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大唐平叛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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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史思明火拼夺王位 鱼朝恩有意陷大军(2)

王思礼嘴硬心虚道:“本镇什么都没干,怕你揭穿什么呀?”

“好,诸位大人、将军。在下因军粮一时征集不齐,便派人到山东购买粮食,轻松地从郓城购到了五百石粮食。派去购粮的李将军一打听,才知道是严庄正扩军,缺少银两。把王节度使送给的粮食卖掉一部分,给招收的新兵发饷,解决军费。不但粮食卖给了咱们,就连装粮食的口袋也没换,上面还有‘青州军粮’字样,要不要给你拿来?”鲁炅不容置疑的话语,让王思礼头上直冒冷汗,只得灰溜溜地退在一边,暗自生气。

滑濮节度使许叔冀出来打圆场,晃着肥胖的脑袋笑道:“好了,大家说个笑话,不要当真嘛!咱们各镇节度使虽说都来参与中原逐鹿,但鹿死谁手大家心里应该明白。有郭令公和李元帅在此,咱们都是来应个景儿,看看热闹就行了,还轮得着咱们拉弓放箭的去拼命?郭令公,您说是不是啊?”

郭子仪摇摇头道:“许大人,此言差矣!这次相州‘围猎’乃是皇上下的旨意,九镇节度使都有责任,靠一两个人是难以胜任的。大家应该同仇敌忾,捉住安庆绪、史思明贼首,方才不辱皇上使命嘛!”

郭子仪一看今日的场面,心里凉了半截。知道和这帮人在一起,难成大事,恐怕失败在后面等着。便起身道:“诸位,老夫有事,先行告退,你们继续聊。”说完便和崔漪、元稹走出大帐,准备上马。众人送出门来,拱手告别。他看李光弼面沉似水,沉默不语,便招呼道:“光弼,老夫有些话要对你说,咱们一起走走吧!”

李光弼点点头,和郭子仪边走边道:“郭公啊,大事不妙,像是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平叛战争未结束,贼首未擒获,朝廷开始信任宦官,疏远大臣了。叛军就剩下残部了,干吗要弄个九镇节度使会猎相州呢?九镇大军廛集相州,却弄个宦官来压在咱们头上发号施令、作威作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看看今天这个场景,都算什么玩意嘛!鱼龙混杂!”

郭子仪知道李光弼有怨气,自己何尝不是呢?便叹了口气说道:“唉!叛乱未平息,国家未安定,朝廷便信谗言,对大臣们不放心。这次相州会猎,朝廷派了个宦官当“观察使”。观察什么呢?实质上就是三军的“太上皇”。他要发号施令,控制军队,指挥这场莫名其妙的战争。他仗着他是皇上的‘耳目’,给皇帝上密折,打小报告。拨弄是非,颠倒黑白,这场战争能打赢吗?唉!皇上想得太简单了,以为史思明一伙容易对付。让那些没有军功的节度使披挂上阵,多少弄些功劳,大家脸上有光嘛!哼!”他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安,没有再说下去。

“可不是嘛!淮南别驾卢挺举,利用职权倒卖军粮,营私舞弊。有人告发了他,在下派人查证核实,用上方剑斩了他,并上报了朝廷。李辅国借题发挥,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混淆视听。说我擅用职权,不把朝廷放在眼里,要求皇上治我的罪。皇上大怒,要下旨处分我,被太子劝阻。在下肩负漕运重任,有这种不法之徒破坏漕运,我能置之不理吗?但皇上耳根子软,容易被蒙蔽,咱们的处境难哪!”李光弼忧心忡忡。

郭子仪抬眼看看远处的山峦,缓缓说道:“李辅国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清楚。宁可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上次李辅国洛阳之行,老夫派人告诉过你,你还是没有满足他,也不明白老夫的用意,现在明白了吧?不说他了,你心中有数就行了。这次鱼朝恩虽说是军容观察使,不是统帅。但皇上不设三军元帅,目的就是要九镇节度使都听鱼朝恩的指挥。胜则归功于皇上、鱼朝恩,败则你我坐罪,而且罪责难逃啊!你看着吧!”

“胜则不说,败了怎么能追究你我呢?那不是代人受过吗?”李光弼惊问其原因。

“朝廷并没免了你我天下兵马副元帅之职啊!这就是原因。”

李光弼醒悟道:“果真如此。皇上派鱼朝恩到军中,除了发号施令、监督各镇,再就是偷功邀赏吧?你我倒成了替罪羊。”郭子仪点点头,继续道:“再说安庆绪已剩了残兵败将,史思明不过二十万众,剿灭他们何用九镇节度使联合出兵,你我兵力足可胜任嘛!那么朝廷为什么要让九镇节度使,都到相州来‘逐鹿’呢?朝廷廛集了几十万大军,不给咱们指挥权,却又把咱们俩放在这里。一帮乌合之众,胜败难料啊!胜则大家都分点功劳,败则你我受过。

兄弟,你明白吗?”郭子仪的话语透着悲哀。

“郭公一语破的,皇上的确有这样的心思。兔未死,即想烹狗。太令人心寒了!”

郭子仪停下脚步,想了想说道:“那倒未必,皇上还是个念旧情的主子。

他没有这样的心机,也想不出这个怪招来,是那帮奸佞小人所为。皇上的耳根子软,容易上当,咱们还是小心点吧!”说完,郭子仪停了停,又继续道:“从今天的形势来看,鱼朝恩不懂军事,又要玩弄手腕,也许脚下还要使绊子。各镇节度使人心不齐,大有观望不前之意。如此一来,史思明则有机可乘矣!咱们大事不妙啊!”

