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金色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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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中考

中考的那几天,各方人士都很繁忙,监考的忙于开会,家长忙于送学生。

学校内画了警戒线,进入警戒线的是监考人员、考务人员、保安及学生。

警戒线外站满了学生的家长,还有小轿车停在路旁,家长们谈论着学生,谈论着监考,谈论这天气。也有默默不语的,等着孩子出来问个究竟。“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是每个家长的心愿。

会议厅里考务会刚开完,监考老师你往他手里塞一张条子,他往你手里塞一张纸,内容大致相同:条子上写着考生的考号和所在考场。这些条子都是学生家长塞给老师的,老是再互相传送,目的很明确,就是让监考老师照顾照顾自己的孩子。监考老师出于面子只好收下这些条子。

为了预防监考的作弊,监考采取一科一换的办法,塞在监考老师手中的条子根本发挥不了作用。再说监考老师也不愿担那个风险。也有个别的监考老师想千方设百计,想帮助考生,无非是教室内的监考老师趁上厕所的功夫,将里面的考题传出去,外面做完后再通过保安传进来,这些都有很大的风险。万一被查出,饭碗就打了。最保险的就是和主考官关系铁,主考和监考的同舟共济,上了这条贼船的考生会得到真正的实惠。监考老师可以将答案直接传给学生,当然在安排考场时,就得给这个学生选能帮上忙的老师。

考场内老师核对准考证上的照片和考生本人是否同一人,不是同一人立即驱出考场,这样的考生三年内不许再考。甄艳的考场就有一个这样的考生是替别人考的,当场就被驱逐出去。

考场内静悄悄的,只能听到沙沙的写字声和学生们的呼吸声,炙热的太阳射进玻璃窗中,靠窗的学生脸上流着汗水,也顾不得擦上一把,好心的监考老师会把报纸贴在窗上,遮住那炎炎的太阳,这举手之劳也会让考生深深地感动。陶霞就受到这样的待遇,可惜那些考题就像和她做迷藏一样让她找不到北,选择题几乎都是蒙的,她心想:全打对号或是全打叉可能就有一半对的,对,就这么来,那些不是选择的题可就让她伤了脑筋,她恨自己平时的心思没用到学习上,劳动能手有什么用?没有一道题是考劳动的,又后悔自己拿出对付体育老师和校长猴三的劲来学习,也不至于考场上大脑一片空白。再看看坐在旁边的甄艳,人家不停地飞快地写着,考试前自己也没有作弊的想法,要是跟甄艳说好了,或许给自己传来一两个字条,自己的考卷也会提升些分数。又一想何必呢?不能因为自己影响好朋友的成绩,我就是我,弄虚作假就不是我陶霞了。自己会多少就答多少,也没必要坐到打铃时,虽然老师再三嘱咐:好好检查不必先出来,可自己反反复复已经检查好几遍了,还是那个老样子,还坐在这里有什么用呢?

她交上自己的考卷出去了。距离下课时间还有半小时。半小时对于考生来说就是决定前途命运的关键。她全然不顾。回头望望李华,她还坐在那写着。心想:李华和自己是西葫芦大角瓜一个味,可她还答得挺来劲,难道是她妈妈事先做了手脚,要是那样,李华也会告诉自己。

李华自从上小学因为家里条件好一些,高年级的小混混在她放学时就截在校门口,不是要钱就是要吃的,吓得李华不得不把自己积攒的零用钱都给了他们。谁知那些小混混并不满足,天天敲诈勒索,是陶霞一顿拳打脚踢制服了小混混的头目,从此李华获得了解放。陶霞成了她的保护伞,她成了陶霞的跟屁虫。现在陶霞走出考场她却没有跟出来,直到铃声响起她才匆匆跑出考场来找陶霞。偷偷的耳语说:“你忙着出来干什么?我得到了老师送给的答案,我抄完后马上就能给你。”

陶霞说:“我就是打零分也心甘情愿,那是我自己的成绩。”李华以为陶霞是不满意自己,没事先跟她说这事,在顶撞自己。就委屈地说:“我事先也不知道,见那老师走到我跟前指点说考号没写,就把一个纸团递给我,我打开一看是试题就抄起来。”

“那肯定是你妈安排的。”

“我也不知道。”

“那还能有谁呢?”

“也许是妈妈的秘书。”

“那也可能,秘书跟你妈溜须呗!”

“下节课你别先出来,我抄完给你。”

“你别考虑我。我就是考上也不能念。我不是那里的虫”

陶霞想:老师平时总说张春旺是个擦边球,发挥好了就能考上,一旦失误就没有希望。如果张春旺也遇到这样的老师助他一臂之力,他是板上钉钉准能考上。又一想张春旺办事总是死板板的,说不定老师给他送题他还不要呢?

