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要告诉我什么事?”
想到马上就要解开心中太多的疑惑,而不是从这里被哄出去,我一扫身上的胆怯和萎靡,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老巫婆。
“我有条件。如果你——”
“你说。我答应就是了。”
“你要照我说的做,不能自作主张,干那些蠢事。”
“这好办。你说吧。”
“你给我看的那些蝌蚪文,确实是一个咒语的口诀。”
“这么说我猜对了,而你骗了我。为什么要骗我,就因为你觉得我年纪太小,不懂事?”
老巫婆弯腰从放在茶几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点着吸了一口,透过缓缓飘散的烟雾看着我说:“你想跟我吵架,还是想听我把话说完?”
别说老巫婆,就连我也能感觉到自己开始变得有些得理不饶人了。
于是,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对不起。我是被你们骗怕了。”
老巫婆被香烟呛了一下,咳嗽起来。过了一会儿,她说:“如果你没有写错字,那是一个迷情咒。”
“迷情咒?”我重复一句,并确定了之前老巫婆没有跟我提起过,更没教过我这个咒语,“它让人变得怎么样?”
“那是个非常**邪恶的咒语。”说到这里,老巫婆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是否应该继续就此跟我说些什么,尔后很快又作出了决定,“中了咒语的人,会毫无来由地迷——迷恋上某个人。”老巫婆说到这里又停顿了一下,“很——就像疯子一样。”
“就像一个男人疯狂地爱上了一个女人那样,愿意为她上刀山下火海,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死都不怕。”
我用自己的理解对老巫婆的话做了注解。
她好大一会儿不说话,只是看着我,惊诧的眼神仿佛在说“你小孩子家,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想如果老妈听到我说这些话,肯定不会是这种表情。但我并不觉得此时的老巫婆有多么可笑。因为,这或许正是生活在北京的老妈,和生活在玉城这样一个偏僻小山城的老巫婆之间的不同之一。
关于“我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这一问题,老妈会把我前因后果非常详细地告诉我,而同样是生活在这座小城的王姨,告诉黄鹂鸟的只有一句话:“从山沟沟里拾回来的。”
然而,同一个问题完全不同的答案,并不会让我和黄鹂鸟的成长朝着完全不同的方向发展,这大概就像两棵小树,一棵种在平地上,一颗种在斜坡上,但它们生长的方向都是无限的天空。
“某个人是谁?”
“施咒语的人,也可能是施咒语的人指定的某个人。”
老巫婆刚说完,我已经猜到王正对谁施了这个咒语。
但是,我不想在老巫婆面前说出她的名字。
还有,我宁愿相信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包括王正已经学会了这个咒语。
我不能接受。
“我相信您之前说的,您是巫师中的顶尖高手,没有几个巫师会比您更高明。”我用一种类似于乞求的语气说,“想必您知道王正那小子是不是已经学会了这个咒语。”
老巫婆点头说道:“是的。他学会了,不过——”
“您有破解的办法,对吧?”
我急切地想知道事情是否还有转机,不能忍受老巫婆说话的犹豫和慢吞吞。但是,她仿佛故意要考验我的耐性,话题依然游离在我关心的核心问题之外。
“还记得刚才教你迷魂咒之前,我说的那些话吧?”
“两个咒语有关吗?”我不耐烦地说。
老巫婆看着我,迟迟不语。
“好吧好吧,保持耐心。”我暗自告诫自己,然后焦急地等待老巫婆开口。
“总体来说,它们是一个类型的咒语。不同的是,迷魂咒控制的是人的思想和意识,中了咒语的人在咒语失效之前,会完全丧失自己的思想,对事情没有自己的认识和判断,就像一个摇控机器人,让他干什么它就干什么,不让他干什么就不干什么。
“当然,和机器人也不完全一样,他还有一些本能的自我意识,比如饿、瞌睡、渴。
“迷情咒虽然只控制人的感情,像我刚才说的那样,让一个人像疯子一样迷恋一个人。但它更邪恶、更危险的地方就在于,他自己的思想意识是自主的,在情感受制于某个人的情况下,会自己想尽一切办法去接近迷恋着的那个人,不考虑后果,不惜任何代价,只为让对方喜欢自己。
“随时随地都可能改变想法,毫无预兆,没有任何踪迹可寻,一个思想不受控制的人,是不是比一个受到了控制的人更可怕?”
看到我点头承认,她又加了一句:“所幸,现在那个王正对这个咒语还不熟练。”
“你凭什么这样说?”话一出口,我就觉得自己问得很蠢。不过,蠢就蠢吧,反正已经问了,不可能再张开嘴把说出去的一口吞回去。
“施咒语的人因为功力不足,还不能完全控制对方的情感,中了咒语的人就会显得很挣扎,就是说有时她看起来像很烦躁的样子。”老巫婆别有用意地看着我,“你不会怀疑我在骗你吧?”
看来老巫婆不仅知道黄鹂鸟中了王正的迷情咒,而且也知道我已经猜到了是黄鹂鸟。
但是,我无暇去想老巫婆为什么不直接说出黄鹂鸟的名字。
想到黄鹂鸟正在毫无来由地主动接近王正,特别是王正不停地用蝌蚪文写那个迷情咒,而黄鹂鸟在一旁不停地翻书的情景,我相信老巫婆这次没有骗我。而这也让我更关心怎么样才能阻止王正要控制她情感的企图。
“这么说,您更有把握破解了?”
正如我所期望的,老巫婆点了点头。然而,还没等我问她应该用一个什么咒语去破解,是不是可以把那个咒语教给我,她却说了一句让我气愤难捺的话:
“不过,现在还不能帮她破解,我不能,你也不能。”
“你什么意思?”
我气得要从沙发上站起来,然而被老巫婆暗中施了一个定身咒,就像被一条看不见的绳子死死地捆在了沙发上,动弹不得。
“为什么不能帮她破解?眼看着王正要害她,为什么不能?”我怒目圆睁,冲着老巫婆大声嚷嚷,夹杂着一阵阵的冷笑,“噢——我明白了,你说的全是吹牛皮。哼哼,你也是个笨巫师,根本破解不了这个咒语。哼哼,你还是个麻木不仁的胆小鬼,怕他们找你的麻烦。什么巫师中的顶尖高手,吹牛皮!吹得比天都大的——”
老巫婆突然对我施了一个封口咒。我张不开嘴,只能用鼻子呼哧呼哧地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