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据说马红林在公安局的时候，也是人家问一句他回答一句，不过有经验的警察都看出来了：这小伙子真是腼腆，不是消极对抗。
老郑那边给我打了电话，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感谢的话，好像这个事实他们早就知道一样，只不过我们帮他提前问出来了，我也不想跟他多说话，匆匆挂了电话。
瞿雪和约翰逊两个人聊得正火热，一看我挂了电话，都朝我笑。
我说：“老黑！真有你的！这个问话的招数，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约翰逊装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说：
“我有名字！我叫萨正恒！别总老黑老黑的！”
我和瞿雪都笑得几乎岔气了。
我说：
“那就是我随口说的，赶明个我好好给你起一个名字！带五行八卦、九九八十一难的！”
我们几个又是一阵大笑。
服务员上菜，我们三个边吃边聊，说着说着，话题自然又扯到了这个马拉松比赛上。
“唉！这真是一场被诅咒的马拉松比赛啊！”瞿雪有点感叹道。
“是啊！死了一个人，又有一个被抓进了监狱！”我也有点感慨。
约翰逊似乎是有话想说，认真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转过头去，专心地夹了一口菜。
瞿雪似乎没看见我们俩的表情，对约翰逊说：
“你那个工作我帮你和院长说了，他同意了！你高兴不！”
约翰逊举起杯子和我碰了一下，然后又和瞿雪碰了一下，挺优雅地抿了一口，说：
“那待遇呢？”
我和瞿雪又是不约而同地一个莞尔，这个老外简直成精了，什么事都知道。
“你的待遇和老杨一样，按照马拉松冠军的待遇——你虽然没得冠军，但是你是外国友人，待遇从优了！”
“我？和他一样？”约翰逊问。
“对呀！这还不满意吗？”
“不是说让我在体育心理学系吗？”
“哎呀，你真是死脑筋啊！坐办公室当教授的，都必须有博士文凭的，你先在运动队混两年，然后弄个文凭，再进心理学系嘛！”瞿雪给他解释道。
约翰逊低下头，不说话了。
“你帮我劝劝他！”瞿雪拽我胳膊。我挠挠头，正要说话，约翰逊也抬头，我们俩目光对上了。
“我……我其实感觉我还能再跑一年……”约翰逊犹犹豫豫地说话了。
“再跑一年？你不是要退役吗？你不是要进我们学院吗？”瞿雪不解了。
“我其实相对于这些来说……我其实还是很喜欢长跑的，毕竟，这个很简单嘛！”约翰逊说这个话的时候也有点犹犹豫豫，看来这个老外对中国式的人情非常了解：人家帮你忙了，你却又改变主意了，似乎这个话的确是很难开口的。
瞿雪迟疑了片刻，似乎她也没想到约翰逊变化这么快。
“哎！那也好！你再跑一年，明年！明年再来！”瞿雪举起杯子，做了一个干杯的姿势，我也举起了杯子。
约翰逊拿起杯子，和我们俩碰杯之后一饮而尽。
“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约翰逊拿起椅子后背上的外套，起身对我们俩说。
“啊！你这么着急走……不是……”瞿雪也感觉到了似乎是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对了，约翰逊不高兴了。
约翰逊回头说：
“今天是你们俩请客吧，那我就不付钱了！”
然后做了一个鬼脸，出了门。
眼看着约翰逊都没回头地走出去，瞿雪自己把自己的杯子倒满，有点失落地跟我说：
“这老外，简直是个猴精啊！”
“他的心思是要和你这个美女一个办公室，你没弄好，他失落了呗！”
“哎呀！你这个人，总是乱开玩笑！”瞿雪打了我一下。
“他也不容易啊！”我喝了一口酒。其实我们三个人吃饭，只有我的杯子里是酒，他们俩的都是果汁。
“唉，早知道我干嘛这么卖力地去求院长啊！”瞿雪自己喝了一口，这一口下去，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问我：
“你似乎知道什么内情？”
我皱了一下眉，没说话。
“不许瞒我！”
“我也就是瞎猜！”
“快说说！”瞿雪有点不耐烦了。
我自己斟满了一杯酒，慢腾四稳地说：
“洪信服了禁药，去年他就是靠这种卑劣手段得到的名次，对吧！”
“是的！这个事情我们院里基本都知道！”
“马红林是一个嘴上不擅于表达，脾气却非常大的人，他很生气，尤其是在起跑之后，他发现洪信猛跑，他就知道洪信是又吃药了，所以他在后半程的时候，追上了洪信，在他后面用石头狠狠地给了他一下，洪信就逐渐落下来了，被约翰逊超过，被老杨超过，最后坐在那个树下，在长跑的途中，约翰逊和老杨都以为洪信是体力不支了才慢慢落了下来，所以他们俩超过洪信的时候都没在意，是吧！”
瞿雪想了想，接着我的话茬说：
“你问马红林的时候，我们在旁边听，最后听出来就是这个意思，约翰逊和老杨都以为洪信是体力不行了才减速的，可是实际上当时洪信是后脑被砸了，重伤了。”
“应该就是这么个过程吧，刑警队的老郑他们现在审马红林呢，估计跑不出这个结果吧。”
“那？那约翰逊为啥生气呢？”瞿雪问。
“先别急嘛！”我又小喝了一口。
“你快点说！别吊我胃口！”
“刚才咱们推测的这些需要老郑那边解剖洪信的尸体，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服药来了！”
“他号称是药王，专门吃各种药，天天琢磨着各种方法躲过药检！这回终于遭报应了！”瞿雪说。
“唉！下民易骗，上苍难欺啊！”我拽了一句。
我接着说：
“马红林是个破罐子破摔的打算，他自己也服药了，他自己也不想好了，是吧！”
瞿雪点头。
“最后老杨得了冠军，可是……”我犹豫了下。
“说啊，可是什么啊！”瞿雪追问。
“我感觉老杨也不干净！”
“他？他有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