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许久,也不觉得一丝无聊,直到仆人在门口小声问道:“少爷,现在布菜吗?”
苏容安这才回过神来,想了想,起身走到门口,轻轻打开门,对仆人轻声吩咐道:“布菜吧。”
仆人离开,苏容安关上门走到**边,手放在秦云的肩膀处,摇晃着他柔声道:“秦云,醒醒,起来吃饭了。”
秦云在昏睡中皱了皱眉,苏容安见了不由莞尔,继续唤道:“醒来啦,吃午饭了,再睡下去晚上会睡不好的。”
秦云渐渐转醒,眼睛惺忪迷蒙。苏容安笑道:“醒啦?”
秦云想起自己是睡在苏容安的卧房,不由有些不好意思,起身呐呐道:“你回来了。”
苏容安顺手给他理着墨发,边笑着回答道:“回来喊你吃饭。”
秦云抿着嘴不理他。
苏容安给他束好发后,又很随手地给他整理衣饰。他坐在**上任他打理,苏容安腿跪在**上,面容温柔而自然。一切做起来都很顺,像是再熟悉不过的事情了。
苏容安替他系好腰带后,说:“好了,起来洗漱一下去吃饭吧,你早上也没吃吧。”
秦云嗯了一声,穿好鞋站起身。
苏容安见他话不多,知他是在不好意思,便主动说道:“你昨晚为何哭了可以和我说吗?”
秦云垂眼未言,苏容安偷偷看了看他的神色后装出一副很不经心的模样道:“你想和我说的时候便说,不想说就不说。哭一哭又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谁都会哭的嘛,所以你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便不说也罢。”
秦云沉默了一会才应了一声:“嗯。”
苏容安弯唇笑了笑,双眼注视着秦云,拉起他的手说:“去梳洗一下吧,我已经让人布好了菜。”
秦云一直垂着的头这时终于抬起,回应着苏容安的视线。秀静的面容浅浅一笑,乌黑的双眸如在泠泠清泉下被洗涤打磨得光润的黑玉。
苏容安也回应着他的笑容,眼睛里面光芒深深。
秦云说:“我回屋洗漱,你先去吃吧,我马上就来。”
苏容安说:“不急,我又不饿,等你一起过去。”
秦云看了看他,说:“随你。”
说着两人便往外走,刚推开门,小柔便迎面走来,行了礼后说:“公子你可算醒了,第一次见你睡到这个时候呢。我马上给您准备洗漱的东西,您是要在少爷屋里还是自己屋里?”
秦云淡淡道:“自己屋里。”
小柔说:“好的,马上就让人给公子您准备好。”
她说完便立即退了下去,此时是正午,白色太阳高悬于正上空。阳光炽热灼眼,望一眼整个人便懒散了几分,没了活动的精神。
苏容安跟着秦云进了他屋里,进来后秦云一眼便看到了桌上放着的青皮团子。乌黑的眼眸轻微晃动,有一股温暖而美好的情绪在眼底蔓延。
静美的面容不由含着极浅的笑意,小巧微扬的鼻尖有着动人的弧度。
苏容安将他那细微的表情变化纳入眼底,心里也跟着泛起喜悦,如同小石子投入清澈湖中,荡起浅浅波纹那样的轻盈美好。
不多时,小柔便把洗漱的东西准备好了。
秦云和苏容安不一样,他不习惯别人伺候,所以每次侍女们把洗漱的东西准备好了放到他屋里后便会退下。
此时侍女们将东西放好后便都退了出去,秦云如往常一样开始洗漱,苏容安站在他身旁和他说着今日朝上的大事和趣事,宫里的趣闻,宫外的趣闻。
秦云正拿着巾帕在水里浸了浸,而后拿起拧掉些水,一边问道:“有听到关于小垣的消息吗?”
苏容安说话的声音停了一下,说:“有去打听,但是长平殿的人一向嘴巴很严,里面的消息很难出来。”
秦云清洗好了脸,修长的手拿着巾帕在水里搓了搓,而后拧干置于盆旁边的木架上。
他说:“姜离也真是厉害,长平殿简直比惠王的永安殿还要防卫森严。”
苏容安回道:“是啊,长平殿的人应该都对他很忠心,要不然不会这么毫不透风。”
秦云说:“我下午去长平殿拜见一下世子。”
苏容安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眸光深邃,看不清楚里面的意味。
秦云已经洗漱好了,将东西放下转过身看着苏容安,说:“走吧,去吃饭。”
苏容安拿起桌上的青皮团子扬了扬,说:“带上这个一起吃。”
秦云抿唇一笑,说:“嗯。”
两人穿过走廊到了膳厅,苏容安先给秦云盛了碗汤,说:“喝些汤先。”
秦云接过碗,一口一口啜着汤,说:“给一个团子给我。”
苏容安打开袋子,夹了一个青皮团子到小瓷碟里。他把小瓷碟放到秦云旁边,一边说道:“你等下去找世子,准备要怎么说?”
秦云说:“就说听闻世子那里有一幅名画,想观赏一下。”
苏容安手支着下巴,说:“虽然有些勉强,但也能算是一个理由。但进去了之后呢?他如果不想让你知道的话,自然不会让你见到小圆子。”
秦云沉思了一下,说:“我会让他带我在长平殿走走的,注意一下的话或许能有些消息。你要和我一起进去吗?”
苏容安说:“你觉得我会让你一个人进去吗?”
秦云垂着眼睛吃着团子,看不清眉眼神情。他说:“那你到时候陪着世子,我以想观赏长平殿为由离开,看看能不能得到些消息。”
苏容安想了想,说:“你陪他下棋,我去找找看吧。”
秦云看向苏容安,问:“为什么要换过来?”
