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大唐平叛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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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奸佞权谋登峰造极 老臣奏本澄清事实(1)

却说朝中几个阁僚大臣,在张楷家里聚会,历数李辅国的罪恶,决心将这颗毒瘤剜去。夜已经深了,就听大理寺卿苏杉继续说道:“太上皇归天不久,陈老将军也在忧愤中死去。他儿子陈怡到下官家中,把一封密折交到下官手中。那是写给大行皇帝的奏折,里面揭发了李辅国的出身和恶行,读来令人发指啊!”

苏杉长叹了一声,喝了口酒,继续道:“李辅国原来是韦皇后的本家侄孙。

当年太上皇平定韦氏之乱,带人抄了韦氏家族,把韦家的男人杀光,妇女儿童发配给官员家中为奴。李辅国那时只有十岁,被发配给成王。后来又到了太子府中,也就是太上皇的府中。十七岁那年,他和府中的一个丫鬟通奸,致使丫鬟怀孕。管家震怒之下,派人把他阉割了,成了宦官。后来太子当了皇帝,把他带进宫里,给他赐姓高,要他认高力士为义父。到大行皇帝北上灵州登基时,太上皇派他去侍候新皇帝,又给他赐姓李,名辅国。意思是要他辅佐新皇帝,兴旺大唐朝廷。谁知他却勾结皇后,阴谋作乱,大行皇帝竟然被蒙在鼓里,任由他胡作非为。太上皇返回长安后,一直住在兴庆宫。老人家寂寞难捱,便请了些故旧遗老谈天说地,打发剩余岁月。不料却招来李辅国的仇视。

他蛊惑大行皇帝把太上皇弄到大明宫里去住,使他和外界断了联系,没了说话的伴儿。更可恨的是他蛊惑大行皇帝把陈玄礼老将军弄回了家,又假造圣旨把高力士充军发配到巫州,报当年瞧不起他的仇恨。并把以前侍候太上皇的宫女宦官全部弄走,身边只留了一个侍候的人,还是李辅国派的奸细。太上皇在神龙殿住了不到三个月,孤苦伶仃,忧愤交加,不久便含恨死去。”

说到此处,裴冕接口道:“庆父不死,鲁难未已。他虐待欺凌太上皇,大约是为了报当年韦氏灭门之仇。谋杀太子,惊死皇上,一定是为解阉割之恨。这次咱们不动则已,动则令他身败名裂,以命偿还。”

“还有更可恨的事情诸位不知道呢!”苏杉呷了口酒,拿筷子夹了片肉喂到嘴里,继续说道,“那天宫廷变乱前,李辅国已经知道了张成祖他们的阴谋。他对太子隐瞒不报,而是按照他的计划搬兵救驾,使太子终身不忘他的救命之恩。

他搬的救兵是‘左武卫’的人马,带队的是个校尉,叫田康,是我夫人家下的侄子。前天他父亲过寿,他告假回来,碰到了下官,说起了那天救驾的事情。他告诉下官说:‘咱们那天早就到了皇宫,就藏在神龙殿里。外面广场上喊杀声不断传来,咱们的将士都急了,要求快些出手救太子。李辅国就是不答应,让我们再等等,再等等。后来报信的说是几百个救驾的宦官都快被杀光了,再不出手太子就危险了。李辅国这才下令叫我们动手。等我们赶过去一看,双方的人马几乎都拼光了,剩下的都身受重伤,根本无力再战。我当时就感到纳闷,若是我们早点动手,太子的卫队就不会死那么多的人了。’下官听后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这李辅国玩的是什么花样呢?后来下官才明白,他玩的就是要太子一辈子感他的恩、戴他的德,处高位而永不倒的伎俩。”

张楷听得不甚明白,便问道:“苏大人,此话怎讲?”苏杉道:“各位大人你们想,如果李辅国带领的救兵到早了,凭‘左武卫’的一千多官兵,再加上太子的卫队,作乱的内卫军能闹起多大的风浪?太子的卫队能死那么多人吗?

能用的着宦官出手救驾吗?太子对李辅国的救驾之功能看得那么重吗?反之,李辅国带的救兵就藏在附近不露面。看着太子的卫队全部战死,程元振率领的宦官救驾队全部阵亡,太子到了万分危急的时刻。千钧一发之际,李辅国方才出面救驾。此时,太子的心情又是如何呢?能不对李辅国感恩戴德吗?”

张楷听得连连点头,口中道:“对对对,的确如此。老夫就感到纳闷,新皇上以前非常憎恶李辅国,现在却对他爱得言听计从,原来原因在这儿。此贼的确心机深沉、令人生畏啊!”

裴冕端起酒杯饮了一口,放下酒杯道:“不仅仅是这件事,就能让皇上对他如此看重。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情,各位大人恐怕也不明白吧!”大家用不解的眼光看着他。张楷道:“裴大人说说看,还有何事能让皇上对他刮目相看呢?”

