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老令公七十大寿,王公大臣、宾客亲戚,还有长安城的老百姓,大家一起来为令公祝寿。祝寿及庆贺进行了两个时辰方才完毕。接下来便是招呼宾客入席,痛饮寿诞酒。太子李适给令公敬了三杯酒,便告辞离去。几个老王爷不耐吵闹,也给令公敬了酒,告辞离去。
接下来便是吃寿宴。朝中几个大臣,还有令公的几个亲家,陪同令公坐一桌,共同举杯为他祝福。李抱玉、韩子通和张守躬、虎大成他们几个上了年岁的坐到一起。其他大臣都按品级入座,推杯换盏地相互敬酒。那些年轻的武将们寻找对手靠在了一块,痛快畅饮。郭晔本想找薛小鱼斗酒,看到大哥、三哥、五弟都在招呼客人,便不敢入席,乖乖地去招呼客人。尉迟犨拉陆岩入席,想跟他拼拼酒量,陆岩却笑着婉拒,他也不能入席,要招呼客人。
银安殿的台阶下,李晟正和东方惠敏说话,跟前站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尉迟犨已经几年没和他们见面了,昨天见了面,大家都忙,没来得及交谈,便笑嘻嘻地迎过去,高声叫道:“李大哥、东方嫂子,现在有空吗?”李晟转脸一看是他,便笑道:“忙里偷闲,跟你嫂子说个事儿。”尉迟犨瞧着那个少年问道:“这孩子是谁啊?长得挺英俊。”李晟忙对那个少年道:“蒴儿,快拜见你师叔。”少年朝尉迟犨躬身行了礼,口中道:“拜见师叔。”
“免了免了,他是谁啊?”尉迟犨不解地问道:“看着挺面熟。”
李晟道:“他叫李蒴,是建宁王的儿子,也是在下的义子,拜在你们青城门下,是玉真子老前辈的徒孙,芈三胜的徒弟。这个小的是在下的儿子,叫李芊。”尉迟犨喜道:“好啊,咱又多了一个师侄。你师公、师父好吗?他们怎么没有来?”
惠敏笑道:“你呀,还问呢。你们青城山丢了一把古剑,世代都在追寻。你师父师叔年纪大了,不宜行走江湖了,便把寻剑的事儿交给了芈三胜。前两天,他得知了线索,赶往祁连山一带去寻找。蒴儿要不是来给令公拜寿,也跟着他去了祁连山。”
“唉,我师父师叔他们也是的,一把破剑丢就丢了嘛,干吗苦苦追寻。都已经失去了一百多年,到哪儿去找呢?”尉迟犨无可奈何地埋怨着。
李晟道:“这就是侠义门的规矩,答应下师祖的诺言,不达目的,世世代代都会追寻下去。一诺千金嘛。”
“不说这些了,咱们多年没在一块热闹了,一起去喝几杯吧!”
“我今天没时间喝酒了,待会儿要带蒴儿进宫,去拜见皇上,改日咱们再喝,你自己去喝吧!”
尉迟犨找不到对手,便溜达到崔道夫跟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崔老夫子,你不是一直不服黑小子吗?今儿个敢跟黑小子大战三百个回合吗?”
自打尉迟犨舍命救了崔道夫的母亲,崔道夫对尉迟犨感恩不尽,心里面早去掉了对他的芥蒂。便笑道:“黑老弟,要是放在当年,我老崔早就跟你摽上了,现在上了年岁,不敢跟年轻人争勇斗狠了。来,坐下,跟几个老哥哥碰两杯。”尉迟犨只得坐下,跟张守躬、韩子通、李抱玉他们碰了一圈。
崔道夫吃了一块肉,放下筷子道:“要说咱老崔年轻时能喝酒,但也比不过陆将军现在能喝。你们知道为啥吗?”尉迟犨好奇地问道:“你说为啥嘛?”
崔道夫端起酒杯饮了一口,然后说道:“咱随陆将军到荆襄驻守了几年,知道了他的一些秘密。陆将军小时在终南山学艺,除了十八般武艺,他还学到了一门绝技,那就是‘千杯不醉’神功。能喝一坛酒而不醉,酒会自动排到体外,真乃绝世之功啊!”
