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后天气仍旧是热,天空偶尔放凉也不过是昙花一现,匆匆地过了,有时遇见天气变凉又狂风大作,许多人连忙从室内冲出去,也不躲,让风携着凉意风干身体里的闷燥,直到乌黑的云里骤然落下犀利的雨点,方才肯回到室内,大开门窗,让风继续荡涤室内一切的闷和燥。
转月快要开学了,马母在家里替马俊精心收拾行李,马父的心房也敞亮了个把月,在厂里遇到不顺心的事,一想到儿子马上要去念到学,立马开心地乐呵呵地笑。半个月前,马父把家里的亲戚全召集起来,摆了宴席为自己儿子考上大学庆贺了一番,顺便连马俊的二十岁也一块过了。马俊心里本就不痛快,为去不去上大学郁闷了一个多月,现在马父要高调庆祝,立刻遭到反对,马父不能放过让别人对他羡慕的机会,要是有可能,早去美国时代周刊登报了,不住的劝马俊。马俊倒不是被马父的话劝住了,只是想自己已是入了行的**,装什么纯洁,只好应了。
八月二十五号,这天阴沉沉的,马父马母早早地起来亲自做早点,让马俊吃一顿丰盛的好上路。马俊醒得也早,洗漱完在房间里寻着看还有什么落了带,深知李乐又憨又丢三落四,发信息催他别憨,又问这问那,看东西有没有带齐,别到了车站又忽的想到有A片没带,着急地要回去取,误了发车的时间。将近七点的时候马母走进马俊的屋,直拉他去厨房吃早点,心情激动地恨不得把心掏出来扔在地上看着它蹦。马俊并不饿,看到桌上几十个包子摞在三个大盘子里,又有茶叶蛋,又有豆奶,分量比平时多了十几倍,更觉得不饿了,马母催他吃,说去了外地就没了吃妈做包子的机会,说时眼泪“哗哗”地流,想到儿子在外地受苦受累,整天也看不见,心想肚子疼,感冒,发烧也没个照应人,越想越哭。马父在一旁被马母哭笑了,忙扶着马母的肩说:哭啥,今天是儿子去读大学的好日子,你哭什么哭,妇道人家一点事也不懂,让邻居听了笑话。回头对马俊笑着指着桌上的早点,说:小俊,你快吃。抬手看了看表:时候也不早了。马俊一下感觉这是生死离别的剧情,按照剧情,他伸手摸过一个茶叶蛋剥了起来。马母见他吃,也不哭了,用围裙拭干眼泪,把围裙脱了下来,回房换了身鲜亮的衣服,把给马俊收拾的行李打开仔细检查一番生怕有什么东西落了。
七点半的时候一切准备妥当,马父提着大箱子,马母拎着小箱子送儿子去车站,下楼时看到他家人下来的邻居也夹道欢送,并无一不露出自己要抱孙子的喜悦,马父看了更是高兴,好几十斤重的大箱子立刻变成了小学生书包一样轻,马父提在手里,步伐依旧轻盈。下了楼,马父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把大箱子放后面,这车被箱子压的一震,又迅速弹了回去,接过马母手里的小提箱一并放了进去,使劲一关后车厢,“轰”一声。开车的司机十分懂事,看这情形是送孩子去读大学,从后视镜里扫了一下马母,见她眼上有泪痕,更加确定了,问:这是送儿子去读大学啊。一下问到了马父的心坎上,忙说:是啊是啊,去苏州。心想这司机真他妈懂事,司机继续懂事着,说:那不得了啊,县里又出了大学生,苏州是个好地方,江南。马父说:是江南,是江南。司机使劲地点点头说:江南是个好地方,将来肯定有出息哦,我家那小的,没出息,高中就不念了,现在天天在家游手好闲。马父心里立刻赞美这司机对比得完美无瑕,从上口袋掏出烟来,抽出一根递给司机,司机目视前方,左手接过烟,放进嘴里,从一旁摸过打火机点燃,摇下车窗,惬意地吸着。到了汽车站,人山人海,一家人下了车,马父递过钱,高兴地忘记了叫司机找钱。马俊下了车,连忙拿出手机给李乐打电话,电话那边说快到了,在车上。趁着等李乐的间隙,马母连忙给马俊讲起了生活常识,万分叮嘱在外面一定要照顾好自己,马俊听多了,有些不耐烦,不忍表现出来,连连点头。这时李乐从车上下来,马父远远地看见李父李母,马家跟李家老早就相识,那时候还没有马俊李乐。两父相见,连忙握手,马母见了李母,也快乐地打起了招呼。八点时马俊和李乐上了车,车“嗡嗡”地响起来,马俊李乐透过窗户看见母亲们在对自己嘱咐什么,也听不清,只能说“好”“知道了”。车不久开了,父母们变得越来越小,车出了站,一路向南。