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我们那些小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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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秘密花园 回忆

乔阳初中与高中处于这座城市的不同地方。乔阳初中部很大,有一大片市区仅有的树林,性感而多情,是乔阳初中学生们的秘密花园。

这是初三劳动节放假,虽然还有两个月就中考了,但留校的人依然很少。夜幕渐渐降临,天空吊着一弯残破的白色月亮,被飞鸟啄得稀稀拉拉的月光安详地躺在绵软的草地上。萤火虫在树林里忽上忽下,似乎在苦恼月光太长太柔淹了它们黄绿色的锋芒。大团大团泛着银光的叶子下,是一座年岁久远无扶手的拱形木桥,带着些许粉绿。桥的边缘肩并肩坐着两个白衣黑裙的女生,正是林西和唐圆圆。一个看天,一个看脚上和对方一起刚买的人字拖。四条青嫩的小腿不时地荡着,人字拖得了美景的香抱,开怀的笑着,木桥偶尔轻微的吱呀两声。桥下穿过一条干涸的沟渠,浅浅的渠里铺满了芣苢和马齿苋,间或冒出些或淡蓝或米白的小花,蜿蜒消失在前方。斜坡上簇拥着几排茂盛的木槿,浅紫色的花瓣不堪凉意早已紧紧闭合。

林西见唐圆圆伤感地盯着脚丫,也不出声,手一撑跳下桥,蹲下身来掐了芣苢的一片叶子,小心地抽出叶脉,又爬上桥,凑到唐圆圆身边,眼珠一转,压低声音说:“圆圆大人,奴才给您请安了。”边扯着芣苢的叶脉,让芣苢叶做磕头状。

女王唐圆圆很不客气地噗嗤一声,柳眉一挑:“娘娘我偶尔忧郁一下还出事了?闲事管多了吧小西子。”说话间已把芣苢抢在手中,好奇地看了看:“这是什么?”居然还闻了闻······谁知道上面有没有被鸟屎人便浸淫过。她冒出一句:“哎呦喂还有草香。”林西搓了搓手,解释道:“这是芣苢,又叫车前草,我们小时候管它叫磕头草。”唐圆圆摸摸凉凉的手臂,干咳了几声,飞快地扔了叶子,道了声不吉利啊不吉利又盯着脚丫子,一脸高深莫测。

林西看着那亘古不息的月光,忽然说到:“圆圆,我们互享个告状秘史呗。”

——她俩管与男女之情有关的告状行为叫秘史。还未细说,唐圆圆已出口讲起来。

唐圆圆小学五年级时脸被一男的偷亲了。

唐圆圆那时正抱着一大摞班级作业站在班级门口,见那男孩要跑,连忙喝住:“别跑!”男孩平时是个聪明的,此刻愣怔住了,含羞带怯地看着唐圆圆。

“你看,我都被你亲了。”唐圆圆挺了挺尚未发育的胸脯,又看了眼脚上的小白鞋,严肃地说:“你得负责吧。”然后脚就出其不意地踢了出去,正中那男孩的小弟弟。不管男孩捂着要害满脸通红满眼委屈的样子,唐圆圆满意地说:“你可以走了。”便高昂着头进了教室。

她这一彪悍的举动刚好被这座小学里的小霸王看见,顿时惊为天人,激动地写了几封情书给她,并天天以追逐她为乐。同学们之间盛传小霸王是黑帮老大的儿子,唐圆圆对此深信不疑。最终,她出于不堪小霸王猛烈的追求方式以及对黑帮的恐惧,跑到班主任那里告状。

她激动地痛诉了小霸王惨无人道的螃蟹行径,老师问:“信呢?”

唐圆圆气鼓鼓地说:“我撕了。”

老师遗憾地说:“圆圆,罪证没了吧,上面都写了什么?”

“说他要为了我改邪归正。”唐圆圆有点高兴于自己的魅力。

老师安抚了唐圆圆几下,这事就算过去了。

唐圆圆到现在都觉得老师是害怕黑帮老大才没惩罚那小霸王的。

林西听完唐圆圆的告状秘史后,哼哧一声表示自己不齿于她打小报告的行径,随即痛恨地分享了她自己的秘史。

林西有一双灵动乌黑的大眼睛,小脸又嫩又白,成绩除了英语之外都非常好,作文也经常获奖,于是导致不少男生对她青眼有加。有一天她发现自己座位出现一个英语单词“love”,是刀刻的。林西那时尚不知道love的意思,有天闲得无聊翻了翻英汉字典,最后脸红心跳地用本子盖住那单词,去预习已经预习过的数学了。

初一时,有一位甚是疯狂,经常和她后面的人换位置,在上课时边扯她的校服边念叨:“林西我帅不?”,此男生脖子很短,瘦瘦的,眼睛挺大,林西觉得他长一副贼样。“林西今天天气真好啊。”“林西蒙牛酸酸乳好喝不?”林西越不理他他越能扯,还在她数学资料的扉页写“520”。长此以往,林西开始怨恨他打扰到自己的学习。有一次晚自习后,她鬼鬼祟祟到班主任那里,鼓足勇气开始诉说此事,说到一半顿时觉得自己遭受了太多的苦,抽抽搭搭地哭了出来。老师安慰了她许久。

后来那个短脖子男生就再也没有纠缠林西。不期而遇时也只是无言地看她一眼,林西被他眼神里的绝望吓了一阵子,却更是庆幸他终于不打扰自己学习了。

初一快结束时,短脖子在自行车棚里拦住了林西,痛苦地质问道:“你为什么对老师说我不学习光想谈恋爱?”

林西吓了一跳,拍拍胸口诚实地说:“我没有啊,只是说你老是扯我衣服,耽误我学习。”

“还说没有!老师都告诉我爸了!”短脖子不信,气得脖子都红了。

林西先是委屈地扁扁嘴,这会儿早忘了短脖子之前对她的骚扰,接着马上意识到短脖子被自己害惨了,学生们普遍认为自己再坏也不能被家长知道,让家长烦忧失望。所以老师叫家长通常是最有效最恶劣的惩罚。

林西无比痛恨自己的罪行,歉疚地看着短脖子,也不知怎样安慰他,忽地眼前一亮,兴奋地提议:“要不我做你女朋友吧?”

短脖子震惊了一会儿,眼角似乎有泪光闪动,又恨恨地瞪了林西一眼,跑了。

这下林西总算意识到短脖子纯洁的感情,忽然就明白了就算不喜欢一个人,也应该尊重他,对待不喜欢人的喜欢,糟蹋轻视绝对是件缺德的事。

到此话题有些沉重。

“行啊,姐们。”唐圆圆捅捅林西,“好个指桑骂槐啊。”

林西瞥了眼唐圆圆:“这什么跟什么啊?”

唐圆圆鄙视道:“得了吧,林西,你不就是在讽骂沈帅缺德嘛。”

林西好笑地摇头,发誓:“我的故事绝对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随它去吧。林西淡淡地想,伤心是有的,她也想沉浸在失恋中要死不活地忧郁那么一下,可不知为啥她的痛持续不了多长时间,对沈帅的喜欢好像就是她追逐高目标的幌子。再说她好歹也是个被唐圆圆摧残过的的妞,有些事哭一下就渐渐忘了,林妈妈果然了解自己的女儿。

林西抬头看着夜景,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

两人都感觉到心境是前所未有的开阔,岁月的脚步声在耳边沙沙响起,悠远而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