一连三天的考试,李华都是得到老师送的题,她什么话都跟陶霞说,陶霞也真的为她保守秘密。

接下来的就是评卷。按理说任课老师是应该避嫌的,不参加评卷,但是人手缺少,再加上试卷封得严严实实,根本见不到名姓。这样白老师、郑老师都参加了评卷。住在招待所不许回家。

以后听说评卷时,郑老师和评卷组长吵了起来。试卷上有一道题是:用反问的修辞格造一个句子。好多学生的造句都没有“难道”,评卷组长说这样的一律扣二分,总共三分的题凡是没有“难道”的就只能得一分。郑老师说:“不加‘难道’也正确,评卷组长不依不饶,只好请来进修的牛老师,牛老师说:“否定副词‘不’+吗就是反问句。比如:这个同学答的‘这不是我的课本吗’就是个反问的句子,答案是肯定的是我的课本。再看:难道这不是我的课本吗?加‘难道’和不加‘难道’两句子子是一样的。”这样一场争论的风波才平息下来。要是牛老师不来,那丢掉二分的学生就成了冤死鬼,这二分能甩掉多少学生,使自己的名次往前升多少,那可是升学的关键呀!看来评卷老师的笔也掌握同学的命运。

评卷结束后,有希望的学生盼望着金榜提名,没希望的做着自己的打算,陶霞就是这样一个人。她自从毕业后就走向市场,帮助表哥卖鱼,不要一点报酬就是学习买卖经。

李华和甄艳也经常到市场来,一看陶霞穿着个大水鞋站在湿漉漉的地上叫卖着,李华就很不好意思,要是自己就会喊不出口,什么“新鲜的活蹦乱跳的大鲫鱼呀!”从陶霞的嘴里出来竟是那么自然,甄艳也觉得这活太脏太累自己干不了,俩人呆了一会就走开了。

一个月后,张春旺、三五王飞、老呆子刘醉、李华都接到了高中录取通知书。甄艳报考的医士中专学校还有没音信。她心急如焚,左顾右盼。等来的却是落榜,按理说自己的分数比考上高中的王飞成绩还好,为什么落榜?是中专要求的分数高?可比自己少二分的一个男同学不是还去上了吗?是因为他是男的?还是体检时那位主任说自己是肝炎?还是自己的简历里填上了父亲的历史问题。她百思不得其解,哭得跟个泪人似的,甄艳和李华都来劝她,越劝她越哭。她的黄金美梦破碎了,她的路在哪里?她朝夕地思索着。

甄艳应该是稳超胜券,却落得这个现场,这是任何人都没想到的。白老师这个班,四十八人考上上级学校。只是李华的成绩让人匪夷所思,议论一阵也就过去了。优生率、平均分、及格率三项优秀,白老师得到了“三优”的奖赏的荣誉:五十元钱和一个奖励证书。同年级的老师说:“你俩班的平均分落我们二十多分,真是不可思议,看来教学不改不行。”成绩回来之后,白老师没有到教研主任那里去看,不知道自己班的“三优”和平均分与其它班级相差之远。她平时只知道雷厉风行地做,让学生得到实实在在的知识。没琢磨自己的荣誉,老天有眼赐予了她教学能手的荣誉,先进教研组长的荣誉。学校为了调动老师的积极性,将荣誉铺开些,模范老师的称号本该是她的,却给了郑老师。有的老师愤愤不平地说:“全班四十八人升如重点中学,这在当时是比较罕见的,有的农村中学同等条件下,是瞎子踢毽子一个不。考重点高中比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大学还难,这个成绩人人可见,你问校长,就凭这些应该不应该是模范教师?”她却纹丝不动,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不抢不争。这种境界更让人佩服。她成了人们心目中的老黄牛、快牛。

鞭打快牛是领导的强项。从此她年年是初三的任课老师兼班主任。连续八年直至退休。虽是高级教师工资仅仅一千多点,这已经是九十年代。她的光亮像流星一样一闪即逝。

郑老师的班级中考成绩也不错,二十二人升入重点,与白老师的班级没法相比。教育战线奋斗一辈子的老教师,却因没有文凭高级教师将她拒之门外。退休后和牛老师一起进入佛门成了虔诚的佛教徒,逢人就讲佛学,还总在人面前不断地忏悔自己的过去,说什么“名呀!利呀!都是过眼烟云,争斗本身就是罪。”

卖糠的老校长钻研起了易经,常有一些人围在他的身边问吉凶,请他看风水。郑老师见了老校长就说:“算什么卦,学佛吧!谁要再问,你就说:”祥云不远但求消灾先归善,华瑞可昭若肯回头再问佛。”这是大佛寺的一副对联,他用到了这里。

白老师退休后,打拼乓球、跳舞、上网,起点上码字。**里织围脖,QQ上找知己聊天,潇潇洒洒,健健康康,乐乐呵呵。

人生晚年在转折的关键时刻各有所好,各有所为。孰对孰错没人品评,他们的工作经历,历史忘却了学生还记得。可能晚年所作所为是年轻时想象不到的。如同这教学改革一样公说公有道,婆说婆有理,但不管怎么说,三为主的教学还是颇见成效的。以后在政协的会议上白老师又提交了有关教育体制的提案:学制应缩短,先前中小学缩短到十一年的学制又回到了十三年,十一年就满够用的了。再有就是职业教育要结合社会所需办稳办好,她为教育事业,退休后也在倾注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