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大唐平叛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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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无知悍将入阵遭擒 草头昏王出城逃命(1)

就在郭子仪回忆往事的时候,这边阿史那承庆命他手下骁将呼伦,率一千精兵从正东“休门”里杀入,往西门杀出。阿史那承庆骑马站在高处观看,见自己的人马进了阵门,唐军顺势向两边分开,随后阵门关闭,里面响起了喊杀声。突然,唐军阵中竖起了一面面旗帜,分红、黄、紫、蓝、黑、绿、白、墨八色,将阵中的形势遮掩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到。只听得喊杀声越来越小,不多一会儿,一千人马便如石沉大海,寂静无声。

阿史那承庆正惊异间,对面阵门突然大开。他手下的骁将呼伦被卸了衣甲,空着两手从阵中走了出来。他到了阿史那承庆的马前,哭丧着脸说道:

“大帅,咱们进错了门,里面尽是钩镰枪、木扎马,还有铁蒺藜等障碍。我和一千弟兄们还没闹明白阵眼在什么地方,就被两边的木扎马夹住。我们空有力气,就是使不出来,刀枪都被人家收了去,一千人尽做了俘虏。”

阿史那承庆闻听暗暗心惊,他从未打过阵势,也不会摆阵。听人说如进错了门,不死即伤;进对了门,可破阵势。自己不认得哪是生门,哪是死门,如何才能破了此阵。他想派人去请严庄,又觉得面子挂不住,自己厮杀半生,大小战阵经过了不少,总不能今日重败于郭子仪的阵前,让严庄看笑话。他心一横,重新抖擞精神,命留下四千人交由偏将栾应带领,其余五千人马随他杀入阵中,硬着头皮要破这个“八门金锁阵”。

郭子仪站在将台下,周围有卫兵保护着。他命中军官单超手举令旗,站在指挥台上发号施令,根据敌人的动态,指挥阵内变化。

这“八门金锁阵”就是根据当年诸葛亮的“八阵图”演变而来的,为李靖、李绩二人演创。后来,李绩西征突厥时也使用过此阵。当年名震天下的薛仁贵师承李绩,跟着李绩学习兵法战阵,吸取了此套阵法之精华。薛仁贵又把此阵传给了儿子薛胶,薛胶又将其传给了手下大将王忠嗣。郭子仪跟随王忠嗣多年,便也掌握了这套阵法。

阿史那承庆不识阵中奥妙,更不知八门中的玄机,错误地指挥呼伦从“伤门”杀入,那是进了一条死胡同,很快就被唐军收拾干净。现在阿史那承庆亲自带兵杀过来,却是进对了门,他们杀进了“开门”。但从何门杀出,阿史那承庆便茫然不知了。

郭子仪忙命单超挥旗变阵,不能让阿史那承庆顺利地通过。

阿史那承庆刚杀进阵中,沿途无人阻挡,他心中暗喜,招呼将士们快向红旗处杀出。突闻一声锣响,无人阻挡的阵势起了变化,从两边推出数十架木扎马,上面嵌有钢刺铁刃,阻断了道路。

阿史那承庆忙转头向绿旗处杀去,迎面一将挡住去路,正是大将薛小鱼。他挥刀砍向阿史那承庆,二人便在阵中大战起来。绿旗阵上的将士们如潮水般涌出,和叛军的人马混战起来。突闻一阵鼓响,绿旗阵上的唐军向两边退开,一群弓箭手涌出,无数乱箭射向叛军,众叛军纷纷倒在地上。

阿史那承庆又转头杀向黄旗处,黄旗阵上突出一将,正是“云燕十八骑”

之一的崔道夫。他手舞两把铜锤,迎向阿史那承庆。阿史那承庆骂道:“背主求荣的贼子,有何面目再见吾面,拿命来!”说着,挥刀砍向崔道夫。崔道夫更不言语,挥锤砸向阿史那承庆。战不上三回合,又闻一声梆子响,黄旗阵上的唐军迅速后撤,两下里飞出了无数盾车,上面插满了利刃,一起压向叛军。顷刻间,地上又留下了数百名叛军的尸体。

阿史那承庆愈战愈心惊,不知道从何门才能杀出,便又转向黑旗处。但见黑旗阵上阴云漫漫,阴森恐怖。黑人黑马,黑衣黑甲,加上无数面黑旗飘动,顷刻间不见了朗朗日光。但闻阵中传出沉闷的吼声,更让叛军的将士们胆战心寒。

守阵的大将正是马宽,他手持狼牙棒,胯下黑烈马,指挥大开阵门,放叛军进阵。阿史那承庆正是慌不择路,大吼一声,挥刀杀向阵中。叛军的将士随在后面冲杀,喊杀声惊天动地。孰料阵中涌出铁甲盾牌,盾牌后伸出无数钩镰枪,把叛军的战马钩倒或把马蹄砍断,人从马上跌落,随即成了刀下之鬼。

阿史那承庆从黑旗阵中杀出来,回头一瞧,身后的将士不足一千。他且惊且怒,肝胆俱裂,一头又闯进白旗阵里。白旗阵中一色雪白,白衣白甲,白旗白马,就连将士手中的刀枪也都闪着白色的亮光。

