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孙泯盯着那道光柱一动不动,他总觉得下一秒就会有可怕的影子会冒出来,亦或者自己稍微一动就会有什么东西出现在面前。但他在那里足足站了一分钟,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唯有四周的宁静仿佛在嘲笑他的愚蠢。
有一瞬间他自己甚至都有些糊涂,搞不清楚到底希望不希望看见有东西出现,但最后还是自己长长的吐气声发出了一些声音,最终打破了宁静。
也许是刚才没把灯关上?孙泯不确定刚才是不是自己马虎了,如果这是在自己家,那大可不必管,但毕竟这是在别人家借宿,总不能让灯亮一个晚上。虽然他此时的心里七上八下,但仍旧只能慢慢的朝回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每挪一步,心跳的速度就加快一分,当走到距离厕所门口只剩一步的时候,畏惧感还是让他还是停了下来。他小心的朝前面探着脑袋,生怕又什么东西冒出来,也好赶紧逃跑。
但当他的目光就要瞧见里面时,一阵窸窣的声响突然从厕所里面传来,听起来像是水管的流水声。这让他的身体一紧,再也不敢朝前面移动分毫。
里面有东西。
孙泯清楚的意识到这一点,他的呼吸开始不自觉的变的缓慢而沉重,而且还发出笨重的“哼哧”声,他赶忙捂住嘴,生怕惊扰了里面的东西。这到底是怎么了?自从两天前的那个夜里,自己怎么竟会遇见这么多鬼事?好像自己仿佛成了一个很容易招鬼的家伙,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在心中疯狂的咒骂,但这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他知道趁着自己还没被发现,必须赶紧离开。他开始小心的往后撤回身子,然后蹑着步子往房间的方向走。
可刚动了两步,沉闷的关灯声让他的身子再次僵直住,随之便听见一声的关切的声音:“怎么还没睡?”
原来的迟姐,果然是自己吓自己。这让孙泯浑身终于松懈了下来,他揉了揉胸口,定了定心神才转过身。因为厕所的灯已经关上,所以只见一个模糊的影子站在门口,虽然看不真切,但他知道就是迟姐,所以赶忙笑着答道:“哦,我上了个厕所,这就去睡。”
“快去睡吧,我就上来洗个手。”对面也传来迟姐的笑声,随之便见她朝楼下走去。
孙泯长长舒了一口气,自嘲的笑了笑,这里是人家的住宅,也不至于闹鬼闹到这里来,果然是自己多心了。
回到房间,脱了衣服躺到床上,他回想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事情,二十多年来接受的思想在一日之间彻底的被颠覆。不过这还在他所能承受的范围之内,毕竟鬼神之说在民间早有流传,如今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假的,倒也算不得什么惊天动地的新闻。只是自己被鬼附身这事才是最为担心的,好在遇见了白离,也只能依靠她了。
想到白离,孙泯心中倒有些担忧,但想想白离毕竟是个驱鬼师,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何况也是她非要来山林中找鬼的,还害的自己差点被困在里面。不过若不是因为白离,他也不知道自己被附身之事,以后指不定还会遇见什么危险,这样想来,倒也算是扯平了。
孙泯叹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的躺了下来,然而眼看着脑袋就要沾着枕头,他脸上的表情突然一变,整个身子倒弹起来,重新坐在床边。
他突然想起来与白离的认识是在小吃摊那里,白离把掺杂着骨灰的葡萄糖水给他喝,同时告诉自己被鬼附身的事情,所以无法吃普通的食物,只能吃阴食。可是刚才他吃了迟姐给他递的水和零食,一点问题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白离在说谎?
孙泯脑海中蹦出这个想法,但他立刻否定了。不会,白离不像那种江湖骗子,自己更不是那些无知的老头老太太,加上山林里的事情,有鬼这件事已经是无可置疑的事实,白离并没有骗自己,也没有骗自己的理由。
那剩下唯一的可能,就是迟姐递上的食物有问题,那不是普通的食物,而是,阴食。
孙泯觉得身子剧烈的抖了一下,一方面是这种设想让他感到害怕,另一方面,他也感到真切的寒冷,犹如身处深秋一般。他这才想起来,屋子里的气温似乎比外面要低许多,只是之前他一直没有注意而已。现在是夏天,就算现在是夜晚,这里又是山上,可温度没可能这样的低。
“不对,不对。”他忍不住一直低声嘀咕,一种不安的感觉慢慢的从心底蔓延上来,这种情绪让开始回忆从进屋起发生的一切,尤其是刚才的事情。
他下了床站起身,在房间来回的踱步,陷入混乱的思维又好像让脑子更加清醒。
上楼梯时那自相矛盾的话,迟姐说自己没有儿子,可又说这是她儿子的房间,那时候他猜想迟姐是受了什么打击,才说出这样语无伦次的话。可如果自己的猜测是错的呢,那这代表了什么?