“英雄所见略同。咱们还有一处致命的弱点,若让史思明抓住,我军非败不可。”李光弼担心地说出他的忧虑。

郭子仪道:“你是说各营驻地分散,便于敌人各个击破,对吗?”李光弼点点头。

“那些节度使都是想分些功劳,并不积极备战。他们想隔岸观火,坐山观虎斗,靠我们去冲锋陷阵,他们便可坐享其成。事情恐怕不是他们想得那样简单!你回去后联系那些能够相信你的人,并且真心为朝廷出力的节度使。

把他们的大营移近你的驻地,一旦发生敌人偷袭,互相也好有个照应。”郭子仪叮嘱李光弼。

李光弼点头道:“好,你的大营在西,我的大营在东,防备敌人各个击破。

不过粮草重地,也得派兵防守,郭公可派了得力之人押运粮草?”

郭子仪点点头。他停住脚步,静了一会,心情沉重道:“这次会猎相州,老夫有不好的预感,总感到心里不踏实,像是要发生什么事情。光弼啊,你年轻,一旦咱们的预感变成现实,你要沉着,一切后果都有老夫承担。你回到徐蚌去,继续为朝廷出力,国家多难,要靠你来支撑啊!李泌虽是智者,却明哲保身,舍百姓朝廷而去,咱们不能学他。春蚕到死丝方尽啊!”

郭子仪说得悲壮,李光弼听得难受。他激动道:“令公说哪里话?一旦出事,光弼会挺身而出,决不能让您一人承担责任。那还算是大丈夫吗?”

“不可,不可。你万万不能挺身而出,那样你会惹来杀身之祸。你知道朝中那几个人心地险恶吗?老夫早就明白,一个都不能得罪他们。老夫跟皇上有着生死之交,老夫承担责任,最多撤职罢官,告老回乡,没有杀身之虑。也许是咱们杞人忧天罢了!光弼啊,记住今日咱们说的话,切不可鲁莽!”李光弼点点头,两人分手,上马离去。

当天傍晚,史思明按照军师许驼子的计策,派史朝义率三万人马悄悄绕过五陵,插到唐军的背后,准备内外夹击唐军,截断唐军的粮道。派史朝英、慕容燕、何大梁、秃伦,各率一万人马,分击王思礼、鲁炅、李奂、李嗣业的大营。

史朝英趁月色赶到王思礼的大营前,让士兵拔掉鹿角,掀翻木栅,一起杀入营中。王思礼正在熟睡,听到喊杀声,方爬起身来察看。出帐一看,满营火起,杀声震耳,正不知有多少敌人杀来。王思礼惊得面如土色,看着大火烧着了草料垛,烧着了一顶顶帐篷,自己的士兵像没头苍蝇乱窜,任敌人宰杀。

他顾不得部下,逃命要紧,便打马冲出营外,向黑暗中逃去。

慕容燕杀入鲁炅的大营,立即点火烧营。鲁炅刚和李光弼派来的人谈妥,明日即可移营,敌人却提前来偷袭。他飞身上马,一边招呼将士们抵抗,一边派人救护粮草,防止大火蔓延。敌人的铁骑横冲直撞,唐军渐渐抵挡不住,节节败退。突然,鼓声大震,李光弼派浑咸、左驹带人来救。他们从敌人的背后猛攻,敌人一看唐军来了救兵,忙退出大营向北逃去。

李奂的大营驻扎在一座山后面,秃伦率人杀进来,立即点火烧营。李奂从睡梦中惊醒,敌人已经杀到大帐跟前。他慌忙提刀上马,却撞上了秃伦,不及交锋,就被秃伦一枪刺死。三万人马顷刻土崩瓦解,全军覆没。等李光弼发现,敌人已经退去。

何大梁率领人马悄悄地到了李嗣业的营前,正想拔开鹿角杀入,却见寂静的大营突然点起了火把,木栅后面弓箭手引弓待发。就听得一声炮响,乱箭迎面飞来,何大梁的偷袭部队立刻乱了。他知道唐军已有准备,忙下令退军。就见从西边杀来一支人马,正由尉迟犨率领,呐喊着杀向叛军。随后唐军的营门大开,李嗣业带着人马从里面杀出来,两头包围了叛军。何大梁一看不妙,带头冲出包围圈,打马向北逃去。后面的士卒逃出去了一部分,大部分做了俘虏。

再说史朝义插到唐军背后,目的是要截断唐军的粮道,从背后偷袭唐军。兵行到兴罗镇,夜色中,却意外地发现一片高地上有唐军的一个营盘。他率人马围过去,大营里面一片安静,只有巡逻的士兵来回游弋。史朝义下令拔掉鹿角,砍开寨门,呐喊着杀进去。原来,这就是那个贪生怕死的季广深大营。他把大营安在远离前线的地方,就是害怕打仗。孤军离开大众,却给史朝义捡了个大便宜。三万人马被叛军砍瓜切菜般的收拾了,季广深也在睡梦中丢了性命,只有几个校尉逃了出去。

史朝义灭了季广深的数万人马,清点了一下战场,天已经亮了。他命士兵们埋锅做饭,吃饱肚子继续向南行进。

这正是:平叛本该早结束,谁知皇上中蛊毒。

大家都来分杯羹,却使思明捡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