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兵将指挥起来也是不顺心,武将们多是蛮横无理嚣张跋扈之辈,为了剿匪大计,自己也是百般忍让。一见秦良玉到了,这个担子总算有人能够分担一二了,所以发自内心的高兴。而卢象升,他真的没见过,只是客气的接待着。
但一接圣旨,不由的对这个年轻人是刮目相看,当今皇上本就年轻,如今这位也是不及而立之年,就如此被皇上恩宠,前来‘相助’剿匪,还和秦良玉一般,各领一军,还被封为天之亲军,并不受他人左右。看来这人来历不一般啊,如此年轻竟然有如此恩遇,前途不可限量。
武之望把陕西情况一介绍,秦、卢两人就感觉到,这次的剿匪不是象往时那样简单了。这些匪不是简单的占据了一城一地,等着官兵去剿,而是半草寇半江洋大盗的路子。说是造反,倒不如说成是流窜犯更为妥当。
又交谈了一番后,倒是让卢象升越听越不明白了。本以为和以前的乱民一样,从这个县到那个县,轮流的打劫,夹裹百姓们,如滚雪球一般,慢慢的滚大,盘据在一州一府。但眼前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而是在山间也没个根据地,整个就是居无常所。想要剿灭,就必须抓住他们的踪迹。这种乱民哪里还是一般的乱民呢?分明是训练有素的部队!
想想看,每日在山间奔波,那得需要多大的体力和纪律,否则行军途中掉队的人肯定也是会不少的。但恰恰没有提及,否则的话按图索骥,焉有找不到规律之说,于是问了一问,把平时乱民活动的区域在地图上找了出来。但一听更是一阵的头大,北从河典县开始,南到延安、铜川。这一下范围基本就是陕西的一个省了。
关中之险,东有潼关,西有陇阪,东南有武关,北有大河,所谓四塞之国。在这样的地方辗转腾挪,那这支乱民也太能折腾了。只好问了一下,最近几次出现的地点,希望能找到一点规律性出来。
武之望的回答是在三秦锁钥,五路襟喉的延安,这下有的路跑了,看着地图,那里有黄龙山和劳山两座山脉,基本上就是个山区了。
接风宴后的次日,卢象升和秦良玉,就离开了。秦良玉的剿匪经验相当丰富的,对着卢象升谈了一下他的看法,在她看来,武之望的剿匪中规中矩,或者是守株待兔或者是紧追不舍,但无疑都是没用的。找不到乱民活动的规律一切都是枉然,几万流民,说是没有个蛛丝马迹,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不是有内奸,就是官兵剿匪出功不出力,甚至是故意的放纵。但她却不便对一个朝廷重臣指手画脚,这些话也就是能给卢象升说说。
卢象升深以为然,但却提出了狡兔三窟的说法,因为行军必运物质,几万人的吃喝问题可是大事中的大事,一日无粮千军散,这是每只军队都要面临的问题。虽然乱民不是部队,不会有什么专门的后勤保障部队。但最简单的粮草他们总得带着吧,携带着这些东西速度也不会快。而且从府谷县举事开始,到朝廷兵马来剿,他们也就是攻占了府谷、神木、绥德、延川等八县,粮食他们能带走多少。若没有个藏匿之地,后勤保障问题就根本无法解决。
两人商量后,决定了不能被乱民牵着鼻子走,也不能单纯的信任武之望所说。在陕西这个地面上,几万人想凭空的消失是不可以的,必须找到他们的活动规律和藏身之处来。同时两人也分了一下工,秦良玉沿陕西的西边,卢象升则在东边,慢慢的找寻。然后两支队伍分别走东西两路进军。
三日后,卢象升在进军途中,却遇到了一件事情,让他义愤填膺,尽然有人纵兵劫掠百姓。那是在大禹乡的神苇塔村,行至此地的斥候突然来报,前边发现情况,有人在抢劫村民。
卢象升还以为找到乱匪了呢,直接一马当先领着骑兵们就冲,到了那村庄一看,一下子就惊涛骇浪,这哪里是什么乱民,那穿着大明军服的人分明是军队,这是纵兵抢劫。这还了得,这大明朝如今还不够乱吗?皇上如此爱民,但下边的军队竟然如此欺凌百姓,也难怪有人会反了。
“众儿郎听令,包围此村,将抢劫者全部抓起来,敢反抗者,就地处决!”看着这样一副兵抢民的情景,卢象升怒从心头起,毫无顾虑的下了命令。
