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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三才子同登鼎甲 众佳人共赏荷花 (1)

词曰:

谁有奇才天忍负?试看三君,把臂青云路。宴罢琼林嘶马去,六宫粉黛争相顾。

日暮归来看满袖。梦里佳人,也在花开处。急整归装休更住,相思莫把佳期误。

——右调《蝶恋花》

话说华刺史见三个女婿的诗句惊人,料必高捷,专望揭晓。

到了二十二日,那龙虎榜高高挂出。果然,蒋青岩等三人都中了。榜名一连就像华家招女婿的一般,一毫也不颠倒。头一名是蒋青岩,第二名是张平,第三名是顾成龙。众报子一齐报到华刺史寓中来。华刺史夫妇满心欢喜,替他三人打发了报子,然后向蒋青岩、张澄江、顾跃仙三人恭喜,他三人也觉平常。

及至殿试,他三人又中了鼎甲:蒋青岩是状元、张澄江榜眼、顾跃仙探花。次日,同赴琼林大宴。

那隋文帝看见蒋青岩、张澄江、顾跃仙三人才品超群,年纪都不上二十岁,心中大喜,深庆得人。敕谕穿宫太监打扫六宫街道,候他三人宴罢,走马六宫。

这日,该杨素压班陪宴。因杨素病体未愈,是宰相代他。

宴上的筵席比往年加倍整齐。蒋青岩和张、顾三人宴罢,一齐宫花插帽,紫袍挂体,乘了骏马,前面绣杖红旗,迎道游宫。

那六宫的宫娥采才,看见三人美如冠玉、风流年少,无不思量羡慕。三人游宫已毕,谢恩出朝,又去游街。那长安街上看迎状元的人如山似海,都道:“华刺史怎这般大的福分,就得了这样三个女婿?一路竟中了三个鼎甲,真是从古以来未有之事。

”人人称赞,个个惊奇。一时传作美谈。

这蒋青岩、张澄江、顾跃仙三家向日的门生故吏,年家世好,好久不往来的及京中大小文武官僚,纷纷地到华家下处来庆贺,把华刺史的下处弄得就吏部的衙门,连那臧冢宰此时也来送贺礼。蒋青岩等三人游街已毕,少不得谢主考宰相与吏部及杨素各大臣。那杨素卧病,未及相见,臧冢宰抱愧推却不会。

只见过主考及宰相乃其余大小文武,然后去拜谢李半仙。

李半仙迎入,拍手笑道:“何如、何如?老拙的眼睛何曾看错?”三人向李半仙作了揖,齐齐说道:“先生真神人也。虽麻衣鬼谷何以过之?容当厚报。”半仙又看着蒋青岩道:“状元的气色,十日内又有一件喜事到了。”蒋青岩道:“还有甚喜事?不过得官而已。”李半仙道:“不是,不是。这种气色主有婚姻之喜。”蒋青岩笑道:“这件事只恐先生相错了。学生的婚事极早也还有几月。”半仙道:“不差,不差。自有应验。”张澄江、顾跃仙二人听了,也觉不信,又谈了一会,方才回去。

不数月,蒋青岩授了翰林修撰,张澄江、顾跃仙同授了翰林编修之职,一齐到任,好生荣耀。他三人到任未及三五日,便要告假,省亲归娶,华刺史劝他再缓几日,他三人只得听从。

却说那杨素,一日病体稍愈,偶看殿试录,见三个鼎甲姓名,想道:“这三个的姓名我好像在哪里听得?却一时记忆不真。”恰好,李半仙在跟前,因问道:“李丈,这三个鼎甲的姓名,你一向可曾听得人说么?”半仙笑道:“老令公真是贵人多忘,那状元的娘子到在令公府中不多时候,令公倒就忘了。

”杨素闻言惊道:“原来就是华柔玉的丈夫。”李半仙道:“那榜眼、探花,总是华刺史的第二、第三个女婿。”

