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大唐平叛传(下)
7318800000027

第27章 史思明火拼夺王位 鱼朝恩有意陷大军(1)

却说田承嗣怀揣传位诏书,动身赶往范阳送信。一路马不停蹄,疾奔而去。他见了史思明,双手呈上诏书,口中道:“启禀王爷,下官送来了传位诏书,请王爷过目。”史思明接过来,用弯斜的鼻子哼了一声,冷冷地说道:“已经过去了两个月,怎么才送来啊?”

“总得有点时间劝说安庆绪,他毕竟是才当了三年皇帝,还没过够瘾嘛!”田承嗣当然不能说实话,笑着解释道:“他们安家弟兄们多,人多嘴杂,也得有时间说服他们,才能写下诏书嘛!”

“没过够瘾就让他们继续过,急什么。他杀了他爹,就想当一辈子草头王吗?他命太贱,猴屁股坐不住龙墩嘛!”史思明肚里高兴,嘴上却说得轻描淡写,好像他才是真龙天子。

田承嗣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但不说破,就坡下驴地献计道:“王爷龙表天日,仪态八方,应趁早登基,龙驭四海。以顺应我‘大燕国’臣民心意,早早完成统一大业之计。如今就有个破敌的机会,王爷若抓住了这个机会,定能一战而成大功,为‘大燕国’奠定永世基础。”

史思明一听动了心,便欣然问道:“老弟说说看,是什么机会能一战而成大功呢?”“王爷知道李唐派了九个节度使,率领九路大军进攻相州吗?”史思明点点头。田承嗣继续道:“九路大军虽多,却没有统兵元帅,就像是一盘散沙,不相统属。王爷可出奇兵断敌粮道,各个击破。虽有郭子仪、李光弼在彼,也是无能为力也!更可笑的是不派统兵元帅也就罢了,却派了一个嫉贤妒能的小人——也就是李亨的耳目,叫做鱼朝恩的宦官做监军,你说唐军能不败吗?”

史思明一听大喜,笑道:“李隆基、李亨都是一样的混蛋。放着郭子仪、李光弼不用,他就相信那群没卵蛋的王八蛋。太好了,真是天赐良机。我老史命大福大造化大,称帝前我先打败了唐军,给我老史当皇帝凑上一份贺礼。哈哈哈……”田承嗣谄笑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预祝王爷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不知王爷几时发兵?”史思明摸着稀疏的胡须道:“本王早就准备好了,马上发兵。中军官,擂鼓聚将,兵发相州。”

史思明带着大军到了相州城外高鸟镇,便安下了大营,派人传唤安庆绪和他所有的文臣武将一起来,拜谒他这位新任的“大圣燕王”陛下。其他人听史思明召唤,忙不迭地跑来朝拜史思明,投在史思明的麾下。唯有安庆绪及他的一帮弟兄们不肯来,也不敢来见史思明。史思明等了三天,仍不见他们来。第四天,史思明亲率他的虎贲营进了相州城,直到安庆绪的“皇宫”门前下了马,带着虎贲营闯了进去。

安庆绪就像落入枯井的狼,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空有一副爪牙却无处施展。闻听史思明来了,惊得从椅子上蹦起来,望着满面怒容的史思明瑟瑟发抖。直到此时,安庆绪方明白“成者王侯败者贼”的道理。双腿一软,不知不觉地跪倒在史思明的脚下。

史思明背着手,一声不吭地绕安庆绪转了一圈,冷哼了一声,方才说道:

“弑父篡位,亘古少有。安庆绪,你知罪吗?”安庆绪吓得连连磕头,哀求道:

“史伯父,看在二狗子年幼时,您救了二狗子的小命。如今您仍旧放二狗子一马,留下我这条狗命。二狗子誓死追随在您的身后,做牛做马报答您。”

史思明用狼样的目光盯着他道:“留下你的狗命?我能对得起我那屈死的老兄弟吗?你这个猪狗不如的逆子,拉出去。”上来几个武士,把安庆绪拉了出去,捆在屋外的大树上,等候他的那帮弟兄们。一会儿工夫,史思明的大儿子史朝英、二儿子史朝义,押着安庆珠、安守中和他们的一帮十多个弟兄们进来。还有几个公主、驸马一起被扣押。当然,那个偷鸡摸狗的扎伊木也在其中(估计捞下的银子还没花完呢!)。史朝义命人把安家男女老少四十多口人,一个个捆在树上,等候史思明发落。

安禄山有十五个儿子。大儿子安庆宗是肃宗的女婿,在朝中任户部侍郎。安禄山叛乱后,玄宗痛恨不已,下令杀掉了安庆宗。所以,老二安庆绪成了“太子”。

史思明背着手,慢慢地从大厅中走出来,摸着稀疏的胡须一言不发。他思索了一会儿终于下了决心,右手一挥道:“把这些逆子统统杀掉,一个不留。”一群武士挥起了屠刀,喀嚓声,惨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史思明杀了安禄山所有的儿子、女儿、驸马,让凶残一生的老兄弟断了子、绝了孙,彻底绝了老安家的种。他冷酷地狞笑了一下,挥着手道:“把他们拉出去埋了,回大营听令。”他说着话,回头给史朝义递了个眼色。史朝义拔剑在手,冷不防,手起剑落,将高尚、阿塞英的人头砍落地上。史思明用歪斜的鼻子哼了一声,骂道:“狗杂种,卖主求荣。”只留下了田承嗣。