正在实施抢劫的那些明军一见天雄军来,就感到有不好的预感,刚刚停下来,就听到了这个命令,哪里还敢再呆着,纷纷的开始逃跑。
一个自然村,本来就不大,那些兵丁能跑出去的,也没几个,但跑的再快能跑过骑兵吗?很快就被一一抓了回来。
看着哭天抹泪抱残守缺的老百姓,做为当权者之一的卢象升,当然大感羞愧,而百姓们看着卢象升更是害怕,竟然主动的把身上藏匿的细软之物交了出来给天雄军,弄的兵士不明就里,不知道接还是不接,气的卢象升干瞪眼。可是也不能拿着老百姓解气,好在很快捉捕的人也都带着人回来了。
“跪下!”天雄军们把这二三百名兵士扔到地上,怒喝着。
“大人,我们是明军啊,”见人家是一水的骑兵,而卢象升又是文官打扮,这些兵丁立刻喊着。
“尔等是兵是匪?为何前来抢劫?快快从实招来!”卢象升大声的问。
“回大人,小人们是左良玉将军手下的兵丁,因怀疑此村藏匿着流民,故来搜查。”一位把总听了问话后,站出来说,这理由也是相当强大了。
“搜查?你倒是推的干净,但这百姓们都在,你身上的脏物还在,本官士兵的眼睛还在,本官也不是瞎子!岂容你如此狡辩,如不实话实说,休怪本官无情了!”一听此语,卢象升更怒,这样的兵油子,最是讨厌,皇上倒是提起过这样的兵匪,感叹匪过如梳兵过如篦,甚为讨厌这些外不能保家卫国抗击外悔,内不能剿灭匪寇靖保地方,却敢肆虐百姓,养贼自肥。曾专门吩咐过卢象升,一旦遇到,一定要重重处罚,没想到自己还真遇上了。
“大人勿怪,此乃实情,不信大人可问我家左将军。”这个带头的反总可不是傻子,这样的事也没少干过,他是打算硬抗了,那样他的姐夫肯定是会来救他的。但若是软了,就是被姐夫救了出去,也不会受到待见的。所以拿出了左良玉出来,在他想来,连武之望都被左良玉弄得没有一点脾气,别说这个年轻的小官了。自己又不归他所管,不回答看他能怎样?
“巧言令色,油嘴滑舌!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不死心了。本官亲眼所见还敢抵赖,如此嚣张不打你,还来你是不会招的,来人,重打二十军棍!”卢象升算是明白什么是背着牛头不认帐了,都被抓了现形了,还不肯认帐。
“大人,小人是左副将的妻弟,日后和左将军见面,大人面上须不好看,还请大人看在同将这共同剿匪的份上,饶过小人吧。”一见卢象升动真格的,那百总大喊着。
“哼!别说你只是一个副将的姻亲,就是你是副将,本官也会上奏皇上治你一个纵兵劫掠盗军之罪,竟然还敢拿副将威胁本官,加倍四十!”卢象升一听还真是一愣,一个副将的小舅子竟然对自己发起了威胁。左良玉是个副将不错,按着品阶,那也是个从二品,但他是武职的从二品,比起自己的文官正四来差了许多。再则说了,左良玉只是从辽东征调来的一个普通的武官而已,辽东体系现在什么情况那就不用说了,自己则是皇上亲信之人,这高下之别哪里会怕了他人。虽然说自己也不是多事之人,但放着这样的兵丁不重罚,自己也是心有不甘。
手下的兵丁哪里还管什么,听完话后,拖起来拉到旁边就打,天雄军里都算是新兵,哪里懂得什么是军棍的打法,那些手法什么伤肉不伤骨了、伤皮不伤肉之类的名堂根本就不懂,第一次打军棍,没别的,就是卖把子力气,实心实意的打就是了。这军棍也就这样实打实的挨在了那名百总身上,练武之人的手本身就重了一点,这棍子哪里是普通兵士能受得了的。
所以那名把总在呼天抢地之中,声嘶力竭的喊叫着,以前也挨过军棍,疼是疼了点,但没今天如此磁实的。那柔弱的小屁股,没几下就开花了,不是菊花,是皮开肉绽的开花。血肉翻飞之中,这小子叫的声音开始变成了漫骂!一听这话,两位天雄军更是卖力气的打。
慢慢的把总没了声音,三十军棍没到,就活生生的让两个亲兵给打死了。练武之人手重,又看到自己家大人生气,这下手又实诚,所以那个百总悲催了。
“回大人,此人受刑不过,死了,”亲兵老实的回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