虽然是去读大学,没有打工来的高雅,二人心里有着越狱成功的喜悦。马俊透过车窗往外看,看到自己熟悉的景象从眼前一晃而过。转头看见李乐在看书,好奇之下掀起书来去看书名,《梦里挂科七八门》,问:这谁写的。李乐说:寒冷。马俊又问:这书里写了什么。李乐放下书,说:这书描述了一个不爱学习的初中生和一个不爱学习的火树淫花的**的爱情故事。马俊表示不感兴趣,问:你那还有谁的?李乐打开书包,翻出了一本递给马俊。马俊接到手里,车里有些昏暗,凑到窗口,封面上写着“《一座幻池》,作者/敦敬阳”李乐听得不由得笑道:你到底识不识字,敦敬阴。马俊说:是吗?低头仔细去看,翻然领悟道:哦,果然是阴,真是的,偏偏把阳字里的日写的得潦草,让我看得不阴不阳的。这书里写了什么呢?李乐看那书看得入神,半天回一句:写了一个写小说的到山上寻找爱情真谛的故事,爱情没寻到,真的寻到了他弟。马俊听得不耐烦,说:快把你手机给我,我要看A片。
车上了高速公路,行得更快,一泻千里。天空的乌云也逐渐散去,终于露出了一丝阳光。马俊放下手机,转头去看车窗外的绿树,铁栏,逆行的车,“嗖嗖”地过,看得长,眼皮渐渐下沉,自己也渐渐地睡去了。
马俊醒来时客车正在下高速准备进入苏州境内,转身看见李乐正在酣睡,拍了拍他的肩,李乐正舔着大拇指睡得香,不知梦到了什么,被马俊一拍缓缓醒来,揉了揉眼,眼圈四周通红。李乐坐起来边伸了个懒腰,边问:这是到哪了?马俊指着收费站边上一块绿色的牌子说:你看。李乐打完哈欠,低头去看,说:这么快就到苏州了。又坐好从书包左侧取出水来喝。车过了收费站,高速路旁立刻出现一排一排又一排的白墙黑顶房,房子旁有青葱的植被以及绿油油的田野。马俊看到这景象,记忆瞬间回到童年,那时候父母上班上得没了照顾马俊的时间,只好把他送到农村他爷爷家。马俊的爷爷是农民,什么都会种,马俊觉得他种得最好的是西瓜,因为他最爱吃西瓜。马俊爷爷自己有片西瓜地,地里搭建着一坐高高的木棚,每到中午爷爷就带着小俊去到棚里午休,棚子里厚厚的棉花上盖着一层草席,小俊躺在上面一晃就睡过去了,最开心的是一觉睡醒就可以吃西瓜。后来小俊为了吃西瓜,在棚子里闹,要求睡前也要吃西瓜,睡完了还要吃西瓜。爷爷只好把原本给小乐吃的分量均分开来,一半睡前吃,一半睡醒吃,小俊总为自己一天能吃两次西瓜感到高兴,如果他愿意,一天可以吃十次西瓜。
客车下了一座桥,就到乐一片郊区,路面上稀少的行人,偶尔几个农民工骑着电瓶车后面绑着铁锹急匆匆的过去。苏州的天空挂着火热的日,这日炙烤着柏油马路,一下就被烤软了,客车行在上面柔顺地上下起伏,十分舒服。客车拐进了另一条宽敞的马路,阳光随着客车方向的变换刺进马俊的眼里,马俊拉上窗帘不再去看,在车里激动地等待客车到站。李乐坐在外侧,眼盯着前面,顺着客车行驶的方向去看,远远的,一座又一座的高楼,马路,拥挤的人群,摩天轮,一片大大的湖泊……不久,客车到了另外一个人山人海的车站。车停下来时司机回头对车上的乘客大吼一句:下车了,下车了,苏州到了,快快下车。马俊和李乐背着包下了车,从车肚子里拖出了自己的箱子,拖出了车站。二人看到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建筑,慌了神。马俊说:走,我们去那边问问那看大门的怎么去学校。李乐正要说“好”,一对女生拖着箱子凑过来,其中一个叫道:同学,同学。走得更近,问:请问你们是苏州日叉大学的吗?李乐抢道:不,我们是苏州牛叉大学的。两个女生高兴的笑:太好了,太好了!马俊不明所以,问:好什么?刚才那女生又问:是西郊牛叉大学吗?马俊想了想,说:是西郊牛叉。女生说:我们也是西郊的,我在网上查过日叉大学的信息,就在你们牛叉大学附近,不,很近。李乐也欣喜道:那敢情好啊,我们都没去查过这方面的信息,你们知道怎么去西郊吗?女生说:知道啊。忙从包里翻出一张纸说:你们看,先坐公交222B,到了这,转22B,到了这,转2B,过五分钟就应该到了。李乐把纸夺过来端详了一番,说:好,我们这就去找公交车。四人在公交车站找到了222B,行了二十来分钟,下了车,上了22B,行了十来分钟,再转2B,到了另一个郊区。四人下了车,刚才那女生指着这片地方说:你们看,这片就是大学城。