再说郭子仪的人马到得最早,住在营寨中干着急。明知道相州是座空城,兵马无多,捉安庆绪犹如探囊取物,但他却不能出兵,要等大伙到齐,功劳大家一起得。因为鱼朝恩人未到,命令早来了,没有他的军令,任何人不得进军。半月以后,鱼朝恩坐着轿子,慢腾腾地到了桑榆镇,那里是滑濮节度使许叔冀的营地,许叔冀又是他和程元振的嫡系。郭子仪闻知观察使大人到了,便带上崔漪、元稹去见鱼朝恩,接受命令。

他到了桑榆镇大营外,其他八个节度使也到了,一起在营门外迎候他。

大家寒暄后,进入许叔冀的大帐叙话,等候鱼朝恩召唤。一会儿,进来一个侍卫传话:“观察使大人一路鞍马劳顿,身体不适,今日就不见大家了,明天再来吧!”说完便走了出去。

那朔方镇节度使仆固怀恩,虽然五旬有余,仍是嫉恶如仇、口无遮拦。他气愤地大声道:“各位大人,你们说这叫什么事儿嘛?这哪儿是平叛围歼贼首,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闹着玩嘛!放着郭太傅、李太尉不用,却让咱们听命于他?他懂什么呀?我老仆在这里已经蹲了十多天了,仗不能打,兵不能退,干耗粮草。如今他已经来了,却迟迟不见咱们,他如此拿大,戏辱各路诸侯,他娘的算什么东西啊?”

兴平军节度使李奂道:“就是嘛,战又不能战,退又不能退,熬得人心发慌嘛!在下的粮草可是不多了,支持不了几天。要不老仆你借给我些粮食吧,打完仗就给你还,怎么样?”

“我哪儿有多余的粮草借给你。你的兵都是抓来的小商小贩,一边当兵一边做小买卖,还愁缺粮缺饷呀?去找观察使大人解决吧!”仆固怀恩说完,双手抱在脑后,斜靠在墙上生闷气。

“你老仆不能吃着猪肉笑话饿鬼,穿着裤子瞧不起光腿。你们要兵有兵,要将有将,那是朝廷的正卫营。咱们算啥呀?兵部给咱任了个节度使,却不给咱一兵一卒,你说我咋办?只能拉夫凑数嘛!”李奂摇着肥胖的脑袋,唉声叹气地抱怨着朝廷。

大家都知道,朝廷设有十六卫军,有十六个节度使掌管,那是朝廷的正规军。平叛战争一开始,又大量增加了节度使,兵员自己解决。李奂走的是程元振的门子,花钱买了个节度使。他只得到处抓兵,拉夫凑数,弄起了一个乌合之众的队伍。奇怪,他这次也跟在围剿大军后面凑数。

“要像这个样子下去,还没见叛军的影子,就把粮草耗光了,军心就散了。各位大人想想,军心散了,还怎么打仗啊?”郑蔡节度使季广深走的是李辅国的门子,根本没带过兵,也没打过仗。这次是皇帝下的命令,他不敢不来。他摇着细瘦的脑袋道:“各位将军大人,小弟虽然带来三万兵马,却都是未经过训练的难民贩夫,兵力羸弱啊!冲锋陷阵夺头功,小弟自知不行,那是你们的事。小弟就在后边给你们摇旗呐喊、抓俘虏就行了,小弟先在这里谢过诸位将军的照顾了。”

“你想当缩头乌龟吗?难怪你把人马驻扎在兴罗镇,离这儿数十里路,原来就是为了逃跑方便吗?”陕州节度使李嗣业气愤地责问道:“大家都是一样的吃朝廷俸禄,一样的为朝廷效力,就你贪生怕死,性命金贵?别人就该冲锋陷阵,玩脑瓜子拼命?你就该坐享其成,当你的四品大员吗?”季广深自知词穷理短、马瘦毛长,不敢再答言。

山东节度使王思礼接受了严庄的投诚,已经上报了朝廷为自己请功,批复很快就能下来。他按捺不住心里的高兴,满面笑容地说道:“诸位大人、诸位将军,俗话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王思礼忠君为国,一切听观察使大人的。在下劝大家少安勿躁,等候观察使鱼大人的命令。他让打,咱们就如猛虎下山,夺取相州。他让守,咱们就如蟒蛇蛰伏,纹丝不动,这才是忠君嘛!”

“你说那个鸟宦官就是君?我说嘛,你从青州古墓中得了一块齐王印,赶忙孝敬给了李辅国。原来你是把他们认做君,所以你的官才升得快嘛!还有你跟着房绾在潼关口,中了安守中的埋伏,六万大军全军覆没,只逃回来了你们几个当官的,怎么没受到处罚呢?也是李辅国帮的忙吧?”淮西节度使鲁炅挖苦王思礼,继续说道:“王大人的粮草充足,这是人人皆知的事实,守个三年五载也不成问题。可咱们就不行了,粮食都是从老百姓那里一颗颗征收来的,不敢大方。听说王大人豪爽仗义,给了严庄两千石粮食,二百匹战马,严庄才答应归顺朝廷,王大人也就为朝廷立了一件大功嘛!”

“你胡说。简直是血口喷人,哪有此事?”王思礼急得脖子上青筋暴跳,极力否认。鲁炅冷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干下了还不承认,让本将军给你彻底揭穿吗?”鲁炅虽是刚调任淮西节度使,却是李光弼保荐的,他并不怕李辅国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