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迷迷糊糊地从火车上下来,看着周围的景物,发现这儿和我的预想差别比较大啊——换乘的车站,是个交通交汇的地方,起码应该是个比较大的城市啊,可是这儿不光没有繁华的景象,就连人也比较稀少。我仔细一看这站的站牌:集宁古站。唉,到底下错车了,我本来要到集宁古镇下车,之后再倒车的,这个站叫集宁古站,差了一个字,谬以百里啊。我仔细看了下站台里的铁路路线图,原来我要倒车的地方是下一站,名字叫集宁古镇站,这儿是集宁古镇站的前一站——集宁古站。
不过倒是没什么关系,再买一站票坐过去就是了,我一边打算着买票一边就四处看着,这个小车站里面只有几个人在候车厅里面打牌,似乎也是在等车。旁边有一个特大的广告牌,煞是显眼,我走过去一看,是宣传集宁古的国家级风景区的。广告上说集宁古过去是秦汉时期的古战场,现在又是国家级风景区,这里环境优雅,物产丰富,现在开发成旅游景点,又物美价廉,是旅游的好去处。我看了不禁动心,好长时间也没有旅游了,要不干脆就趁着这个机会游玩一番?以前单位也组织过旅游,不过都是和同事,有的根本就不熟,又得照顾着领导,一点都不尽兴,有时候玩一趟下来,比上班还累。
我打定了主意,给主编打了电话请了3天假,然后就到那几个打扑克的人询问卖票的地方和风景区的事儿,
“你要去那啊?”一个戴着黑眼镜的家伙挺惊讶地看着我。他这一惊讶,黑眼镜直接架在鼻子上,眼睛从眼镜后面跳出来,瞪着看我。
“啊,旅旅游嘛,好长时间没出来玩了。”我说。
“你以前去过吗?”黑眼镜问我。
“没啊,所来才来嘛。”我说。
“我们就是刚从那回来的!”
“啊,怎么样?风景不错吧。”我问道。
“嗯,风景不错,就是……”
黑眼镜扶了下眼镜,正要说话,这时旁边那个女人啪地打了他一下,说:
“就你话多!”
黑眼镜不说话了,扭过头去,低头看自己手里的扑克牌,也不敢搭理我。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时也不好再问,就呆坐在长椅上。这时走过来一个穿铁路的那种制服模样的女的,吆喝着:风景区门票啊,有没有买风景区门票的。
我叫住她,仔细看了她的宣传单,反正我也正打算去呢,就掏钱买了一张,却看见刚才黑眼镜他们一伙人也没有认真地打扑克,反倒是不时地瞄我一眼,然后低头小声嘀咕着什么。
“10分钟之后有班车去风景区,我一会儿广播通知。”卖票的女的告诉我。
我买了瓶矿泉水,在长椅上等车,这时候刚才说黑眼镜多嘴的那个女的,似乎起身去上厕所了,我就凑到黑眼镜身边,说:
“这位大哥,你们去风景区玩的不开心吧,呵呵。”
我估计黑眼镜就是那种有话憋不住的人,就像他老婆憋不住尿一样。黑眼镜扭头看了下远去的他老婆的身影,然后对我说:
“不是不开心,风景什么的其实倒是不错。”
“哦?那是怎么了?有宰客现象?”我问道。
“没有,就是发生了点怪事……”
一听怪事,我就精神了起来,我连忙问:
“咋回事?大哥你慢慢说。”
黑眼镜一看就是一个讲述欲很强烈的人,刚才他老婆那下不光没打消他说话的念头,反倒好像让他准备了下这个话题。
黑眼镜开口说道:
“本来我们第一天到那,就找了一家农家乐,我们还特意找了一家有乡土特色的。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7点多了,都走了一天了,我们吃过饭,就睡下了,睡到半夜1点多……”
“又在这瞎说什么呢!”刚才那个女的上厕所已经回来了,啪的一巴掌就打到黑眼镜的脸上,这个耳光打下去,就像打在棉花上一样,不光没反应,连点回音都没有。黑眼镜好像也是个妻管严,被打了也一声不吭,扭过头去,就好像没事的人一样,只是不跟我继续说了。
这正讲到了关键时刻,被他老婆打断了,就好像听评书听到“且听下回分解一样”,我就想怂恿着黑眼镜继续讲,或者怎么能把他老婆支出去。
我扭头看见车站里面有个小超市,我估计里面一定有卖烟的,我就打定了主意——买包烟,然后说请黑眼镜出去抽只烟,趁机离开他老婆的监视范围——虽然我不抽烟。
我走到小超市门口,只见刚才穿制服卖票的那个女的在锁门,她一看我来了,对我说:
“你来了正好,我就不用广播叫你了,咱们马上出发。”
我细看这个车站,原来景区宣传员、超市售货员、景区司机都是这个女的一人兼任,我回头看了下黑眼镜那伙人,他们的车好像也要来了,都站起来,准备检票了。
我跟着她上了车,是一辆中巴车,里面就我一个乘客——估计这是旅游淡季,没什么人。我就坐到了前面,跟她攀谈着。
“你一个人又是开车又是卖票的,够辛苦的啊!”我扯开话题。
“嗯,习惯了。”她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
“到了景区那边,也是你负责吧。”我问。
“嗯。”
她好像对我的话题没啥兴趣,也没好好回答。
“哎,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有名片,你自己拿。”她朝着宣传资料的那个塑料袋努努嘴。
我拿过一张名片,念道:
“沈晴玉。好名字啊!”
她没啥反应,我感觉我有点自讨无趣了,不过我又忍不住想问问刚才黑眼镜他们说的那个事,我就很随意地说:
“刚才车站里那位大哥,好像在这遇到了什么事,走的时候也不太开心,带着事走的啊!”
她良久没说话,静静地开车。在拐过一个弯之后,她扭头看了我一眼,说:
“没什么大事,就是闹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