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傅雷——不做云间鹤
颀长瘦削的身材,棱角分明的面庞,执著而超然的目光。他正在阅读,是读伏尔泰、巴尔扎克,还是梅里美、罗曼?罗兰?阅读中的傅雷就像一尊雕像,聚精会神,表情肃穆,略带忧伤,他已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艺术世界中。
傅雷不仅是现代中国最伟大的翻译家,还是严谨的艺术家、优秀的教育家。
有人说他孤傲如云间鹤,有人说他狂傲不羁,有人说他是不折不扣的严父。而事实上,傅雷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形象,傅雷是一个需要我们细细品味的人。
孤傲如云间鹤
有人说傅雷孤傲如云间鹤,然而傅雷却总是自比墙洞里的小老鼠,或许是因为莫罗阿曾把服尔德比做一头躲在窟中的野兔。
这个自比,乍听未免滑稽,为何自比为小老鼠?傅雷的话不是矫情,也不是谦虚,而是道出了他的真实心情。
傅雷对所有的朋友都一片赤诚。但在众多的朋友里,却难免有做事不够朋友的人。误会、偏见、骄矜,会造成人事上无数矛盾和倾轧。所以,有时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某某“朋友”昨天还在傅雷家吃饭,今天却在报纸上骂他。这种事不止一遭。傅雷虽然很气愤,但更多的是讥诮和无奈。也让他不免感叹人心叵测、世情险恶,觉得自己老实得可怜,孤弱得无以自卫。
傅雷全身满是棱角,动不动就触犯人,加上他性格急躁,总是冲撞人。他自知不善在世途上圆转周旋,他可以安身的“洞穴”,只有自己的书斋。他像老鼠那样,只在洞口窥望外面的大世界,也并非像天上的鹤,翘首云外,不屑顾视地下的泥淖。傅雷对国计民生念念不忘,也许是遵循《刚第特》的教训,傅雷只潜身书斋,做他的翻译工作。
傅雷爱吃硬饭。他的性格也像硬米粒那样坚硬。朋友们都说傅雷固执,但他固而不执,有时候还是很随和的。据杨绛描述,傅雷有事会和钱钟书商量,尽管讨论得很热烈,但他并不固执。傅雷的有些朋友(包括钱钟书夫妇)批评他不让傅聪进学校读书,说这样会使孩子脱离群众,不能适应社会。傅雷从谏如流,就把傅聪送入中学读书。钱钟书建议他临什么字帖,傅雷就临什么字帖;钱钟书忽然发兴用草书抄笔记,他也高兴地学起十七帖来,并用草书抄稿子。
狂傲不羁
1954年,北京召开翻译工作会议,傅雷未能到会,只提了一份书面意见,讨论翻译问题。讨论翻译,必须举出实例,才能说明问题。傅雷信手拈来,举出许多谬误的例句。傅雷大概也是忘了例句都有主人。显然,他也没料到这份意见书会大量印发给翻译者参考。傅雷拈出例句,这就好比挑出人家的错来示众了。这样做,自然容易触怒许多人,他们都大骂傅雷狂傲。有一位老翻译家竟气得大哭。
客观地说,把西方文字译成中文,是一项烦琐的工作。译者尽管认真仔细,也不免挂一漏万;译文里的谬误,就像猫狗身上的跳蚤,很难捉拿净尽。倘若傅雷能打头先挑自己的错做引子,或者挑自己几个错“作陪”,人家或许会心悦诚服。如果傅雷事先和朋友们商谈一下,肯定也会想得周到些。
于是乎,在众人眼里,他成了一个狂傲的人。
而事实上并非如此。
有一次,杨绛偶尔翻译了一篇极短的散文,自认为译得并不好,傅雷却称赞有加。