杨素听了,默默无语,又惊又悔,心中想道:“我当时只道是华刺史冒名却聘,谁知当真是他的女婿?那蒋青岩不中还可,于今恰又中了状元,与我同朝,我虽是他前辈元勋,他一时无计奈何,我异日却怎好与他相见?万一天子得知,亦非美名。我今若要将柔玉还他,将来要再寻一个柔玉却又难得;若不还他,又觉不便。且柔玉自入我府中,我因病并不曾幸她一幸,又道‘一不做,二不休’我怎肯到手的佳人又送还他?不如寻一件事,将他远远外调,以灭其口。”又想道:“他初中状元,料无甚过恶可寻,于今天下太平,又无甚边防要紧。”

左思右想,没有决断。

李半仙在旁,看见杨素的神情,料是为“柔玉”一事不好处治,也想道:“我若将真心话向他说了,他又要恨蒋状元和华刺史,且那假柔玉相貌不凡,又是大家女子,况他年老,我何不赞助几句,劝他送还华家,待那女子去寻一个年貌相当的嫁了,也不辜负她的青春。也算我老年一件功德。”因问道:

“那柔玉可在左右么?”杨素道:“听说她偶有小病,我今日不曾要她服事。李丈,你问她做甚么?”李半仙道:“在下恐她在此,听得蒋青岩中状元,心下又要感伤哩!”杨素听了,沉吟半晌道:“老丈,我有一言与你商议,不知哪一着妥当?”便将自己心下适间踌蹰未说的一节话向李半仙细说了一遍。李半仙道:“还是将华柔玉送还他为是。令公位极人臣,何求不遂?哪在这一个女子?且那蒋状元的相貌,在下看他将来也是一个大位,令公若肯还他,不但他一人感令公大恩,天下人都服令公大德。在下的愚见如此。听凭上裁。”杨素闻言,将头点了几点,向旁边一个侍儿道:“你看华柔玉可走得动?若走动,可与她出来,我有话问她。”侍儿领命,忙忙走到碧烟房中,说道:“姐姐,令公爷问你,走得动时,叫你出去,有话问你哩!”

这碧烟原非真病,只因听得蒋青岩中了状元,心中十分欢喜,要想个脱身之计,故此托病在房,细细思想。忽闻杨素唤她,只得和那侍儿一同来到杨素榻前。杨素见碧烟到了,问道:

“闻你有病,可曾好些么?”碧烟道:“贱妾偶触风寒,今已小愈。”杨素将一双眼定定的看了碧烟半晌道:‘你可晓得你丈夫中状元么?”碧烟不知此问是好是歹,不敢答应。李半仙恐怕碧烟一时没主意,言语与他不合,连忙在旁说道:“你丈夫蒋青岩中了状元,你可晓得么?”碧烟会意,方才答应道:

“贱妾不知,但见他才堪王佐、学贯古今,今日得中状元,也不负他平生大志。”说罢,泪流满面。

杨素见碧烟光景,料是思归之意。故意怒道:“你这妮子,怎敢在我跟前作此苦态?果是想去跟随那蒋生么?”碧烟道:

“老爷请息雷霆,贱妾素闻老爷功盖天下,名震四方;秉日月之明,行圣贤之事,以义教天下。得新忘故,贱妾不敢为也。

那蒋生与贱妾虽未遂伉俪之欢,实久有百年之约。向因老爷过求丑陋,不得已割舍前来。临别之时,他对天发誓道,他终身不娶。他今日虽中了状元,难免绝嗣之恨。这节事都是贱妾累他,贱妾为此不觉伤心。求老爷原谅。”

杨素听碧烟一段话,说得十分直捷,十分可悯,料非虚语,因转嗔作喜道:“我姑试你。你既有念故之心,我岂肯作夺婚之事!你可立在此间,我即刻差人将你送还你父母,待你仍旧去嫁蒋生,完你这段姻缘。你却不可忘我。”碧烟闻言,忙忙双膝跪下,向杨素拜谢道:“若得慨发仁慈,贱妾此去,自当朝夕顶礼以祸千秋,安敢有忘天恩?”

杨素随即吩咐左右,预备小轿一乘,派差官一员,送碧烟回华刺史寓所去。不一会,传轿已齐备,碧烟重来叩谢杨素,仍旧是李半仙领她到二门外上轿,那差官骑马相随,同往华刺史寓中来。行不半晌,早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