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冬天，海的腥味依然十分浓重。拨开躺在地上的干枯树枝，我艰难的向着黑暗的崖口爬行。
车子的背后就是一片乱草堆，虽然没有任何光线，但这熟悉的海的味道还是告诉了我我们的位置。我的意识开始慢慢有了恢复，以默用自己决绝的选择告诉我不要浪费他用生命为我争取活下去的时间。
我的脸，头发，粘满地面上冰冷潮湿的泥土，四肢因为在干草和树枝上爬行，刮得皮开肉绽，血色和着污泥将我的身体包裹在毫无怜悯的海风中。
疼痛，此刻在我居然觉得格外珍贵，每一次在嫩肉上的碾压都会让我头脑更清醒，至少我知道现在的我依然活着。
这个悬崖太熟悉了，每日开车再绕过这个弯口就可以达到别墅区，别墅区的门岗就可以叫到人，或者报警。但这平日里绝不超过五分钟的车程对于今天的我来说，却是万水千山。这样缓慢的爬行，估计我还没到，他们就会把我抓回去，那样的话，我和以默就都没有机会活下去了。
还有一条路，或者不能称之为路。顺着悬崖爬下去，再走不到百米就有海边的烧烤店，虽然冬天店里的人都撤回城区，但电话机应该还在店里，到那里应该就可以找到救援。
根本无需多想，我就开始向着陡峭的崖口爬去。
“为什么就剩一个了？那个小贱人躲哪去了？”远远地我听到高个子沙哑的嗓音，他们已经发现了我的逃脱。
“吸了那么多毒气她跑不远的。”另一个人的声音听起来如此熟悉，那特别的吴侬软语糅合北方普通话的字正腔圆，加之温柔却笃定地语气，使这声音辨识度极高。
我加快手上的速度，迅速地爬到了崖边。
黑暗中，向下观望，只有海浪粉身碎骨的巨响。白日里看着都要眼晕的陡峭崖壁，我迟疑了片刻，然而远处传来的对话声，根本不容多想。
“那个死丫头刚刚明明睡得死死的，一定是这个死小子救了她，我早就说先把他弄死，免得夜长梦多。”
“要让他们两个一起死掉才能一次除掉所有后患，而且要把所有罪过都让他们背上，活下来一个只怕就会成为你的绊脚石。”
翻身下去，踩着歪歪扭扭在峭壁上生长的矮松一点一点用脚尖向下探路。这个崖大概有近二十米的高度，大部分是近60度角的斜坡，有的地方甚至有达到直角，好在这样的地方并不是很长，而且，因为有植被的覆盖，所以还是可以找到着力点。
每一步都惊心动魄，我努力抓住植被，不想从这里摔下去，跌个粉身碎骨。
快点爬下去，打电话叫救援，要快，以默不知还能坚持多久。想到他最后将我推出的那一刻，我不禁加快了脚下的探寻，你要活着，活着等我将你拉出那死亡之地。
小的石块零零碎碎地散落进大海中，连最后的一丝沉吟都无，就跌进猛烈的浪里。
突然我脚下一崴，手中的干草不能承受我身体的重量，向后倒去，手中还没来得及扔掉的草根洋洋洒洒地在空中纷飞。
下意识的我咬住了嘴唇，忍住不要发出一丝声音，脑子里一片空白，这次死定了，我闭上了眼睛。
就在我自己认为这回在劫难逃了，却被下面的树挡了一下才落地，又是从不足六米的低矮地方落下，滚了几下从礁石上滚了下来。
痛，我张开眼睛，剧烈的疼痛提醒着我，我还活着。此刻我反而庆幸起之前被使用了迷药，又吸入了麻痹中枢神经的大量毒气，才能让我抵得过这样的疼痛。先着地的右侧肩膀似乎出现了骨折，那尖锐的疼痛，让我有些心悸，我感觉的片刻的晕眩，坚持住，你在这里倒下去也许不会死，但在那个地狱中的人恐怕就要永远的留在那里了。
因为撞到了救我一命的大树上，我的右腿几乎失去了知觉。我随手捡起一根粗壮的树枝，拖着遍体鳞伤的躯壳，咬牙向前蹭去。
海边已经完全进入了萧条期，建在岸边的夏日里人满为患的一排烧烤酒吧，现在全都铁将军待客，关门歇业。
虽然是冬天，我已经是汗流浃背，也可能是疼痛的关系。
那两个可怕的魔鬼根本不会知道这条几乎是滚下了的山路，估计还是会在绕一大圈的山路上找我，想到为以默争取的时间，掉下来的膀子似乎也没有那么疼了。
电话，看到那部有些复古的红色电话，我几乎要尖叫起来，我们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