杨绛只当是敷衍,也就照例谦逊一句。谁知道,傅雷忍耐了一分钟后,沉着脸发作道:“杨绛,你知道吗?我的称赞是不容易的。”据杨绛的描述:“我当时颇像顽童听到校长错误的称赞,既不敢笑,也不敢指出他的错误,可是我实在很感激他对一个刚试笔翻译的人如此认真看待,而且只有自己虚怀若谷,才会过高地估计别人。”
傅雷对于翻译工作极其认真,他总是不懈地虚心求进。只要看他翻译的传记五种,就能明显地感觉到一部胜似一部。《夏洛外传》是最早的一部。《贝多芬传》虽然动笔最早,却是十年后重译的,译文和初译显然不同。
傅雷经常写信和朋友们探究翻译上的问题,具体问题都用红笔清清楚楚录下原文。傅雷从不自满——对工作认真,对自己就感到不满。在傅雷看来,他从没有自以为达到了他所提的翻译标准。傅雷曾经苦恼于译笔呆滞,苦想如何才能使译文生动活泼。他说熟读了老舍的小说,还是未能解决问题。朋友们建议他再多读几家。听后,傅雷怅然,叹恨没许多时间看书。
有人爱说他狂傲,其实,他们实在是没见到傅雷虚心的一面。
不折不扣的严父
谈到傅雷,不得不说《傅雷家书》。
这不仅是一部很好的艺术修养读物,也是一部充满着父爱的苦心孤诣、呕心沥血的教子篇。
在很多人的印象中,傅雷是极其严肃的,尤其是在对儿子的教育上。
在傅聪刚及学龄时,当时的上海正被日本侵略军包围,傅雷就不让儿子去上外面的小学,甚至也反对孩子去街头玩。
他把孩子关在家里,在很早发现孩子身上有音乐天赋时,首先在家中由自己和妻子亲自担当起教育的责任,并在最基础的文化教育中,环绕着音乐教育这个中心。正如他在对己对人、对工作、对生活的各方面都要求认真、严肃、一丝不苟的精神一样,他对儿子要求也同样严格。他很少和孩子嬉戏逗乐。
傅雷亲自编制教材,给孩子制定日课,亲自督促,严格执行。他规定孩子应该怎样说话,怎样行动,做什么,吃什么,不能有所逾越。比方每天同桌进餐,他就注意孩子坐得是否端正,手肘靠在桌边的姿势是否妨碍了同席的人,饭菜咀嚼是否发出咀嚼声。傅聪不爱吃青菜,专拣肉食,又不听父亲的警告,傅斯年就罚他只吃白饭,不许吃菜。孩子学习语文,父亲却只准他使用铅笔、蘸水钢笔和毛笔,不许用当时在小学生中已经流行的自来水金笔。
而事实上,傅雷也有十分细腻、慈爱的一面。
据傅聪、傅敏回忆,他们眼中的父亲既严厉,又温情。无论怎样,父亲都令兄弟俩永远感恩、永远敬佩。
傅聪9岁时便开始正式拜师学琴。到了12岁,关在家里练了3年琴的傅聪进入了反抗期,说什么也不练了。
这时,傅雷并没有一味地坚持,而是把傅聪送到学校上学。1948年,傅聪考上了云南大学。在大学里,一次偶然的机会让傅聪猛然觉醒:原来自己是那么热爱音乐!他对父亲说:“我要继续弹琴。”
凭着热爱和执著,傅聪用琴声敲开了通往国际的大门:1953年参加了世界联欢节,1954年在波兰参加肖邦钢琴比赛并受到波兰总统贝鲁特青睐,从而获得留学波兰的机会。
儿子出国离乡,傅雷的殷殷关切之情体现得淋漓尽致。细腻的叮咛和嘱咐全部融入了与儿子的通信中。
傅雷语录: 人一辈子都在高潮和低潮中浮沉。唯有庸碌的人生活才如一潭死水;或者要有极高的修养,方能廊清无累,真正解脱。
画外音: 人的一生,不应该是碌碌无为的,而要有所追求,这种追求也就是要达到人生的一种境界。想一想,你的追求,你要达到的人生境界是什么?
傅雷小档案:
出生年月:1968年8月20日
爱好:美术批评
职业:翻译家、文学评论家、教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