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糟糕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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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语言学家(六)

(六)

丁友田听说要找他研究学问,积极性倒是很高,立即就答应了。我们特意把丁友田约在恒华大学教学楼的一个小教室里见面,这样才像是讨论学术问题的氛围。

见面之后,我们简单寒暄了下,小童上来就直接问丁友田:

“如果我们知道一句话的语气、语调和长短,那么我们能否大致推测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哪种语言?是汉语吗?”

“嗯,不确定,不一定是汉语。”

丁友田略微思考了下,说:

“那应该是确定不了的,因为世界上的语言有4000多种,范围实在太大了。另外很多种语言都有方言,这样导致变化就更多了,没有发音,基本断定不了。”

“那能不能判断大约说的是哪方面的内容的?比如说是警告,或者是问候,或者是其他什么的。”我问道。

“这个也基本判断不了,还是范围太大。”

“假设说,有这样一段话。”小童学了一下赵教授的那三句话。

“我们没有内容,只有长短、语气和语调,能不能大概判断这个表达了什么意思呢?”小童问道。

“嗯,有意思。”丁友田笑呵呵地说:

“这道题很有意思啊,这个内容是汉语吗?”

“先假设是。”

丁友田思考了一会儿,说道:

“首先可以判断的是,现代汉语中,双音节词比较多,一般说一句话,不出现双音节词的可能性比较小。而你刚才的这几句话,似乎都是一个音一个音的平行出来的。类似于‘你——今——天——吃——饭——了——吗’这种口气。”

“哦?那么你觉得这不是汉语?”我问道。

“其实我们现在随便说话,都会出现大量的双音节词。就比如我刚才这句话:‘其实’、‘我们’、‘现在’、‘随便’,这些都是双音节的词,这些词在一句话中,虽然不是被刻意连起来的,但是你刚才那句话似乎所有音节都是分开的,也就是说,如果你没有学错的话,那么几乎没有出现双音节的词,这在现代汉语中,几乎是不太可能的。”丁友田说。

“那么如果是方言呢?”小童问。

“汉语的方言有很多种,很多方言中存在着大量的普通话的变调和变音,这些方言中依然会出现大量的双音节词,所以是这些方言的可能性一样不大。当然也有一些特殊方言可能会有这种情况。”

丁友田又说:

“古代汉语中,单音节的词倒是比较多,经常出现一个字就是一个词的情况,例如:现代汉语中的‘儿子’,在古代汉语中‘儿’和‘子’都是‘儿子’的意思,古代汉语会用单个的‘儿’或者‘子’这两个单音节词来表示这个意思,而现代汉语就是用‘儿子’这个双音节词来表达了,这是两者较为显著的区别。”

丁友田停了下,又继续说:

“但是这只是在书写的时候出现的较多,古代人说话的时候也是讲白话文的,唐宋以来的口语就已经有白话文的倾向了。所以说,你刚才这句话,如果发生在明清以前,或者是在古代正式场合说的一句话,倒是有一点可能。”

我和小童对视了一下,结合着丁友田的分析,又把赵教授描述的那个情况仔细想了一遍:基本可以排除文言文的可能性。

“嗯,那我们逆着分析这三句话,你觉得这有没有可能表达了一个恐吓或者是警告的意思呢?我们现在就谈可能性的问题。”我问丁友田。

丁友田略微考虑了一下,说:

“可能性同样不大,用很简短的几个单音节的词,想表达出恐吓的意思,这是比较难的,基本做不到。即便是一些特殊方言中,存在大量的单音节词,那么想用一个平的语调来表达恐吓的意思,这个也是比较少见的。”

丁友田看我们俩似懂非懂,又继续说:

“如果要表达一个简单恐吓的意思,比如说‘不许动’、‘钱交出来’这个类型的句子的话,假设用一些极其特殊的方言表达,可能会因为听话人的语言习惯,产生说话人没有变调的错觉。但是这个恐吓因为没有语气,也表达不完整意思。除非听话人也必须是有着相同语境,这样两方才能交流,否则是比较困难的。”

“如果是简单的恐吓的话呢?”我问道。

“那倒是有可能的。”丁友田回答。

“如果这个语言不是汉语呢?有没有可能表达出一个复杂的恐吓的意思?”小童问。

“那……”丁友田一时愣住了,考虑了一会儿,说:

“那情况就太复杂了,可能性太多了,我感觉都够出一本书的了。”

我们又问了丁友田很多类似的怀疑,不过价值都不太大了,丁友田给我们一一作答。最后我们感觉实在是没什么再问的了,我们俩就打算告辞,临走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我问丁友田:

“如果让你说一句恐吓的话,语句的长短、语气、语调符合刚才那个要求,并且表达规定的意思,语言你可以任选一种,你能做到吗?”

丁友田似乎有点疑惑不解,但是又很认真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说:

“如果这件事有意义的话,我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