看样子就是朝廷的大军。”李继双目呆滞,内心惊恐,看着远处的城墙不发一语。
芈三胜瞅着六神无主的李继道:“三殿下,你要打起精神啊!王爷已经遭遇不测,这汉中城就靠殿下了。是否把大殿下、二殿下都招来,共同商量解救王爷的办法?”李继稳定了下情绪,脑子里快速地转了个圈:父亲已蒙难,两个兄长都在外面,这汉中城的主人就是自己。虽说抵挡朝廷的大军胜负难料,但继承王位的机会不能错过,也不能让两个哥哥回到汉中,更不能去营救父亲。
想到这里,他便装作为难地开口说道:“父王已经蒙难,两位哥哥领兵在外,拱卫汉中城的南北,尤为重要。两位兄长不能离开防地,以免再丢失豫城和南郑。营救王爷的事,等查清敌军的情况再说。传书于两位兄长,告诉他们这里发生的事情,要他们提高警惕,小心把守城池。另外,马上召集文臣武将,商议迎敌之策。”
汉中城的文臣武将陆续到来,他们是以上官禁为首的二十多名文臣,武将是许匄、康聚、叶谦、淳于替、尉迟犨、雷鸣、常万春、武陵等十多人。
李继坐在中间的虎皮交椅上,理所当然地把自己摆在王位上。他看人都已到齐,便干咳了两声说道:“众位大人,众位将军。今日早上,王爷在武侯台上的行宫遭到官军的偷袭,遭擒蒙难。穆老道和王大人、侯刚、侯烈同时被擒,侯勇战死,两千护卫亲兵无一逃脱。只有芈三胜逃了出来报信,在下也是刚才得知。”说着话,李继擦了擦眼睛。
众人一听,皆大惊失色,这么严重的后果,大家这时才知道。李继继续道:“这次的惨败都是这个牛鼻子妖道穆士奇所致。父王偏听偏信这个不学无术的妖人,葬送了我家的前程啊!”
他说着话,显得很悲凄,拿手擦了擦眼睛。众人都听得魂飞魄散,七嘴八舌地问道:“三殿下,此消息可靠吗?”李继道:“芈总管就在这里,听他给大家讲讲。”芈三胜从后面走了出来,身上还血迹斑斑,就把今日早上发生的事给大伙说了一遍。
大伙听完后,都面面相觑,作声不得。沉默了一会儿,许匄站出来说道:
“王爷既然已经蒙难,汉中不可一日无主,咱们现在就拥戴三殿下为汉王,领着咱们大家抵抗官军,怎么样?”上官禁上前一步道:“不可,不可,自古立长不立幼,天理不可败坏。再说了,大殿下早已被立为世子,如何能废除呢!还是把大殿下请来,扶他登上王位才是正理。”许匄扯着脖子喊道:“狗屁理,三殿下文武双全,正该继承王位。”
一班文臣异口同声地要求招回大殿下李茂,由他主政汉中。武将却要拥立李继。众人七嘴八舌地在那里争论不休,李继坐在椅子上暗暗发急。
正在此时,一人狼狈从外跑入,见到李继,伏地大哭道:“三殿下,快救救大殿下吧!”李继定眼细看,认出是老大李茂的护卫校尉赵基,吃惊之下忙问道:“我大哥他怎么啦?快说。”赵基擦了把泪水道:“三殿下啊,大事不好了,前天晚上来了一部兵马,围住了大殿下的府衙,他们声称是朝廷派来捉拿造反的王爷父子,要咱们俯首就擒。大殿下闻听大惊,便和他们打了起来。他们人多势众,府衙的一百多名卫士和大殿下都被他们活捉了,蒯将军被他们杀死。小的乘乱逃了出来,藏在关帝庙的供桌下面。直到今天早上开了城门,小的才化装逃了出来给三殿下报信。请殿下设法救救大殿下吧!”
这一突如其来的消息把李继惊得又一次面如土色,争吵不休的众人全都吓得呆若木鸡,作声不得。王爷和大殿下都被朝廷捉了去,豫城也丢失了,这造反的大旗刚刚举起,就被人家莫名其妙地砍倒了,大家的开国功臣还未当上,就面临着头悬国门的命运。
许匄和几个武将倒是惊喜参半,他们惊的是李茂被捉去三天了,大家还不知道;喜的是大家没必要再争论了,王位的继承人已经明朗了。老二李复是小老婆所生,是庶出,没有资格争王位,理所当然的是李继称王称霸了。
李继正式继任汉王。他怀着惊喜的心情,着手发号施令。他给朱灿写了一封信,命他带领全部人马赶到汉中来,准备和官军决战。又给二哥李复写了一封信,告诉父兄被捉、豫城失守的消息。自己正式继承了王位,是以命他明日早上带兵北上,前后夹击官军。
正在此时,派出去探察的侦骑进来报告:朝廷命李豫为救驾元帅,领兵四万在城北五里处下寨。随行军师是李泌,前部正、副先锋是陆岩和薛小鱼。另外还有虎大成、郭晔、仆固怀恩、呼儿赤木、童勇等几员大将。
李继他们这些人常年驻扎在汉中,距长安千里之远,对这些朝中大将的本事并不知晓。只要不是郭子仪,李继对这些人全都不屑一顾。他冷笑了一声道:“李豫算什么玩意儿,还不是靠他老子当上了太子!李泌听说也是个牛鼻子老道,和穆士奇一样的货色。吹牛皮,说大话,招摇撞骗坑害人。也是个没有真才实学的肖小之辈,小王这回定让他们有来无回。”他把对穆老道的无比怨愤全都发泄在李泌的头上。他调兵遣将,明日定要给李豫一个下马威。
这正是:黄口孺子尽大话,不见真神不害怕。
孤陋寡闻闭门坐,临死还想再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