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星阁里十分清静,只有焚香炉里散发出淡淡的草药香气,一个长长地碧色竹帘挡住了里间的情形。
安瑶一脸茫然的站着。身边的南华对着竹帘拱了拱手,收起一贯的温和之色,认真道:“国师,南华来了。”。
“嗯。”帘子里传来很好听的声音,像是风吹竹叶的声响,悠远而宁静,叫人无端忽视了本质的音色。
安瑶见南华这般认真,依葫芦画瓢,也对着竹帘点了点头,恭敬道:“国师,安瑶来了。”。
他哪里知道你是谁?南华听了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果然,国师诧异的声音响起:“安瑶?”。
南华连忙上前,正要解释这个丫头无心之举冒犯国师云云,突然听见帘里传来了低低的笑声,轻灵悦耳,如空谷回音:“南华,我知你所求何事,待我帮你后你也应承我一个要求,如何?”。
他竟然笑了?南华沉默了一会,答道:“那是自然。”
国师声音染笑:“让那丫头进来吧。”。
安瑶懵懵懂懂的被一股暗力拉进了竹帘,猝不及防下见到了传说中有通晓天地之能的越国国师。
不是没有好奇过这个男子的样子,但是如今真的见到了,却还是有些意料之外的感觉。
不是自己想象的仙风道骨的样子,也不是驻颜有术貌美异常。这个男子约莫二十几岁,一头雪白的长发,眼神澄澈却没有神采,像是暗淡的水晶,这样奇妙的组合,只有两个字可以概括一眼看见的感觉:异类。
竹帘后面的空间十分大,一眼望过去看不到头,墙壁上画着很多奇怪的线条,还嵌着一颗颗可以移动的玉石,安瑶一眼望过去只觉得要被吸进去似地,头晕目眩。
这男子没有在意安瑶的打量,淡淡瞥了安瑶一眼,便笃定的吐出两个字:“出生芍山?”。
他怎么知道,这真是神了。但这一声倒是让自己从画中脱离了出来,头脑清醒了不少,世间倒是真有这么神奇的方术,安瑶一脸讶异,也不再妄动。
这国师用那黯淡无神的眼睛看了安瑶半晌,缓缓道:“你此去见北越,是逆道而行。往后可能付出意想不到的代价,你还要去见他吗?”。
安瑶点点头。
国师见安瑶执意要见北越,也不相劝,静坐了半晌,对安瑶道:“北越就在这城中,具体位置我也无能为力,你这便去吧。”。
安瑶愣愣的起身,掀开帘子看见一脸复杂之色的南华,正要问他要不要一起,身后传来淡淡的声音:“南华还请留步,我有事相商。”。
没有南华自己怎么出去?皇宫可不是那么好随意出入的。
在观星阁下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南华慢吞吞的从楼梯走下去,安瑶连忙迎上去问道:“你没事吧?那要求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吗?”。
南华古怪的看了她一眼,恢复了平日里那潇洒自在的模样,拍拍她的头,说:“你能帮上什么忙?走吧,我带你去找北越。”。
说完便拉着安瑶要上马,突然觉得袖子被扯住,回头一看,是安瑶那无限沮丧的脸:“我看见公子的时候。。。衣裳比平日里喜庆,现在回想,该是为了庆贺公主成婚,现在怕是在这皇宫大宴上了。”。
。。。
此时越国大殿笙歌夜舞好不热闹,欢声笑语此起彼伏,美人们鱼贯而入,长袖善舞,大殿里一派宾主尽欢的气氛。丰神俊朗的三皇子齐青迩与各位重臣谈笑风生,却还是有意无意的把目光瞥向坐在大殿右首面色冷然的芍相。
这芍相位居高位,虽然没有骄矜之色,但周身有意无意都散发着一股清正之气,让人不敢轻易接近。加上在场的各位都是越国权臣,也不好与他走的太近,寒暄一套后便没有人再与他搭话了。
北越正望着樽中的清酒发呆,突然一只蜜蜂大小的物事悄无声息的停在了他的杯沿——南华!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北越一伸手便不动声色的把这信蜂收在了手中,心里却有些忐忑,莫不是阿瑶出了事。。。匆匆出了大殿。
不是没有人注意到北越出去,但大家都不以为意,宴会上出去吹吹凉风透口气是正常的,于是继续推杯交盏,殊不知这一幕完全落入了齐青迩的眼中。
公子是安瑶倾慕已久的人,又是芍国此时突然来访的贵宾,对他不得不提防。如今他神色有异,直觉上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多少也得去探个明白。他承认自己是因为大婚而对安瑶有亏欠的感觉,连带看着北越也心下难安,害怕安瑶一怒之下与他有牵连。
齐青迩随便找了个借口,也匆匆离开了大殿,但是追出去的时候,北越已经失去了踪影,又恐询问宫女被北越听见,只得漫无目的的慢慢摸索过去。
庭芳苑里,安瑶一会儿站在门口遥望,一会儿又躲进屋内踱步,倚在小榻上的南华见她神色难安,笑着搁下了手中的书,轻声问道:“你就打算这副模样见他?”。
安瑶看了自己的装束一眼,突然神情低落下来,也坐到了小榻上,低低的说道:“公子不会带我走的。”。
“哦?为什么?”南华来了趣味,坐直了身体,顺势问道。
“如果公子要带我走,当初也不会把我送入花宫了。。。”。
话音刚落,似有所感的抬头,就看见庭院里有一个身影缓缓走近,安瑶瞪大了眼睛。
竟然是齐青迩?为什么会是齐青迩!
自己为了迎接公子而没有关上庭院的门,但是出现在这里的也不该是青迩啊!再过一个时辰就是吉时了,他不是应该在准备着洞房花烛夜吗?
安瑶一紧张,语调也有些凝滞了:“青迩。。。”。
南华一见形势不对,立马拉过安瑶护在背后,一边调笑道:“殿下怎么会来这里?”。
齐青迩好像没有听到问话,一双眼睛只顾定定的望着安瑶,嘴唇嗫嚅着,硬是没有挤出一个字来。
是该先解释自己已经先娶正妃了,还是应该先质疑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是该伤心难过还是该自责懊悔?是该强力挽留还是该放任自由?
头脑一片空白的某人,没有注意到南华的小动作,也没有注意到院子角落投射下的阴影。
安瑶被南华拉着出了房门,走到齐青迩面前,心下有些莫名的苦涩,事成差错,如今。。。安瑶把心一横,开口道:“青迩,,我不能接受跟别的女人分享一个夫君。”。
齐青迩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眼露倔强的女子,半晌,突然悲凉的笑了:“安瑶,我不想娶越溪公主。”。
安瑶听了怜意顿起,正想开口说话,熟料半空中突然刮起一阵大风,一只大鸟猛的俯冲下来,齐青迩猝不及防正要护住安瑶,南华抢先一步拉过自己,退后两步突然跃了上去。
这大鸟立刻腾空而起,远远地抛下齐青迩。
还没等安瑶回味过来,就听见南华在耳边轻笑,声音得意:“抓稳了。”。
安瑶回过头一瞥,正好看见齐青迩冲着自己叫嚷,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却是什么也听不清。
而庭芳苑外,谁也没有发现,一个伫立无言的身影,凉月清辉,散发着无声的孤寂与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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