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合眼从保温瓶中倒出一小杯咖啡来，递到披着毛毯蜷成一团的我手里。
为什么？我闭上眼睛，雪花落下来，在睫毛上刚刚铺开，又马上融化，潮湿了我那早已干涸的双眼。
又一个牺牲品，虽然从大舅母的失踪我就早已感知到了她的生命已经失去了余音，但真正面对如此血腥的场面，我还是无法抑制从身体的深处迸发出的恶心的感觉。
那颗已经走形的人头因为要进行取证，现在还没有从湖中捞出来。一般的尸体在死亡的那一刻因为肌肉的松弛，面目都会产生变化，其实不会这么容易辨认，更何况这样的光照条件。我盯着浮在湖心的那颗人头，这个残缺的尸体的确有些不同，并没有因为浸在水中，而出现巨人观。可是要在一瞬间认出这个尸体的主人，还是有些勉强的。
“在想什么？”何炎走在我的身边，口气有点当警官的男人惯性的质疑，我却还是感受到了他问话中的温暖。
“尸体的肌肉松弛好像不太对劲，”我并没有将心中真正的疑问告诉给他，“没有多少流血，也没有巨人观。”
“已经不知道死了多久了，”他将自己的咖啡色围巾将声音都在发抖的我紧紧包裹了起来，“应该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我紧紧皱着眉头，“不是移动了尸体这么简单。”
“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么？”他看了看有些奇怪的我。
“这个尸体的面部肌肉没有完全松弛，应该很短时间毙命的，没有痛苦的表情，死前应该没有经历挣扎和痛苦。即使是这样，肌肉死亡过程保持不松弛，应该也不是自然可以形成的。”
他有点意外的看着我，“你大学真的是只是医科学生，没有参与法医学的学习？”
我没有回答，继续远远盯着那颗有些安详的头颅。
“那个就是蜡像馆丢失的蜡像？”警官们开始打捞湖面上物体，何炎目光深邃，“之前出现在葬礼上，现在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啊，她此刻正躺在铺着薄薄冰晶的泥土上，小小地身体蜷在那里，洁白的身体，因为泥污，如同布满了伤痕。
雪，在南方长大的我，感到陌生和兴奋。这幽暗的月夜，纷飞的雪花，就好像春风拂过那漫天凌乱的樱花，更为剔透，也更加短暂。
这漫天飘飘洒洒的雪花，完全没有因这人间的惨事停下自己飘落的意思，一副要将这惨烈掩埋的气势越下越大。
蜡像那瘦小的身体仿佛也感觉得到这样的寒冷，愈发的看来单薄些。
正当我看的专注，对面丛林里出现的一个身影。
一个身着黑色长裙的女人，水藻一样的长发包裹在枣红色的沙罗中。那张苍白的脸从黑漆的丛林中浮现出来。
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上刚刚捞上来的物体，那个表情，没有惊异，没有恐惧，亦没有悲伤。在穿梭来去的警官当中，我还是看清了这个女人的那个奇怪的表情。
那是兴奋，那种近乎执念地贪婪，毫不掩饰，也可能是无法遮掩的疯狂的迷恋。这样病态的感情让我马上意识到这眼神的主人。
可是她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她认得这个湖？难道这一切诡异的布置都是她搞出来的鬼？
看到她那张带着胎记的脸上浮现出的诡秘笑容，我马上打消这样的念头。她跟本没看那颗紧跟着蜡像被捞上来的人头一眼，她的眼睛紧紧盯着那个污秽不堪的蜡像。
“于嘉木？”顺着我眼睛的方向，何炎也发现了这个奇怪女人的存在。
“天天挖空心思抓我痛脚的奇怪女人，”刚刚做完口供的小艾裹着毯子，手指颤抖地捏着一支烟，鬼魅般飘到了我的身边，“疯子。”
“你还是快回去休息下吧，这里太冷了。”何炎闷声说。
“何警官希望我们都不在这里吧，”她用鼻子冷冷地哼道，口气有些轻蔑地说，“我们大小姐的口供可能要麻烦何警官亲自来调查了。”
我没有理会她的阴阳怪气，而是直接问她“那天在墓地，这个蜡像是谁处置的？”
她被我有点突然地问话打了个懵然，一时没有了言语，过了片刻才支支吾吾地自语道：“好像是老妇人吧，我有些记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