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金鳞城堡犹如受到了极端死亡威胁的野兽一样,立刻竖立起了浑身颤栗的鬃毛。
沙三殇盯着那片乌云,大致数了数,差不多有三百头飞翼兽,黑压压地铺陈在西边的天空,越来越靠近。
所有的投射机已经上弦,斧钺手双手擎住石斧,举在一只肩的背后,脸侧的肱三头肌发达的不成比例。他们的目光远远地看着天空,只消沙三殇一声令下,他们就要把斧钺砍下去。
逆翔的骑士越来越近了。那些身躯庞大且轻盈的飞翼兽发出一声声唳叫,响彻九天云霄。
一只头兽快速而至,在金鳞城堡的正上空盘旋了一阵,侦察一番,然后又快速地返回去。
随后,一大群飞翼兽飞临了金鳞城堡的上空。朝上看去,那青蓝色的天空被翼展切割成一片一片的碎玉。那些从翼尖漏下来的光线形成一道道茫白色的光芒之墙,看起来犹如身处大海深处,因为海面那滔天的碧浪不断涌现出来的变幻的五彩一样。
飞翼兽盘旋在高空之中。金鳞城堡的人心惊胆颤地看着。
“他们投石了!”不知道是哪个眼尖的家伙于这静寂之中突然喊出了一个颤巍巍的嗓子。
抬首往上,突见天空中下起了一片迷迷茫茫的砾石之雨,大大小小的砾石从天而降,落在了屋顶,落在人们的头上,落在街道巷口,落在人们躲避的地洞上方,落在巨大的投射机上。
居民已经躲藏殆尽,“躲起来,躲起来!”有人喊道。
士兵们赶紧抱着头朝着能够躲避这些砾石之雨的地方。而那些必须时时刻刻呆在投射机上的操作们则没有躲避,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必须坚守岗位,才能威吓那来袭的敌人。
在这第一波的“轰炸”中,有十几名操作手因为头部中弹而不幸身亡。街道上,解兽场,点兵场,都落满了大大小小的砾石。
“他们开始俯冲了!士兵们,准备好战斗!”沙三殇大声叫着。所有的士兵立刻投入了战斗岗位。
四周一片机器运作的繁杂声响。弹在上膛,弦在上劲,猎手们持着单兵弩弓,两只手稳稳地端着,手指扣在扳机上。而在他们的背后和地下,则放着一捆一捆的崭新的骨箭。
逆翔城堡的先头部队首先俯冲了下来。
十几只飞翼兽边放出长长的鸣叫声,边收缩翅膀,俯冲下来。那些庞大的家伙身体几乎以九十度垂直于地面,犀利的明亮眼睛,还有长长的嘴巴和头骨上边顺风挡骨,全部以一种最小阻力的状态俯冲了下来。
沙三殇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目测着他们的高度,“二百米……一百米……快了,五十米……已经可以看到骑乘在上面的逆翔城堡骑士了——发射!”
士兵们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些庞然大物,越来越近。它们正在俯冲下来。尖利的爪子随时可以取出人类的心脏。那翼尖的震颤,足以让空气为之一啸,发出可怕的犹如毒蛇一样的“嘶嘶”声。他们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脸上的汗珠在不知不觉间,聚集的越来越多。
“发射!”
随着沙三殇的一声令下,斧钺手顿时来了精神——
“哟——嘿——!”
