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翔骑士展开攻击队形。以领将为头兽,组成了一列黑压压的队伍。首尾相接,在上空中盘旋了两周之后,然后在头兽的带领下,朝下俯冲过来。
那此起彼伏的尖利的兽鸣,犹如海啸一样汹涌地涉过蛮荒的平原和赤红色的高原,撞击在那矗立在地平线之上的蜿蜒云墙之上。
“将军,他们下来了!”一个卫兵看着天上颤抖着说。
“不要惊慌!”沙三殇大声地喊着,“猎人队和射手队进入阵地,其余人准备好最得力的近战单兵武器,准备战斗!”
呼啦啦!
一群猎人和射手从掩体后面跑了出来,埋伏在低矮围墙的后面。逆翔骑士边俯冲边投下砾石。第二波攻击开始!
飞翼兽俯冲的速度越来越快。它们的脑袋笔直地伸着,眼睛死死地盯住地面上的目标。
“等到他们离得更近一些的时候再开火!”沙三殇命令道。
近了!更近了!
士兵们可以看到乘骑在上面的逆翔骑士。可以看到他们那形状有些古怪的躯体,因长久的攀援而发达无比的四肢,甚至连他们脸上的防风面具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这些面具覆盖在以人中穴为分界线的一张张形状不一的脸庞上。以黑色为基底,上面勾勒有几笔稍显粗犷的线条,蒙浸染了一层神秘之感。
“发射!”一声令下!
“嘣!——嗖!”
“嗖嗖!”……
一根根骨箭如同漫天飞舞的蝗虫一般,朝着斜上方袭去。因为经过了一个小部落工匠的精心改造,这些单兵弩弓基本上一次都能射出数枚骨箭,因此虽然射手不多,可是骨箭的数量却是数倍地朝上翻,数量极大。
而逆翔城堡先头的几只飞翼兽正好俯冲进了这片逆天的箭雨之中,顿时,几十根骨箭钉在了飞翼兽那庞大的双翼和身体上。而这些骨箭的头部都经过改造,安装有一枚倒钩,因此,钉了进去就很难被拉出来,即使是硬生生地给拉出来,也要带走身上一大块皮肉。
那只头兽最为倒霉,连同骑跨其上的逆翔骑士领将也被飞蝗一般的骨箭刺中身体。飞翼兽连同骑士的浑身上下都被扎成刺猬一样,裹挟着巨大的动能冲撞下来,不巧正好撞击在一架弹射机上,顿时撞个粉碎,发出“咔嚓咔嚓”的巨大的碎响。
由于太过于靠近城堡的边缘,在巨大的势能和动能的冲撞之下,投射机的碎片连同那飞翼兽和骑士的尸体都一同从山顶的边上滚落下去,而那,是一道几乎垂直于地面的万丈悬崖,摔下去,恐怕尸骨都找不到完整的一块了。
“射击!射击!射击!”
所有的猎人和射手在发射完一轮之后,以最快的速度换上身后箭筒里的骨箭,继续第二轮射击。那天上的群兽嘶鸣,扇动十米长的巨大的翅膀努力让自己悬停在十五米左右的空中。上面的逆鳞骑士大吼着不停地把弹筐里的砾石朝下投射。如雨一般的砾石不停地落在兵士们的身体上。
在双方的交战空间的中间,则是上下翻飞的砾石和骨剑。犹如一道雨幕一样。
哀嚎声。砾石落地声。骨箭撕破空气产生的“嘶嘶”声。吼声。杀声。叫喊声。咒骂声。飞翼兽的嘶叫声。所有的声音交杂在一起,巨大、纷乱、繁杂。
伤亡惨重的猎人队和射手队渐渐支撑不住了逆鳞骑兵的攻击。伤亡越来越大。
“后撤!”沙三殇一声巨吼,听到命令的兵士赶紧带着兵器逃回藏身的地下之洞。“呼啦啦!”二三百人全面后撤。
逆翔骑士顿时抓住这个机会,驾驭着金鳞兽朝下俯冲。
金鳞的猎人和射手有的边撤退边朝身后射击,而有的则不管不顾地一直奔跑。那飞翼兽自然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它们以箭一般的速度俯冲下来,然后瞬间张开巨大的翅膀,强大的阻力让自己的身躯不能撞到地面,同时可以利用惯性让身体产生向前的缓速位移。在这个时候,它们那长长的尖尖的利爪正好可以探到地面上兵士的身体,然后猛地收缩爪子,紧紧地攥了起来。
然后它们在一跃而起,飞到高空之后,然后猛地投掷下来,那些惨叫着的兵士就被活活地摔死在坚硬的岩石表面上。
所有的飞翼兽紧紧地跟在后撤的兵士后面,紧追不放。有几个可怜的家伙就被这样活活地给摔死了。
“快撤!快撤!”