守阵的大将是韩子通,他胯下白龙马,手中亮银枪,骤马直取阿史那承庆。骁将呼伦挺枪杀出,抵住了韩子通的亮银枪。战不上五个回合,忽闻几声锣响,韩子通丢下呼伦,指挥将士们后撤。阿史那承庆明白唐军又要使用毒招,便招呼将士们趁机冲杀出去,迟了恐遭毒手。岂料前面是一片开阔地,下面设置了陷坑,上面用树枝伪装,叛军剩下的大部人马皆落入陷坑,就连呼伦也再次成了唐军的俘虏。

阿史那承庆侥幸逃脱,带着残余人马又闯进红旗阵。但见对方红衣红甲,红旗红马,就连守阵的大将陆岩也换成了红马。陆岩命大开阵门,放叛军进阵,随后将阵门封闭,把几百个叛军关在阵内。阵内出现了一排排木扎马,将叛军将士困在中间,木扎马后面的唐军手持喷火筒,脚踩伏弩机,只待主将一声令下,便会伏弩齐发,烈火喷出,数百个叛军顷刻就会惨死阵中。

陆岩守住阵门,大声喝道:“阿史那承庆,你枉自称为范阳名将,不明事理,不懂战阵,白白葬送了将士们的性命。你以为‘八门金锁阵’是人人都能破得了的吗?还不命他们都放下武器,缴械投降,更待何时?“阿史那承庆早已累得筋疲力尽,浑身上下伤痕累累,神勇壮健的汗血马涂满了血浆,真正成了“汗血”马。手下的残兵败将各个都挂了彩,衣甲不整,刀枪残缺,用乞求的目光看着他。阿史那承庆叹了口气,悲哀地说道:“我阿史那承庆征战一生,杀人无数,想不到今日陷在这座‘八门金锁阵’中,是我不懂战阵,上了严庄的当啊!罢了罢了,你们都自行方便去吧,老夫也该去见老主人了。”说着,他扔掉了手中的长枪,拔出身上的佩剑就想自杀。

突然,从旁边飞来一颗流星锤,打掉了他的佩剑。就听陆岩说道:“阿史那承庆,蝼蚁尚且珍惜自己的生命,何况人乎!”他又指着叛军的将士们喝道:“统统放下手中武器,走出阵来。”他命手下搬掉盾牌,让出一条路,看着一个个俘虏走出阵来。

再说留在阵前的四千名叛军十分焦心,他们提心吊胆地瞅着对方的阵式,不知他们主将的命运如何。只见那里旗帜飞扬,喊杀声不断,就是不见出来一个自己人。他们正惊异间,就见对方阵门大开,走出一队队解去衣甲的俘虏。前面走的是阿史那承庆,跟着是呼伦,再后是士兵。他们一个个单衣薄衫,神情沮丧,叛军将士们完全惊呆了。

此时,唐军主帅郭子仪乘马走到阵前,高声说道:“叛军的将士们听着,你们的主将阿史那承庆,还有五千名将士都成了我军的俘虏。你们回去告诉安庆绪,早早开门投降,免得城破之日,玉石俱焚。”四千名叛军闻声,一起作鸟兽散,争相逃回城中。

严庄站在城头上看得清清楚楚,他惊得浑身冒出了冷汗。眼看着不上一个时辰,六千人马便烟消云散,连大燕国的第一勇士也成了郭子仪的俘虏,他惊吓得说不出话来。

就在郭子仪用“八门金锁阵”活捉阿史那承庆的同时,东门外李光弼也发动了攻势。唐军用数百台抛石机同时向城内抛石、扔火盆。数不清的乱石像下雹子一样落入城中,砸得叛军鬼哭狼嚎,砸得城内房倒屋塌。

叛军刚修好的东正门和顺应门的两座瓮城,城楼被砸垮,城墙被砸塌。

接着唐军推来了撞车,照着大门猛撞,轻松地将大门撞垮。守城的叛军慌忙退入内城,封死了大门,负隅顽抗。

守瓮城的偏将胡大牛和马二宝跳着脚大骂:“他娘的,京城城门是用豆腐做的。砌砖石不用白灰糯米汁子,却用泥巴糊弄。当官的贪污工料,中饱私囊,咱们告他去!”

他们一起去找严庄告状,说是新修的城墙不是用石灰和糯米汁子砌筑,而是用泥巴糊弄起来的。严庄气怒之极,顺手砍倒了一个逃回的伤兵,下令严厉追查是谁干的缺德事。但因军情紧急,谁有时间去追查呢?他下令坚守内城门,绝不能让唐军攻进城来。

就在严庄大发脾气时,安庆满跑来向安庆绪禀报:“启奏皇上,阿史那承庆和六千将士都被郭子仪俘虏了,可怕啊!听说是严庄激他去攻打什么‘八门金锁阵’,他根本不懂阵法,严庄却激他去攻打。进去后便中了人家的诡计,弄得全军覆灭啊!”

安庆绪闻听吃了一惊。阿史那承庆是他们集团的主心骨,怎么会被郭子仪俘虏了呢?他瞪着两只惊恐的眼珠子问道:“你说清楚些,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