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艳幻想着,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默默转走,不和老师告别,不和同学聚集。就像她的梦那样:自己是一个展翅飞翔的小白天鹅,自由自在地由原来的龙州中学进入到龙源二中,见识新的世面,结识新的同学和老师……幻想归幻想,可现实是残酷的,少年的她哪里知道世事的艰难。
为了让她进入龙源二中,进到好的班级,许叔叔可是绞尽脑汁,花费心血,好话说尽。要不是爸爸高墙生活,练就了许叔叔的世故,她无论如何也进不了这所学校。
当时县里六所中学,二中的教育教学还是被社会上认可的。说是就近入学,按片录取,可没有一个不是托关系走后门才进来的,开学的前几天,校长和教导主任根本见不到人影,手里的条子已经招架不住。生怕再碰到熟人,为了这个两人不知隐身到什么地方。
现在开学不到三个月,教职工大会上孙校长早已明确表态:按教委的规定行事,县内不允许再转学,也就说我们不能再接受外校的学生,再好的学生也不要,不能挖人家的墙角。谁触犯了规定谁负责,吃不了可要兜着走。
许叔叔仗着自己是孙校长的表弟,拿了二百土鸡蛋亲自登门拜访,这是经常走动的亲属,关系很密切。孙校长拿许叔叔就当自己的亲弟弟,许叔叔以往来都是带点自己分的小肉和胖头鱼头及鱼内脏。孙校长最喜欢吃的就是鱼内脏,他说:“有了鱼下水给我什么都不换。”快进表哥的家门时,许叔叔心想:“如今没有了鱼下水,土鸡蛋也是新鲜货,再加上亲属多年走动的情分,送个孩子读书他是不会拒绝的。”
当许叔叔迈进表哥的家门时。夫妇二人热情地点烟、倒水。许叔叔说:“这是自家产的土鸡蛋,没有一点激素,蛋清实,蛋黄大还红。多吃点高蛋白对身体有好处。”表嫂客气地说:“可能你们自己都舍不得吃,拿得太多了,直近亲属没必要这么客气。”
许叔叔和表嫂开玩笑说:“不客气,行吗!我怕表哥打我的脸呀!。嫂子可要帮帮我呀!”嫂子说有什么事直接跟你哥说。许叔叔说:“哥,给你送个学生,这孩子学习好,能歌善舞又文静。”许叔叔把来意表白以后,表哥的脑袋摇得象拨浪鼓似地说:“兄弟,这我说了不算,没有主管教育的县长说话谁也没招。”许叔叔说:“我认识个Q县长呀!还不得你给我联系,你就把这个孩子当作我的孩子,就算弟弟求你了。以后就是再有什么事弟弟也不会来麻烦你。”
孙校长看表弟已经把话说到家了,再不帮忙恐怕冷了表弟的心,就让爱人找出两条红塔山香烟,又拿出三百元钱递给妻子,叫她到外面再买两条三五牌的,因为秘书抽的是塔山烟,据说县长专门抽三五烟。表哥说:“县长咱接触不上,只好先打通秘书的通道,秘书是我的下几届同学。”许叔叔听了心想:“多大点的屁事,费这么多的周折。好在县城小,表哥七拐八攀地总能找上人。要是表哥不在,这事肯定泡汤了。”
次日早表哥把烟放在兜子里上班去了,许叔叔在家左等右盼,心焦如焚,深怕家里艳艳的父母着急。实在等不回表哥,就去办另一件事,给甄艳家租房子。来到街上这走那看,看看这里的房屋出租地角,适不适合做生意,价钱合不合理。走了好几个地方拨通了好多电话,进去看了几个,都不随他的心意。他见了一个门市房写着“出租”,就又拨通了电话,等着房主人的到来,好看看房子。
主人来了,打开房门,许叔叔仔细地打量着:这个房子装修简单,墙壁是白涂料刷的,地是釉面砖,一间半的房子隔有店面、住宿、厨房,房价为一年八千,一次性付清。许叔叔说:“八千就八千,我也不和你讲了,我们用这房开被服厂,对你的房子不会有一点损坏,不过咱们得按月交房租。”房主说:“这可不行,按月交房租这房子早就租出去了,等不到今天。”表哥说:“我们实在一次拿不出那么多钱,租不到房子孩子就上不了学,你就可怜可怜孩子吧!”房主争来争去最后还是依了许叔叔。房子敲定,他很庆幸,赶紧找到表哥从表哥那借了钱交了房屋的押金。
