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我屁事。”我猛地翻个身背对着辫子控。
“不想听是吧?”辫子控嘿嘿笑了笑,“等你想听的时候,我还不说了。”
“睡你得觉好不好?!”我使劲儿朝上拉着被子,把头蒙在里面。
“日头都晒着你脸蛋子了,还睡?属猪啊你。”辫子控说着,隔着被子在我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就听“嗵”的一声响,整个床一颤,接着他开始“咝——啊——咝——啊——”地大口吸凉气。
辫子控的头碰到床上了。
我很想幸灾乐祸地放声大笑,却笑不出来,一点儿幸灾乐祸的心情也没有。
我只觉得困,只想睡觉。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山洞中见不到太阳,我不能像在家里睡觉时那样,可以通过窗户上的光线来判断是晚上,还是已经到了第二天早晨。
我没有戴手表,也没有手机。
但是,我不相信辫子控说的已经到了第二天早晨,太阳出来了。我感觉自己躺到床上后,只是做了一个短短的梦而已。而辫子控,他应该刚从女生们住的那个山洞里出来,回到我们住的山洞准备睡觉了。
我当然可以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看看马扎罗和安第斯是否还躺在床上酣然大睡。
不过,我懒得动,更不想睁眼,直到从洞外传来一阵带有回音的响亮笑声。
“嗨——”辫子控和外面的人打过招呼,又低声说:“比尔还等着让我教她中文哩。”然后颠颠地跑出去了。
时间还真是第二天早晨了。我赶到厨房的时候,那里只剩下了大胖子和胖女人。
大胖子蹲在地上,看着十几个碗在一个不锈钢大盆里哗啦啦地转动,溅起水花。
胖女人站在旁边,看着大胖子和大盆里的碗,像个监工。
和昨晚我第一次看到时相比,厨房也变了样儿,尽管依然凌乱,却多了几张缺胳膊少腿的桌子和凳子。
早餐是豆浆和油条。看不到磨豆浆的机器和炸油条的油锅,也许他们是一大早去县城买回来的,也许“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句话对于巫师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我在离我最近的三条腿长一条腿短的桌子前坐下,这是唯一一张四条腿的桌子,用手按上去试了试,相当稳固。
胖女人端上来一碗豆浆和五根盛在一个竹筐里的油条。一抬头看到她艳如滴血的嘴唇,我胃口变得更加糟糕。
好在辫子控帮了我的忙。
我刚低头喝了一口豆浆,就听到辫子控在山洞里大声吆喝:“巫山,上课了,到教室里上课了。”
“这么好的豆浆,可惜——”我没敢看胖女人,扭头就跑。
教室里除了老科、辫子控、巫曦、比尔、雅典娜、马扎罗和安第斯,还有一个陌生男人。
辫子控和比尔、雅典娜、马扎罗坐在第一排。陌生男人和安第斯、巫曦坐在第二排。老科站在黑板前所谓的讲台上,面对大家,一副马上要开始讲话的样子。
我走到第二排,挨着那个陌生男人坐下时,他扭头冲我笑了笑,很友善,让我感觉他还会伸出手来与我握手。
我已经做好了与他握手的准备,但是,他终于没有。
“你叫巫山。”他小声说。
第一次见面他就能叫上我的名字来,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毕竟只有我一个人迟到了。
“你叫什么?”我看着他小声问道,一边想他应该就是老巫婆昨晚一直在等的那个人。
他的正脑门有一个小坑儿,就像被一个鹌鹑蛋大小的石头砸出来的。这很有意思,也是我看他时目光的焦点。
他四十多岁,脸上棱角分明,特别是好几天没刮过脸了,胡子拉碴的给人一种硬汉的形象。
“叫我老肖就行。”他一咧嘴笑了笑,“我是你师叔。”
“你是肖老太的师弟,还是亲弟弟?”我说完,庆幸自己没有当着他的面说出“老巫婆”那三个字来。
“开始了。”他说完,看着站在黑板前的老科不再言语。
老科已经开始讲话了,因为马扎罗、比尔和雅典娜听不太懂中文,他说一句中文,接着用英语重复一遍。
老科的那些话主要是说给我和巫曦、马扎罗、比尔、雅典娜听。大概的意思是,为了方便我们今后在语言上的沟通和交流,从现在开始,我和巫曦的任务是抓紧学习英语,而他们四个则是抓紧学习中文。老师就是辫子控。至于如何才能提高我们的学习速度,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最好的效果,一切听从辫子控的安排。
老科说到“杨木木先生将担任你们的老师”时,辫子控还特意站起来朝大家点头示意,就好像我们五个人中还有谁不认识他似的。
老科的讲话很短。他讲完了,把所谓的讲台交给辫子控,走到我身边时站下来,隔着我冲老肖招了招手。
老肖对着老科双手一抱拳,说:“老兄先走一步,我想看看小杨怎么给这几个孩子上课。”
“他没准儿是想学英语了。”我抬头看着老科,笑着说。
老科笑着走了,老肖留下来,并一直听完了我辫子控给我们上的第一堂课。
“我还真应该学习学习英语。”等到辫子控说了一句“休息十五分钟”,其他人从座位上站起来呼窿呼窿朝山洞外面走时,老肖侧头看着我说,“学会英语,工作中遇到老外的时候,我就能听懂他们说的是什么。”
“你干什么工作,还会跟老外打交道?”我原以为就老肖的邋遢样儿,充其里也就是车间一线工人,甚至只是整天背背扛扛,干气力活儿的装卸工。
“你猜我是干什么工作的?”老肖眯缝着眼看着我,面有得意之色。
“别看他是天才,他也猜不着,累到一串一串地放响屁了也猜不着。”辫子控一偏腿在我们前排的凳子上坐下来,笑嘻嘻地拍着老肖的手说,“肖大爷,肖大爷,多半年不见你了,可把我想死了。”
“你小子会想我吗?”老肖笑着伸手在辫子控的脑门上弹了一崩,“是想向我打听什么事吧?”
“少凑热闹。”我用肩扛了辫子控一下,“一边玩去。”
辫子控没有理睬我。
“肖大爷你就是厉害,火眼金睛,什么事也休想瞒过你。”他抬头看到其他人都走出山洞了,又朝老肖面前凑了凑,爬在桌子上看着他悄声说,“肖大爷,我刚才已经在洞口施了一个隔音咒,保证不会让别人听到我们在说什么。你这次又得着了什么信儿,赶紧给我们透露点儿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