裴冕吃了口菜,放下筷子,欲言又止。颜真卿看他吞吞吐吐,知是有碍皇上的话,便鼓励道:“裴兄何话难以开口?在座的几位年兄都是谦谦君子,不必担心咱们今日所谈之事外泄。再说了,咱们虽然是在阁老家中闲谈,但也是为了朝廷大计,即使有碍皇上的语言,也不能算作对皇上不敬嘛!”

“好吧!既然阁老弄不明白为啥皇上对李辅国改变了看法,在下只得说说原因,对与不对,仅供商榷。就说这次宫廷发生变乱,罪魁祸首是谁?太子最恨的又是谁?又是谁在五凤楼上矫诏宣旨?肯定是张皇后吧!这些事后来大家都知道了,心里都很清楚。但如果皇后不死,太子能把她怎样呢?还得把她养起来,继续当她的皇后。所有罪过都由张成祖、张明祖二人承担了,不可能追究她的罪责,因为皇帝还活着。这就是皇家的体面啊!太子就算有一百二十个不愿意,还得忍了。在愤懑中、不痛快中忍耐下去。若是皇后死了,没有了这个屡屡加害他,令他如坐针毡、时刻提防的人,太子一定高兴极了。但皇后年纪不大,不可能意外死亡,那就需要一个杀手来帮他出了这口恶气,拔掉这个眼中钉、肉中刺。李辅国正是看准了这一点,充当了这个梦寐以求的杀手,解决了太子难以解决的问题。并且意外地吓死了皇帝,岂不是更加功高盖世嘛!”

大家听他分析得入情入理,方才恍然大悟,点头不迭。但又感到当今皇帝心机之深不亚于李辅国,与以前的太子更是判若两人,也禁不住心惊肉跳啊!冯植感叹道:“唉,帝王心机,深不可测啊!咱们做臣子的今后要格外小心,伴君如伴虎,乃是至理名言啊!”大家皆沉默不语,举杯自饮。

“文死谏,武死战。自古做臣子的就是如此,又岂能避过。”裴冕性格耿直,见大家沉默不语,以为是怕惹火烧身,没了信心,便慷慨激昂地说道:“今日邀大家相聚,目的在于如何扳倒奸贼,扶持朝纲,不可顾及自身安危而犯踌躇。为君计:奸贼不除,将会阻塞言路,扰乱朝纲,陷害忠良,天下动荡也!

那时,社稷危矣!为臣计:奸贼不除,必会遭受恶语中伤,造谣诽谤,拉帮结派,办事掣肘,时刻要提防无妄之灾也!为天下百姓计:奸贼不除,将会狼烟再起,百姓饱受战乱之苦,遭受刀兵之灾。到那时,天下又将是生灵涂炭也!

诸位大人能置身事外吗?能坐视不管吗?”

冯植知道他性急,以为大家不说话是怕连累自己,忙道:“裴阁老想谬了,老夫岂是那种明哲保身之人?诸公又岂是庸碌之辈?大家不过是感到心情沉重,沉默思考而已。咱们的目标是明确的,要商量好对策。如何在明日早朝时,一击而扳倒李辅国,铲除这个奸佞贼子为目的。”

“噢,那是裴某言重了,给各位大人赔罪了。”裴冕由衷地道歉。“我看这样吧,先由颜大人以李辅国在皇上寝宫杀人、吓死皇上一事弹劾李辅国。新皇上若不治他的罪,苏大人便以审讯张成祖的口供为依据,继续弹劾。皇上仍是无动于衷,裴阁老便以李辅国带兵救驾说事,揭露他的阴谋。当然,要把那个校尉秘密带上,必要时,可上堂作证。如果三位的弹劾都不奏效,那时就由老夫出面了,拼着解甲归田也要扳倒此贼。此贼不倒,我辈心何安?何以告慰先帝、太上皇在天之灵呢?”张楷义无反顾的话语感染了冯植,他忙道:“还有老夫嘛,咱们同荣辱,共进退,拼着辞官摔纱帽也要扳倒他。”大家点点头,无声地端起酒杯碰在一起。

入秋以来,连着下了几场雨,天气渐渐凉了下来。长安城的人民经几年的休养生息,日子逐渐好转,家家做月饼买梨枣,准备过一个团圆的中秋节。

城内秩序井然,没有了过去那种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严格盘查,就连大明宫的大门也敞开着,由官员们凭官牒自由出入。

一大早,文武百官齐聚在麟德殿前,等候早朝的时刻到来。忽听净鞭三响,殿门大开,百官们鱼贯而入,按品秩排班肃立,等候皇上的到来。李豫做皇帝四个月了,升殿仪式非常自然。他从侧门进入,扫视大厅一眼,缓缓登上丹墀,威严地看着匍匐在地上的群臣们,缓缓说道:“众位爱卿,平身。”百官们说了声:“谢万岁。”便起身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