再次回到表哥家,表哥却说:“县里正在开会没见到秘书,只好回到学校下午再去。”许叔叔等不及了说:“你上班忙,写个字条我带上,还是我去等,我有足够的时间和他耗,我就不信等不到秘书。”拿到表哥的字条,徐叔叔急匆匆地赶往县委大楼,他轻轻地叩开了秘书的门,将表哥的字条交给秘书。
秘书拿起许叔叔的字条后说:“我的那份烟就不必了,都送给县长吧!许叔叔说:“那就按老弟的安排办,你的情意我记着,以后再补。”秘书笑了,许叔叔也笑了。
秘书告诉他后天听信,许叔叔想要说点什么,秘书说只能这样了,我得找机会说。许叔叔心想:芝麻大的事办起来就是好几天,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呀!没有办法,他只好回到表哥家等。
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三天的早晨,总算等到了秘书的回话,电话里只听表哥不住地说:“谢谢、谢谢,哪天请你喝酒,让我表弟到你那去拿县长的批条。”
许叔叔拿到批条叨念着:“孙校长,因父母调转,请接收甄艳到你校读书。”看了这个批条,许叔叔内心的焦虑、郁闷、烦躁如同流水一般地流失了。高兴地像个孩子似的笑着说:“今天中午我请客叫上我表哥,咱们一起吃个便饭。”秘书说:“不行,上边来人检查教改,县长作陪,我离不开。”许叔叔说:“那就来日方长后会有期。再见了。”
离开了秘书许叔叔向捧着圣旨一样地兴奋,心里打趣地想,要不是表哥当校长,自己可能需跪着呈上。
县长的批条有了,新的麻烦又来了。许叔叔被表哥带着,表哥把语文组的牛老师叫到门外笑着说:“给你送来一个好学生,牛老师立刻急了说:“校长你到我们班看看,快八十人了,没法挤了。”校长说:“不差一个,将就点吧!我也没有办法这是县长的特批。”
牛老师拿起校长递的批条没有一点乐模样说:“父母调转,转到哪里了。”孙校长说:“老太太呀!你我都不是查户口的,能问人家调到哪了吗!”
牛老师的气还没有消呢,听校长叫自己老太太就生硬地说:“别叫我老太太。”
校长说:“叫你老太太是对你的尊重。”是呀!牛老师就怕别人叫自己老太太,她虽然长得不年轻,白白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带着老花眼镜,花白的头发,略驼的后背,一个典型的老太太的形象。可她的心不老,她不许别人这么叫她。
孙校长说:“听你老人家的,今后不叫你老太太。收下吧!牛老师。”
牛老师说:“你就不会分到其他班级。”
孙校长说:“怎么可能呢?你德高望重资深,送到别的班不是显得对县长的批条不重视吗?”
牛老师气囔囔地说:“你还说我德高望重资深呢?什么都说了不算,我可说不过你,那就依你吧!不过桌椅你可得帮我解决。
孙校长说:“我让后勤给你送一套好桌椅行了吧!”牛老师不情意地收下了字条。
许叔叔如获重释,告别了表哥表嫂,答应下次带来钱还上表哥的烟钱和现金。
他如同长了翅膀的鸟火速飞到家中。他守口如瓶,不谈去龙源县办事的艰难,更不说送礼和欠下的人情。只是说自己连房子都看好了,搬过去不用怎么收拾就可以住,所以回来晚了。艳艳爸妈很感激,留许叔叔在家吃饭。
妈妈做了四个菜,有红烧肉,酸菜粉,青椒炒土豆片和大拌凉菜。全家人在一起吃着聊着,许叔叔醉了,爸爸也喝高了,俩人抱头哭起来,许叔叔舍不得这个恩重如山的哥哥走,艳艳的爸爸也不愿离开这个患难与共的弟弟。兄弟情,故土情让她们难以割舍。妈妈知道,他们的眼泪何止兄弟情、故土情,还有那沧桑岁月留下的一切,但是少年的艳艳还悟不透大家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