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优美的青春散文集(散文书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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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美丽的夜

吴玫瑰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要好的朋友曼在外地工作,每次回家,总与我欢聚一番,我俩最爱的是清谈,还有这之后彼此心有灵犀的无言的沉默。清谈可使人怡兴遄飞,畅所欲言,将平时心中所积怀垒借子弹般的话语,自浓而淡的一杯苦茶无所顾忌地喷吐和消释。能和知心的朋友这样秉烛夜谈实在是人生一大幸事,尤其世界越来越相对封闭,能有倾听者并且如此投机实是人生的苦杯里,一只美味爽口的冰淇淋。然而,我更爱豪谈过后的沉默,常常是话尽平生语后正是灯火阑珊,夜色深深的时刻。这时街上一片漆黑,远处的几盏灯火更映出黑黝黝、沉默无言的夜。毕竟这个时候不宜走远了。曼总是很遗憾地说,若有个像样的地方可以散散步就好了。于是只能道别,有多少不可言传的情怀便被这无尽的夜淹没掉了。那夜总会灯红酒绿、歌舞厅的靡靡之音不是我们的理想的场所,我们都很羡慕其他城市几乎都有一个供人们白天晚上休息、娱乐而又不收费的广场。心里不约而同地想:什么时候我们也会有?

听说要兴建人民广场,我立刻给曼打了电话,他只是说:“是真的么?”然而我听得出他的兴奋。广场建到一半的时候,曼回来一次,只是匆促异常,竟没来得及去看一看。广场建成后最热闹的时候,是国庆五十周年,然而偏偏那时候曼生了病,竟错过了。而后,繁忙的工作,竟使他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假期。每一次通电话到最后我总是问他:“什么时候有空回来?”他却常常对我致以歉意。我也并不十分着急,广场建在那儿谁也不会一夜之间把它偷走,着个什么急?

雨正唰唰地下着。中午下班时间,同事都走了。电话铃突然响起,竟是曼的。我看来电显示上是市内电话,兴奋极了,笑骂道:“你这个鬼东西现在在哪里?”他大笑。原来竟是在院外给我打的电话。他匆匆来了,说:“给你一个惊喜。”我说:“我也有一个惊喜要给你哩。”他忙问:“什么?”我笑说:“去就知道了。”

撑着伞,一边走他一边乱猜。然而渐行渐近,他恍然大悟了,抱我的肩膀说:“好油滑呀你!”及至来到广场边缘,他放眼一望说:“面积真不小,恐怕比徐州的人民广场还要大些。”我说:“终于有个好去处了,偏又下雨了。”我们心里都在巴望着雨快快地打住,因为夜晚的广场才是最有魅力的。这时静静地漫步在朱砂色的大理石地面上,雨水均匀地洒在玻璃般的地面上,反射我们美丽的伞和身影。喷泉哗哗地喷着水柱,在雨中凭添了几分妩媚。广场中央的华表雪白、高大、敦实又漂亮。突然曼看到那些满树五彩缤纷的花束,问我:“这几棵树上怎么开了这么多种花,这样多的颜色?”我也纳闷,虽然来了两次,并未细看。曼是个刨根究底的人,走近了花树,伸手翻看一下。原来这些花的根都被包在许多的泥袋中,只要水分充足,这些花都能够姹紫嫣红,繁花似锦!而它们彼此掩映看不到它们的根,还以为是一株树上盛开了五颜六色的花呢。而后在中央的花坛里看见两个用众多小松树栽成的“你好”两个字,曼说:“猜猜前面会是什么字?”我以前没细看,猜测说:“可是‘祖国你好’吧?”待看时,原来是“朋友你好”。

可喜,雨竟停了。

我与曼从家中出来时,已是掌灯时分。远远看见城市的上空灯火闪烁,扑朔迷离,繁密而均匀,竟是从未有过的绚丽辉煌。我们从那数不清的小吃摊走近,重又品尝了几样本地小吃,仿佛也比平常更香浓可口些。渐渐离广场近了,才发现那些桔红色的灯光原来都来自广场。白日里空旷的场所现在都已布满了一丛一丛的人。骑着玩具车的幼儿,活泼的小学生、中学生、年轻的情侣、三五成群的同性朋友,气度从容的中年夫妇,精神矍烁的老年朋友都在其中。白日里所见的一个极大的仿佛体育看台相似的圆形池子竟是可千人共舞的露天舞池!池中心有大型的音响组合在播放舞曲,音乐像酒一般醉了所有的人。会跳的早已挽起搭档的手,滑入池中;不会跳的也在一旁比比划划,跃跃欲试。

曼冲我一笑,叹道:“这种感觉真好。”我点头。是呀,这时竟是这样自由,这样随意。你看,单人舞时,年轻的妈妈抱着婴儿在其中竞舞姿翩然,从容优雅;双人舞时,女孩与女孩,男孩与男孩共舞竟没有人引以为怪,指手划脚;白发的父亲与青春的女儿的舞姿这样潇洒,体态丰盈的老大妈与老伴舞得这样自信……

不由分说,曼已执我的手滑入舞池,溶入了这城市的夜晚从未有过的一幅绚烂多姿的画图。我醉了,甚至有空儿仰首看看夜空。今晚城市的夜空一碧如洗,仿佛是一块巨大的蓝宝石,璀璨的星星镶嵌在其上,像天空含笑的眼睛在眨动。而一弯新月此时正挂在南天,似眉,似弓,似宝帘轻挂的小银钩。

哦,这美丽怡人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