“叱——!”沙三殇大吼一声,持着骨剑逆着撤退的方向跳了过去。
转眼之间,一头飞翼兽就冲到了沙三殇的面前,它那环腰粗的利爪毫不迟疑地伸向了沙三殇的身体。
“哼!你选错了人了!——吼!”在这几乎要接触的一刹那,沙三殇急速地抬起手中的利剑,然后迅速下落。没有看清楚身形,只见寒光一闪,于电光火石之间,那头飞翼兽的两只巨大的爪子就被生生地削断。
“鸹——!”那飞翼兽惨鸣一声,顿时巨大身形不稳,擦着沙三殇的身体摔了过去,落在了地面上滚了两滚,身体挣扎着想站起来,可没有了爪子,是再也无法站立了。
沙三殇猛地转头,看到最后一名射手已经跳进了地面之下的藏身洞穴之中,他立刻回头,面对着犹如一排黑色倒山一样的飞翼兽群。从空中而落,犹如高山之巅的雪崩一样,只是这雪崩,是黑色的。
沙三殇牙尖轻抵上颚,屏住呼吸,顿时胸腔里面传来一阵猛烈的热流。他张开嘴巴,一道浓烈的火焰顿时从口中喷薄而出。那瞬间的高温顿时点燃了刚才倾倒在地面上的动物油脂,转眼间火焰就顺着刚才倾倒的轨迹就蔓延到了这些空旷地面的边边侧侧,角角落落,整个战场顿时燃起了两米高的熊熊火焰,成为了一片名副其实的红色的火海。沙三殇的身体站在这火海的边上,呈现出一如反常的黑色形状。
那高高窜起的红通通的火苗舔舐着来不及躲避的飞翼兽的巨大飞翼。那薄薄的几乎呈半透明的翼蹼,在遇着高温之后就立刻收缩。这顿时让飞翼兽庞大的翅膀迅速萎缩。而翅膀萎缩之后,就无法提供足够的翼展空气阻力,也就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更何况上面还骑乘着逆翔骑士,身体的两侧还有两筐作为武器用的沉重砾石呢!
一瞬间,五六十只最为靠近地面的飞翼兽顿时被高高冲天而起的红通通的火焰吞没。它们的身躯在挣扎着,嘴巴惊恐地张开,悲鸣着,嘶嚎着,试图重新飞回空中,或者是得到什么帮助。可是,这是最后的挣扎了。因为便于飞行的生理特征让这些飞翼兽的表皮都非常薄,经火就萎缩干裂。在表皮脱落之后,剩下就是些许的肌肉和累累的白骨了。
挣扎了一会儿,除了“哔哔剥剥”的骨头经高温而裂开的声响,其它什么声音都消失不见了。
不一会儿,空气中蔓延着浓郁的烤肉香味儿,沉甸甸地压在最底层的空间。
——嗯,闻起来这些家伙的味道还不错。沙三殇探了探鼻子,嗅了嗅,自言自语地说道。可是转念一想到那些同样在火焰中被烧焦了的逆翔骑士,他不禁意识到这或许并不是烤熟了的飞翼兽发出的气味。
一想到这个,他禁不住有些要呕吐的感觉。
处于稍高位置的飞翼兽侥幸逃脱了这场烤肉的盛宴。逆翔骑士见到烈火燃起,顿时驾驭着飞翼兽朝高空飞去,侥幸生还。
数了数,这一场大火,居然烧掉了近三分之一的飞翼兽。还剩下二百头有余。
“该死的!”冒鹤云咬牙切齿地咒骂道。自从逆翔城堡形成部落以来,逆翔骑士还从来没有遭受到如此众大的损失。这恐怕是历史上的头一遭,第一次被大火烧死了那么多的飞翼兽。
要知道一头飞翼兽从出生到成长为合格的骑驭兽,须经过很复杂的训练和驯养。这些骑驭兽可以说是逆翔城堡最为宝贵的财富了。
冒鹤云知道,他已经给自己祖先的灵碑上刻上了重重的几刀耻辱。
“我要让你付出代价!”冒鹤云大吼一声,一甩手把脸上的面盔摘下,扔了出去,露出了那张左额上一道深深刀疤的脸。他的鼻梁挺拔,眼睛深陷,眉骨突出,看起来似乎有白种人的五官特征,但脸色是那种泛黄的巧克力色。不仅仅是他自己,几乎所有的逆翔人都是这种肤色。
长久的部落生活,部落内部的相互通婚,繁育,部落外部的敌对和隔阂,让每一个部落几乎都在按照自己的方式进化出不一样的人种,都具有自己部落的特征。
……
这大火虽然利害,可是燃烧不长。动物的油脂只能燃烧那么一会儿,等待流质熬尽,那火也就自然熄灭了。
待火势散去,战场上出现了一道极端凄惨的场景。
黑灰色的地面。一些角落还在燃烧。底层的空气中漂浮一层淡青色的尘烟。累累的白骨。黑灰色碳化人体。那些姿势还保留着最后一丝挣扎的状态。只要轻轻碰上一下,就会立刻坍塌,化为一堆黑色的灰烬。
与这一切相衬托的,则是沙三殇呆立不动的身体。
冒鹤云看到了他。他认出了这个人。这个给了他无尽侮辱的年轻人。他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冲下去!杀死那个混蛋!”冒鹤云大吼着,第一个驱驭着乘骑飞翼兽,箭一般地朝沙三殇俯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