“哟——嘿——!”……
一连串的低吼声犹如多米诺骨牌一样蔓延开去。他们手中的沉重石斧一种不可遏制的爆发姿态狠狠地钉在了半腰处的挡板上。在挡板上方的牵引绳应声断裂,顿时,只听强劲的“呼——”的一声,那根根粗壮的十米长的骨制杠杆顿时裹挟着千钧的弹力,带动着最前部的武器斗高高地弹射而起。
而专门控制弹射角度和方向的控制手通常由经验最为丰富的操作手来担当。这个角色十分重要,他直接关系到这战果的好与坏。
在几秒钟之内,几十道苍白的流星逆天而行,朝向那些俯冲而下的飞翼兽砸去。那飞翼兽群距离地面只有二三十米的距离,正好处于投射机最为强力的射程之内。
一些飞翼兽正好被命中。它惨叫一声,转瞬间飞离了低空,朝上九天而去。而更多的仍旧勇往直前。在飞翼兽身上的两侧,挂着两个巨大的筐,在篮子里面装着大大小小不同重量和体积的砾石,而逆翔骑士就从这些筐里面取出砾石,砸向下面的目标。
当俯冲至近的时候,逆翔骑士掷下来的砾石准头很高,足以可以精确到人的脑袋。
在第一轮的袭击中,尽管参与直接战斗的只有十几头飞翼兽,可是足以让金鳞城堡的守军遭受了重大的伤亡。
很多人身上没有什么防护,基本上处于被靶子的状态。那些从天而降的砾石,即使是小如指头那么大,以陆离星的重力加速度下来,能量实在不小,如果被直接击中,头盖骨都会被击破。
然金鳞的士兵们并没有因为巨大的伤亡而退缩。当一个岗位上的操作手牺牲之后,就会有后备的人员补充上去,接替他。总而言之,必须让这些巨大的投射机器能够正常运作。而这,是金鳞城堡唯一能够还击的手段了。
当然,逆翔城堡也不是一无伤亡。一头飞翼兽由于距离地面太近,被一枚迎面飞过来的经过特殊加工的带有锋利边缘的弹丸恰好击中,穿透了翅膀上的薄翼,顿时令其身体失衡,在空中失控,翻滚了几周,然后重重地摔在了一片建筑之中,穿透了好几间屋顶,最终坠落在地面上。本想抓一个活口,可奔过去一看,那逆鳞骑士在不间断的巨大冲击之中,身首异处,早已死亡了。
在第一波的俯冲攻击中,逆翔骑兵队损失了一头飞翼兽和一名骑士,还有五六头飞翼兽因为被砾石击中而受到重伤,脱离了战斗,飞回了逆翔城堡。
可相比较逆翔城堡的损失来说,金鳞城堡的伤亡可算是大得多。
仅仅操作手被砾石击中,死伤五六十人,另外还导致了一架投射机的严重损坏,同时,从高空中落下的砾石以极高的速度冲击并穿透了城堡里的建筑,给金鳞城堡基本的生活设置和基础建设造成了极大的破坏。
那些兼任巫师的城堡里的大夫把重伤员抬到地下室里去,进行医治。第一轮攻击之中,整个金鳞城堡一片惨淡。
沙三殇看着这样的情形,心中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他虽然意识到逆翔城堡的飞翼兽是个很难对付的敌人,可没想到是这么难以对付。对方仅仅十几头飞翼兽就让自己的军队受到了如此重大的损失,如果全部下来,恐怕要至我金鳞城堡全军覆亡了。
沙三殇皱紧了眉头,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忽然,他眉头一展,跳了起来,对全体将士喊道,“全体将士听令,所有的人扔掉辎重,带上最为便携的武器,躲进各自的地下碉堡里面,立刻行动!”
士兵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主帅居然让将士们放弃抵抗,龟缩进碉堡里面,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这是命令!”沙三殇重复说道。
士兵们极不情愿地扔下手中的活儿,拿起弩弓、长枪、利戈和盾牌,按照作战单位,躲进事先挖置好的地下碉堡里。
“将军,您这是要我们放弃吗?难道等着他们过来屠杀我们?”他最贴身的卫兵有些出离愤怒地质问道。
“当然不是!”沙三殇正色说,“我正是出于对于双方利害关系的判断才做出这样的决定的。显而易见,他们的优势是明显的,他们在空中,我们在地面。如果直接面对面地对抗的话,我们必然处于对我们极为不利的地位。但是我们的优势是在地面,如果能够把他们引入地面上和我们对打,相信我们肯定不会比这些只知道驯兽的陆离星异类骑士的格斗能力差。”
“噢,原来是这样。”卫兵恍然大悟,明白过来之后,顿时对沙三殇更加敬佩三分。
“愿意一切听从将军吩咐!”
“那好,你们去把那些储存用来供给长明灯的动物油脂给抬几桶过来,等一会儿我有重要用途。”
“是!——不过将军您……?”
“我的安危你们不必担心。”
“是!”
那几名卫兵得令之后,迅速奔城堡中心的大仓库而去。
那些逆翔骑士看到城堡里面的守军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感到非常诧异。他们也自知有诈,不敢贸然行动,在空中不停地朝金鳞城堡掷下砾石。
过了一会儿,那几名卫兵滚了四五桶动物油脂过来。
“跟我来!”沙三殇远远地冲着卫兵们喊道。
那些卫兵滚着油桶紧紧地跟在沙三殇后面。
沙三殇带着他们在城堡里的几个稍微空旷一些的地点,如解兽场、议事厅前面的小广场、位于西北出口附近的点兵场等,拔下油脂桶上面的塞子,让那些液态的油脂随着桶的滚动不断地流淌出来,在这些空旷地面上划上一圈一圈乱七八糟的地图。
等沙三殇感觉满意之后,桶里面的油脂也倾倒的差不多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位于上空中的逆翔骑士发现了地面上这行动怪异的几个人。
“俯冲!抓住这几个人!”这一次是逆翔城堡的堡主冒鹤云亲自带兵出征。
“是,堡主!”所有的逆翔骑士异口同声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