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但没有得意,反而掉入复杂的情感旋涡,疑惑、气愤、恐慌。
疑惑的是,因为想到安第斯也有可能被黑巫师截杀,不明白老巫婆为什么不亲自出马,而是派我一个半瓶子醋和巫曦一个任何咒语不会的笨巫师来接人?
如果仅仅是因为我对北京比较熟悉的话,她完全可以让我帮她带路呀。
气愤的是,再次想到不管什么原因,老巫婆既然派我来帮她接人,就不该对我隐瞒安第斯的身份,以及他来到中国后所面临的危险。
而我之所以恐慌,则是想到一旦我和安第斯被黑巫师发现,遭遇他们的截杀,简直无力脱身。
有大头鬼的帮助,我想我能保证自己和巫曦无虞已经很不错了。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安第斯,又能有多大的法力,何以自保?
这时候,偏偏老天爷又和我们开了一个玩笑。
刚下飞机的乘客已经走光了,我和巫曦扒头探脑朝出站口里面看着,又过了至少五分钟,依然没有看到安第斯走出来。
“他是不是临时有事,或者什么,没坐这架飞机?”巫曦又看了一眼手中安第斯的照片,然后焦急地看着我。
“我怎么知道。”我朝出站口里面张望着,没好气地说,“这事应该问老——你奶奶。”
“除了发牢骚,你就不能想想办法?”巫曦朝我瞪着眼。
“还用想办法吗?明摆着人没走出来,就是没坐这次航班。”我如是说,却没有放弃,依然朝出站口里面张望着,暗自祈祷安第斯因为某种原因还待在里面没有走出来。
“你不用说那些冷嘲热讽的话,我不傻,我还能听出来。我知道你揣着我奶奶的火呢。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那样做,但我相信她肯定有自己的道理,总有一天,你——巫山。”
巫曦一边说,一边急得在我眼前团团转。她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停止了说话和转圈,猛地抓住我一只手臂,示意我转过身朝后看。
我没有转换身,回头朝身后瞟了一眼后,不屑地说道:“不就是那只傻鸟吗。”
一个老外模样的人站在离我们十几米的地方,四下环顾,似乎在找接机的人。
他手里提着两个拉杆箱,这一点儿也不可笑。
可笑的是,他一个大男人,竟然戴着一顶色彩艳丽的帽子,看起来就像头上卧着一只大个的金刚鹦鹉。而让他本人也像一只超大个金刚鹦鹉的,是身上还披着一件五光十色的斗蓬,像是鸟的羽毛连缀起来的,长可及膝。
十分钟之前,看到他从出站口走出来时,巫曦还悄悄地在我耳边笑着说:“真像一只大鸟。”
“他朝我们走过来了。”巫曦伸手碰了碰我的胳膊,紧张地说。
“我还没听说过敢吃活人的鸟。”我依然朝着出站口里面扒头探脑。我尽量控制着自己近乎失控的情绪,不让从嘴里说出来的话太过锋芒。
“他不会就是安第斯吧,我们要接的人?”
巫曦说着朝我身边靠了靠。
与此同时,拉杆箱的小轱辘压过大理石地面发出的那种声音从我身后传来,越来越响。
我转过身,下意识地握住巫曦的一只手,感觉着她手上传递着的轻微的颤抖,警惕地看着那只超大个的金刚鹦鹉,随时准备施出万物不侵咒。
为了隐藏好自己巫师的身份,老巫婆不让我随便使用咒语。但是,用以防守的咒语不同于进功的咒语,除了对进攻者,对周围的人和物不会造成破坏,因此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就被周围的人发现。
超大个金刚鹦鹉的年龄比照片上的安第斯要大许多,不过也是关公脸,大板牙,应该和安第斯属于同一种族。
他在距离我和巫曦两米左右的地方站住,抬起右手,笑着朝我们打个了招呼。
听到他说“你们好吗”,我和巫曦确定了他说的是英语。但是,或许因为紧张的缘故,他后面说的话,我们都没听出来什么意思,只能猜测他应该在问我们在这里干什么,是不是接人,接谁。
巫曦急中生智,把安第斯的照片递到我手里。
如果他是安第斯,照片是他小时候照的,他也总该能认出来那个时候的自己吧。我犹豫了一下,心怀侥幸地拿着照片走上去让他看。
“崩(朋)友。”
超大个金刚鹦鹉只是朝照片上扫了一眼,喊出一句蹩脚的中文,张开五光十色的大翅膀把我抱在怀里。
“你是安第斯?”
巫曦见状跑上来,兴奋得双手抓着超大个金刚鹦鹉的一只手臂,眼睛亮得赛过大厅屋顶的电灯。
说实话,我有点儿讨厌这只超大个金刚鹦鹉。
好端端一个大男人,偏把自己打扮得像个还没有卸妆的时装模特似的。
如果不是他有这种异装癖,如果不是他的羽毛装分散了我和巫曦的注意力,从而不能更专注于辨认他的面容,当他从出站口走出来时,即使我们不能一眼认出他来,至少也会怀疑到他就是我们要接的安第斯。那样一来,我和巫曦也就不会因为迟迟接不到他,着急上火了。
更重要的是,从现在开始,他极有可能和我一样,成为黑巫师截杀的对象。而穿着这样一身天下独一无二的羽毛装,岂不是让自己变成了一个标靶?岂不是在提醒躲藏在某个角落里,对我们虎视眈眈的黑巫师别认错了他吗?
我松了一口气,正要推开他,以避开他那两只讨厌的大翅膀,他却看着巫曦,笑着又喊了一声:“崩(朋)友。”把两只大翅膀从我身上拿开,转身把巫曦裹了起来。
“崩(朋)友。”
和超大个金刚鹦鹉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的巫曦,激动得禁不住笑着,学着超大个金刚鹦鹉的腔调说。她的两个脸蛋子红彤彤的,就像刚刚跑完北京马拉松。
“老外见面拥抱,就像我们中国人见面握手一样。”
十分钟后,巫曦脸上的红晕依然没有完全褪去。这时候,我们已经走出候机大厅,走在去附近找宾馆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