苏容安笑看着他说:“第一,你棋艺比我好;第二,我身体比你好。”
秦云撇嘴,狠力戳着青皮团子,说:“我身体有很不好吗?”
苏容安不由一笑,夹了一只水晶虾饺给他,说:“怪我身体太好,行不行?”
秦云夹起虾饺咬了一口,说:“那就换过来吧,我拖着世子,你好好给我找小垣啊。”
苏容安眉眼微垂,顿了顿,说:“嗯。”
秦云听出他话语中的低落,抬起头看着他,问:“怎么了?”
苏容安眼睛睁大,说:“什么怎么了?”
秦云微微皱眉,说:“你刚才不开心?”
苏容安愣了愣,没有说话。
秦云放下筷子,继续问:“怎么了?怎么突然就不开心了?”
苏容安眼神闪避,说:“没什么,没有不开心呀。”
秦云不信,身体前倾逼近,凝视着他的眼睛,说:“有什么事吗?可以和我说说吗?”
苏容安回望着他,两人眼睛对视着,竟无一人闪躲避退。
他的眼睛乌黑藏秘,漂亮得直吸引人想要一直凝视,想要钻到他里面去一探究竟。
两人就这样对看着。
许久,苏容安才唤了声:“秦云。”
秦云嗯了一声,语调含着温柔的静谧和耐心。
苏容安伸出手碰触秦云的脸,像呵护最珍惜的宝贝一样抚摸着,说:“你很关心小圆子。”
秦云不解他这话的意思,疑惑看着他。
苏容安继续道:“你难得与人这么亲近。”
秦云静静听着他说。
苏容安说:“可是我,我却有些嫉妒。”
秦云眼睛顿时睁大。
苏容安说的那种嫉妒,他明白。当苏容安说出嫉妒二字的时候,他的不解消散了,完全消散了。他想,或许再无人能比他更懂这嫉妒了。
因为,他嫉妒过。
他听了苏容安的话,先是愣了一下,而后莞尔笑道:“傻子。”
苏容安却直视着他,眼神认真,固执道:“我是说真的,我真的嫉妒。我不喜欢你叫他叫得那么亲密,不喜欢你叫他小垣。”
秦云没想到苏容安会这样认真地和他重申一遍,他眼眸微暖,像春日阳光,说:“嗯,那我不叫他小垣,你让我叫什么就叫什么。”
苏容安眼眸醇亮,说:“真的?”
秦云笑笑点头,说:“真的,你说我叫他什么?”
苏容安想了想,说:“叫小圆子吧。”
秦云点头,说:“好,小圆子。”
他的声调浅淡而柔软,仿佛有一股清泉润泽而过。苏容安闻言唇角泛起笑意,两人对视着也不觉得丝毫尴尬。
苏容安道:“你说的哦,答应了的。”
秦云浅笑着说:“嗯,答应了,叫小圆子。不过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和小圆子这么计较。”
苏容安用额头轻轻撞了下他的额头,说:“我一般都不小气的,碰到你的问题才变得小气的。”
两人贴着额头,嘴角弧度轻抿上扬互看着对方。
秦云说:“猜猜我为什么哭了?”
苏容安眸光微亮,说:“是因为炎彻和小圆子吗?”
秦云怔怔看着苏容安,身子稍微后退,惊疑问道:“你?”
苏容安无奈笑了笑,说:“看来我猜对了。”
秦云惊奇地看着苏容安,一副不太相信的模样。
苏容安道:“炎彻没有第一时间选择相信小圆子,这让你觉得很难过,是不是?”
秦云乌黑藏秘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因为被说中了原因,他心里不禁有些被震住。
苏容安放软了声调,问:“是因为这个吗?”
秦云细细看着他,点点头道:“嗯,但也不全对。”
苏容安说:“嗯?不全对?”
秦云浅浅一笑,话语中藏着落寞,说:“我确实是因为炎彻没有完全相信小圆子而感到难过,但我想到更多的是,连小圆子这样依赖着他信任着他的人,他都有存在怀疑。他们多么亲密,多么依赖着彼此,可就算这样,他也没有完全相信他。”
他没在说下去,他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开口。
苏容安眸光变深,凝望着眼前人静美寡淡的面容,开口道:“所以你在担心我们是吗?”
秦云身体微震,垂着眼看着其他地方,不敢看他。
苏容安将他的脸抬起直视着自己,说:“秦云,他会怀疑,或者是因为太过于在乎。有一句话叫做关心则乱。你看,他最后不还是选择相信小圆子了吗?”
他的双手张开着放在他脸颊的两侧,他可以清晰感受到那双手传来的温度和柔软,鼻尖盈溢着独属于他的微香,闻起来那么舒服、安心。
苏容安说:“秦云,我答应你,我不会怀疑你,永远不会。”
秦云的目光含着重重迷雾看着苏容安,乌黑的眼眸含着太多的情感。
苏容安抬着他的脸,说:“相信我,好吗?”
秦云身体一震,仿佛有一道闪电划破了重重迷雾,挥散了所以迷茫。
相信我,好吗?
这句话如有魔力一般,击碎了所有不敢相信、所有迷茫和脆弱。他想去相信,愿意去相信,要去相信,毫不犹豫地去相信!
清丽秀美的面容展露笑颜,像是初阳升起的美丽光芒。他弯唇道:“嗯,我相信你。你说的,永远不会怀疑我的,永远相信我的,要说话算话。”
苏容安凝望着眼前的笑颜,他想保护住这样的笑容。他声音不大,却似乎想要用尽所有的力量去回答,去守卫这个承诺:“嗯,说话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