尉迟犨点头道:“听说过,但没亲眼见过。”崔道夫问道:“你听说过张果老这个人吗?”尉迟犨摇摇头。韩子通道:“听说过此人。据说他游戏人间,神龙见首不见尾。当年则天皇后召他入朝做官,他不肯来。则天皇后便派人到终南山把他押了来,一进宫门便跌倒死了。则天皇后很吃惊,看着他的尸体腐烂变质,化成了一摊水,转眼什么都没有了。则天皇后知道他已得道成仙,无意高官厚禄,只得罢了。据说他在人间游戏了数百年,最后不知所踪。”
崔道夫又斟了一杯酒喝下,抹嘴说道:“那年咱们平息了荆州叛乱,陆将军犒赏三军。晚上我陪他喝酒,看他那么能喝,便问他原因,他只笑不告诉我。后来我拿话激他,他才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当年,陆岩在终南山学艺。有一天他在山中玩,看到树上的野桃子熟了,便爬到上面摘了几个桃子。刚下了树,就见山道上走来一头小毛驴,上面倒骑着一个白胡子老头,正在打瞌睡。陆岩担心他从驴身上掉下来,便上前拉住驴缰绳,轻声叫道:“老爷爷,醒醒。”老头睁开眼睛,不满地说道:“是谁打扰我老人家的美梦啊!”陆岩看老头不高兴,忙道:“老爷爷,我是怕你从驴身上栽下来,所以才叫醒你嘛!”老头从驴身上下来,瞅着陆岩道:“小娃儿家,我老人家一生在驴身上睡觉,从来没掉下来过,你担心啥呢?”陆岩奇怪道:“睡觉应该在炕头上嘛!干吗要睡在驴身上呢?”老头笑了笑,瞅着他手里的桃子道:“娃儿呀,这就好比你喜欢上树摘桃。我呢,喜欢驴身上睡觉,各有所爱嘛!哎呀,这么大的仙桃,怪馋人的。”陆岩赶忙递给他一个桃子。老头接过来闻了闻,张嘴咬了一口,边吃边道:“不错,味道鲜美可口,赛过王母娘娘的蟠桃啊!”
他吃完了山桃,从背上摘下一个装酒的大葫芦,摇了摇递给陆岩。陆岩拨开塞子一闻是酒,足有几斤重。便又递给老头,说道:“老爷爷,我不会喝酒。”“小娃儿,你要学会喝酒。你以后做了大将军,成天过着军旅生涯,不会喝酒怎么行呢?来,我老人家教你。”说着,老头嘴对着葫芦嘴,如长鲸吸水,五六斤酒一气便喝完了。陆岩惊奇地问道:“老爷爷,你一口气喝了一葫芦酒,不怕醉倒吗?”“不怕,不怕,你看。”说着话,老头放下酒葫芦,张开双臂,五指箕张,从十根手指头里渗出水珠来,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陆岩更加惊奇地问道:“老爷爷,你用的什么法子,酒怎么从指头上出来了?”
“娃儿你不知道,这酒的精华被肠胃吸收了,多余的水排出体外,免得留在肚子里难受。这就叫‘千杯不醉’神功,你想不想学啊?”陆岩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喜道:“想学,老爷爷教我。”
老头慈祥地微笑道:“你的内功根基已经有了,我老人家再传你一套内功心法,你勤加苦练,不但能学会喝酒的功夫,对你日后的轻功、内功也是大有益处啊!我老人家吃了你的桃子,不能白吃,就把内功心法传给你吧!”说完,老头便教他如何凝神、呼气、运气、调息、吐纳等内功心法。
陆岩很聪明,一会的工夫,便掌握了要领。老头看他做得有模有样,知他已经领会了心法,便告辞道:“娃儿,你宅心仁厚,日后必定大有所为。我老人家和你有缘,日后自有相见之时,就此别过。”说完,老头拉过驴,仍旧倒骑在上面。陆岩看他的酒葫芦忘了拿,忙从地上拿起来,感觉十分沉重。他打开塞子一瞧,里面的酒仍然满满的。便惊奇地问道:“老爷爷,里面怎么又有酒了?”
老头笑道:“小娃儿,没有酒,我老人家岂不渴死?”陆岩把酒葫芦递给他,老头接过来仍就背在身上,对驴说了声:“老伙计,咱们该走了。”小毛驴便放开蹄子向前走去,眨眼不见了。小陆岩看得目瞪口呆,后来才明白,他就是人们传说中的张果老。
尉迟犨听完陆岩的奇遇,拍了一下脑袋道:“哎呀,我这不是狗咬吕洞宾——不识真人。刚才还拉他和我斗酒,他正招呼客人,不和我斗。否则,我就惨了。”
他们正说得津津有味,薛小鱼过来了。他笑道:“几位老叔、老兄,今儿个大家放开肚皮,咱们来他个一醉方休,不醉不散,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