说完用手去擦汗,继续说:你们的牛叉应该在东面,往后退了两三步,指着斜东面一个门说:你们看,那门上写着“苏州西郊牛叉大学”。李乐说:我们还是先去喝点东西,去去热吧。又转头看了看两位女生的意思,那女生又转头看另一个女生的意思,意见一致后四人进了一家叫肯得起的店。四人七个箱子排列在最靠窗户的地方,四人点了四杯可口可笑,痛饮起来。方才一直说话的女生叫白露,头发乌黑细长扎成一个马尾辩,皮肤黝黑,名字,叫叫而已。一直不说话的叫杨芳芳,抱着一大杯可笑自己喝,仍不说话。李乐拿纸巾一边擦着汗一边说:我们以后就是同城好友了,我叫李乐,这是我同学,他叫马俊,今天特别的感谢你们,要不都不知道怎么来,实话说,我们本来都没打算来,要不是被逼无奈谁来念大学啊。白露仿佛遇见了知音,不顾吸到一半的可笑,停住嘴说:谁说不是,我叫白露,她是我表妹,叫杨芳芳,我是被逼着来的,她学习好,从小就好。又问:如果不读书,你们打算做什么?李乐说:打工呀,上学有什么用,读了三年大学还得出来自己找工作,家里叫我们来读大学就为一体面。白露说:啊?你们才三年,我们四年,我要是不上学就去画画,我特爱画画。
四人谈笑了一阵,浑身的汗也被空调吸干了,下午三点半,四人走出啃得起,互相告了别。烈日迟迟不肯隐藏锋芒,依旧强烈地射。马俊和李乐拖着箱子往东边走,校门口稀稀拉拉的学生,背着包提着箱子往里走,两人走到门口,看到好几辆宝驴轿车,惊叹这学校的学生真是藏污纳垢。马俊和李乐顺着稀稀拉拉的人群往里面走,刚进门,两边植满了树,树群成荫,挡住了太阳猛烈地袭击。
往里面走,突然跳出来一个人,热情的说:我是你们的学长,我叫周自豪,跟我到这边来。二人跟着他去了,穿过大路,进了一座楼,上了二楼。周自豪指着二楼的尽头说:你们走到头,走到最后一间就可以注册登记了。马俊抬头去看,那条走廊蒙蒙胧胧,没有光,阴沉着。两人并排往里面走,走到走廊的尽头,转身走进报到处,从书包里拿出通知书。坐下的是一个光头老师,中年男人,穿个灰色的t血衫,眼睛不大,唇上挂着两撇胡子,看到马俊李乐走进去,戴上老花镜,伸手接过二人的通知书,在电脑上查着。查了半天,看了看两人,低头,镜片平下去,眼神从镜框上方射出,问:你们俩谁是马俊?马俊应声道:我是。那人点点头,从排好顺序的钥匙箱里找出了一把钥匙给了马俊,并附上一份学生手册,上面详细记录着此刻到军训结束的安排。又低头找给了李乐钥匙,也并附上一份学生手册。那人把两份通知书拿起来分别交给马俊和李乐,并说:你们可以走了。二人接过通知书,转身走了。穿过阴沉的走廊,到楼梯转又下了楼,到了楼下拿起自己的行李托着往宿舍楼去了。两人边走边看自己学生手册上的写的班级,两人都是学的计算机,马俊在C班,李乐在D班。
宿舍楼被一圈草坪围绕着,环境尚佳,只是那楼破了点,一眼望去,好几扇窗户都没了玻璃,窗框伸出来,在太阳底下,动也不动,没有风,一切都安静着。马俊的鞋也被汗水浸湿,和李乐两个人相互抬着箱子上了三楼,马俊住362,李乐住358,因为对面也有房间,所以实际上两人的房间只隔了360一间宿舍。马俊拖着箱子走进了自己的房间,进去时见里面已经有了两个人,一个是广东人,一个是上海人。那广东的见马俊进来,十分热情,帮他往里面拖,上海的好像刚洗了澡,正拿一条干毛巾擦干身体。马俊放下箱子,坐到一张空床上,广东的自我介绍道:我叫何大生,我们以后又是同学又是舍友了。又指着上海人说:他叫徐子衿,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他这样说。马俊脸上惯性地浮起微笑说:你们好,我叫马俊。从口袋里掏出烟,递给何大生,大生接过去,放到嘴里,马俊有掏出一根,给徐子衿,徐子衿说:我不会吸烟。何大生长得胖,又高,笑起来有卡通人物的韵味。大生拉着马俊去阳台抽着烟,又拉上门,里面开着空调。往南看,学校对面有一群矮矮的楼,楼更后面一片麦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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