还有,刚才自己去洗脸的时候发现水管明明是坏的啊,不可能出水啊,可刚才迟姐用的时候怎么会是好好的呢?而且厕所距离房间的位置很近,自己只是回了头,迟姐怎么可能就突然出现在里面,而且就算迟姐上来,这么近的距离,自己不可能听不见脚步声啊。
孙泯有点不敢继续往下想,他不敢轻易下结论,但好像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他觉得浑身开始猛烈的颤抖,无论怎么克制,就是停不下来。
“不,不,别自己吓自己。”他再次用这句话来安慰自己,别人好心让自己借宿,怎么能将人家当成鬼呢,一定是今天受了太多惊吓,所以过于捕风捉影了。
然而这样的说辞也未能真的让他的思绪静下来,反倒是越发的紧张,就连双眼也开始毫无目的的在四周扫视,自相矛盾的两种声音不停的在脑海中回荡,让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判断。
陡然间,他的目光停住了,双眼死死的盯着窗外的那轮明月,犹如玉盘一样挂在天上,皎洁的月光也让远处的山林清楚可见。他就这样看了足足十秒,脸上的表情由不安变成了惊恐,仿佛就要哭出声来。但好在最后一丝理智让他用近似呕吐的方式吐出堵在胸口的那口气,然后他咬咬牙,一把打开门迅速的往外跑去。
这一次他没有任何的犹豫,因为刚才窗外的景象让他彻底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槐村村庄,也没有什么好心的迟姐。
这是一间鬼屋,自己正跟一个鬼呆在一起。
记得刚在山林里被鬼打墙困住时,他还特意抬起头看了看天空,想判断一下方向,从而脱困。而那时天空乌云密布,根本就没有月亮,所以只好用木棍在地上划线的方法才走了出来。可刚刚看到的景象却是朗朗月空,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这怎么可能,无论怎样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云开雾散。
眼前的一切都是假象,自己很可能根本就没有走出山林,也根本没有从鬼打墙中脱口,这很可能都是那个鬼用来混淆自己视野的。
孙泯越想越怕,他感觉到自己的汗毛都立了起来,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但他还是尽全力的往楼下奔去,脑子中只有一个想法,赶紧出去,离这里越远越好。
他下了楼梯,眼前所见的只有漆黑一片,没有丝毫的亮光。但纵是如此,他依然咬着牙快步的向前走。印象中,大门就在楼梯的正对面,除了中间有几把椅子以外,没有其他的遮挡物。
然而孙泯向前走了十来步,却什么都没有碰到,更不用说找到大门了。他停下脚来,意识到事情不对,恐怕没那么容易出去了。
果不其然,黑暗中一道似有似无的青光在前方亮起来,同时传来迟姐的声音:“你去哪儿?快回屋睡觉。”声音如同最初一样充满着关切,就像一个母亲关心自己的孩子一样。
但此时在孙泯听来,没有比这更恐怖的声音了,他下意识的哆哆嗦嗦向后退了一步,若不是心里极其白离告诉过他,自己如今已被鬼附身,别的鬼很难伤到自己,恐怕他早已一屁股坐在地上吓晕过去。
青光微微晃动了一下,然后稍微变的亮了些,迟姐的身影从中显现出来,但那青色的光芒依然笼罩在他周围,她带着与之前别无二致的笑,缓缓朝孙泯走进。“赶紧上楼睡觉去,都几点了,休息不好明天可就起不来了。”
孙泯当然不可能再回去,到了这关头他也顾不得其他,狂叫一声,同时闭上眼猛的超前撞去。此时他的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就这样一直往前冲,只要能把迟姐撞倒就有希望,就算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不能停下来,说不定就能跑出去。
然而他刚跑了两步,就停了下来,因为一声“轰隆”巨响从前方传来,他犹豫了一下,稍微眯开了条缝,只见前方的黑暗破开了一条相对光亮些的裂隙,一个人影站在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