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事情有时候就是这样,你越是等就越不来。我就在这个路上等上次那个黑车,死活就见不到了。我楞是走到了科技园门口,这一路上也没见到那个黑车。虽然没见到这个黑车,不过我估计,这个黑车就在科技园里面停着。
果不其然,我一进来,远远地就看到那个黑车——基本印证了我的判断。
门口还是一伙保安,我上去就说:
“你们头儿呢?叫他出来见我,你们知道我是谁不?”
那几个保安倒是还记得我,我估计他们尤其记得我上次是被他们带进去的,所以对我还是那副牛哄哄的态度,他们这儿的规矩大概就是新来的人,都会被他们的气势吓住,以为这是一个多么警备森严的地方,实际都是扯淡,这几个人就是装装样子。
“你不就是那个记者吗?”一个瘟头瘟脑的保安说。
其实我估计他不是故意说话这么冲的,他应该平时说话就是这个口吻。不过这也够难听的了,该有人教育教育他了。
我清了清嗓子,装腔作势地说:
“上次我来就是检查你们这儿排污情况的,顺带着看看你们这安全保卫工作,见报了,你们不知道?”
“啥见报?”这个保安好像不懂这个词儿,还在那瘟头瘟脑地问。
“就是被曝光了!知道不!就是上电视了上报纸了,你们安全保卫工作做的不好!上次给你们看记者证你们不懂啊!”我很严肃地说。
“啊?”保安好像明白了,他旁边那几个保安好像也感觉事情有点不好,都凑了过来。
我心里就感觉好笑,唉,几个农民工进城打工也不容易,我这么吓唬他们,呵呵,还是适可而止吧。
“那辆车是谁的?”我指着远处那个黑车问他们。
“是……是……是我们老板的”这个保安说话还结巴起来了。
“平时是谁开?”我问。
“一般都是他儿子开。”另外一个保安答话,这个好像胆子略微大一点。
这么一说我就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我直接就往郑总的办公室走,这几个保安也不报告了,在我后面小声地议论起来,估计是我刚才把他们给吓住了。
我敲门进来,郑总抬头一看是我,还有点惊讶,连声说:
“哎呀,苏记者,怎么是你啊?”
我也没多寒暄,一屁股就坐下了,大大咧咧地说:
“郑总,听说你到我们主编那告状,骂我了?”
“哎呀,苏记者,你看你这是说到哪去了,你帮我忙,我怎么能骂你呢!”郑总连忙解释。
我也笑着点点头,表示对他这个解释的理解。
“不过呢,哎呀,苏记者,要说意见嘛,我还是有一点的,那你今天既然来了,我可就直说了啊,你可别生气!”
果然是这样,郑总一看我没了进门时候的那个冲劲儿,他逐渐就活跃起来了,打算转守为攻。
“您尽管说。”
我做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其实是欲擒故纵。
“哎呀,苏记者,您呢,哎呀,你呀,这个花钱上也有点大手大脚了吧,咱们当初也说好了,这个钱呢,都要用在刀刃上,现在我这个5万块钱是一下就被花光了,连个响都没听见,咱们这个是不是要商量商量了。”
“是得好好商量商量,郑总,给您看个东西。”
我接过郑总的话头,然后把高大爷遗物的那张照片递给郑总。
郑总接过照片之后,看了一眼,然后放在桌子上,晃了晃脑袋说:
“哎呀,苏记者,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说,你这个工作也是有成效的,对不对,哎呀,我跟你说啊,年轻人要稳重,要真有工作成果才来报功,我说你花钱花多了,没冤枉你啊……”
我打断郑总的话,说:
“郑总,您这么大的家业是怎么干起来的?”
郑总正说得舒服,忽然被我一打断,愣了一下,然后说:
“我这个公司啊,其实也是奋斗来的,当初我自己一个人奋斗……”
我微笑着听郑总说,不住地点头。
郑总这回自己说着说着就停下来,他也感觉到自己有点跑题了,顿了一下,他说:
“其实这个钱啊,不能乱花……”
这时外面有人叫郑总,郑总连忙对我做了个手势,示意要出去下。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郑总又进来了,不过这回没有立即跟我说话,而是在饮水机前面打了一杯水,喝了一口,然后慢慢悠悠地说:
“年轻人,干什么事要稳重踏实,不能毛躁……”
我打断郑总的话,说:
“郑总你说的对,年轻人干什么事儿,得认准了再干,不能自欺欺人。”
“嗯?”
郑总有点没明白我要说什么,愣住了。
“郑总咱们俩打个赌吧,就赌您刚才出去干什么了,好不好?”
“什么意思?”郑总没明白。
“我知道您刚才出去是因为什么事儿,你敢不敢跟我赌!”
“你怎么会知道我出去干什么了呢?你跟着我看了?”郑总的智商显然像我想象的一般低下。
“郑总,我要是靠跟踪你,才知道你出去干啥了,那我智商也太低了啊。”
我其实是想说郑总智商太低了,不知道他听出来没有。
“什么意思?”郑总继续疑惑。
“您刚才出去是因为您儿子的事儿,他因为在公路上开黑车宰客,被交管局的人罚款了。”
“嗯?!”郑总的眼睛瞪得都要掉出来了,显然是吃惊不小。郑总惊讶得不知所措,手里的杯子歪了都没知觉,水从里面撒出来。
“您再动动脑筋,想想我为啥知道。”我逗郑总。
郑总继续愣住,估计这会儿他脑筋也转不动了。
“因为就是我举报的啊!哈哈哈!”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