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仲回到尚书省的时候都在感慨,越公杨素还是很重情谊的。易雪诚将徐德言打的落花流水,绑了他们二人见杨素的时候,张仲在一旁惋惜不已,痛恨这混蛋的棒打鸳鸯,乐昌哭的梨花带雨誓死与徐德言不分离。张仲在一旁并不是想要袖手旁观,而是无能为力。不过杨素居然面色沉重最后大袖一挥,任两人天涯相随,让张仲着实吃了一惊,要知道这乐昌公主可是当初先帝为了嘉奖江神一般的越公灭陈之功,才让陈后主之妹乐昌为杨素之妾,而宣华收入**为妃的,越公如此成人之美,让张仲不由得心生敬仰。
卫玄见了张仲,也没有过多的客套,督促张仲立马上任,赶赴督造运河之任。
……
马上就要奔赴前沿了,张仲赶紧四下打探唐姝瑶和秦妍倪二女的踪影,但是不知所踪,午门外的那颗首级竟然是被人盗了,那日城门官和兵卒都没有看到任何端倪。张仲安慰自己说是两人盗了首级带着尸身回去了,入土为安从此不再涉足长安半步,但是张仲还是在心里担心二人的安危,想起来唐逸之临死前的嘱托,有些黯然。
终于开始了官宦生涯,张仲有些飘飘然,坐在了枣红马上,足蹬铜环,身坐马鞍,马蹄铁和长安街上的青石板相扣,清脆的传出老远,而张仲看了一眼身后,那是一辆马车,并未有想象中的皇族贵胄的奢华之态,两匹马在不紧不慢的走着,马蹄声悠扬,晴空万里,碧绿的马车帘子若隐若现车中的一个婀娜体态的女子。张仲知道那就是他要尽力保护好的南阳公主。车架两旁是皇帝钦点的几名虎贲营的猛士,他们魁伟有力的臂膀都有着大隋勇士骁勇的特征。马蹄整齐,令行禁止。张仲感觉还是有些底气的。
在出长安的时候,张仲看到了另外一只队伍,前面是喧闹的鼙鼓和号角在大壮声势,之后紧跟着的是一员武将,头戴凤翅盔,身披金锁甲,腰间狰狞的夔兽张大獠牙一般的凶悍,护心镜的明艳与手上的长缨相得益彰。张仲看时,正是易雪诚。
张仲勒住马头,那马打了一个响鼻,站定了,轻微的喘息着,易雪诚也是一脸的喜气洋洋,下马给张仲抱拳作揖道:“张大人别来无恙。”
张仲纵然是不喜欢这人,也少不得虚与一番,两人各自翻身上马,张仲回头看了一眼易雪诚的先锋装束,有些鄙夷。
队伍在向前进发,深秋的天气,刮起了风,一阵阵,开始凛冽了,如同咆哮的天神在谴责在震怒。没想到出长安城就遇到这样的鬼天气,张仲有些惆怅。赶紧的让下属找地方避雨,虎贲营的一名禁卫军道:“长安城外的十里亭可以暂避一下。”张仲大喜,一行人快马加鞭的赶到了十里亭外。亭子不甚大,八角回型,亭中石桌上有一盘棋局,似乎已经是被人弃置很久了,张仲恭恭敬敬的请了南阳公主到十里亭中休息。
不多时风雨交加,公主在亭中,其他人自然的只能在外守候,张仲亦然,亭子的上面的积水如同溪流流下来,滴落在众人身上,寒秋季节,透骨冰凉。
开河是由京口至余杭,从地图上来看,应该大致是前世的南京到杭州,而苍岩山是在河北一带,明显的是背道而驰啊。如今山东乱了,河南的金镛城,也乱了,反贼出没,贼寇横行,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过临汾入山西,进晋阳,最后取道河北,径上苍岩山。只是那苍岩山距离金镛城也不是很远,万一被那些小蟊贼抓了去,公主的命还值两个钱,给炀帝勒索一下,自己的小命可就呜呼哀哉了。
张仲感觉有些悲哀,自己本来留长安是为了知道镜湖宫的事情,结果现在成了保镖,要去河北,看起来镜湖宫的事情遥遥无期了,还不如不去算了。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心灰意冷。心想还不如等雨晴了,自己跑路算了,正所谓树大招风,没必要陪着她一同去危险的苍岩山。现在天下也乱了,不如到什么金镛城去碰运气,说不定还能看到之前的那个白衣神箭什么,紫面天王之类的。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平静的看了看天空,远山如黛。雾气迷蒙。这就是大隋的江山啊。
公主对于一切置若罔闻,身边的两个侍女都安静的侍立两旁。公主若有所思的拿了一幅画,迟疑了很久,摩挲了好几次,缓缓打开了。随之是满面疑惑与惊异。
张仲看到天慢慢的放晴了,旭日光芒四射,雨后的彩虹横亘天空。张仲正想请公主启程,突然一下子愣住了,他看到了南阳公主展开的那幅画,画上的不是别的,也是那个手机。无怪乎南阳公主看着那幅画一筹莫展,满面愁容。
张仲脑袋一下子大了,嗡嗡的响了。公主怎么会有这样一幅画?
这幅画,是和他有着莫大干系的,现在既然横生变故,张仲也决定不走了,最起码,要知道一些关于自己夺舍,关于这幅画主人的一些。否则,自己可能就要永远禁锢在这个时代了。
张仲朗声道:“公主,天放晴了,我们可以启程上路了。”
一行人又步履齐整的上路了,但是张仲心里一直波澜起伏,难以平复,太多的事情,太纷繁复杂了。一直到了夕阳西坠,月亮也露出了一抹银辉的时候,属下禀报说前面五里就是一个小镇,可以投宿。正想一行人快马加鞭向着那里奔去。
突然就听到,道路两旁的响起一声尖锐的呼哨,丛林里呼啸而出削尖的竹子,几名虎贲营的勇士猝不及防被刺得洞穿,眼神涣散,死相凄迷。
张仲在马上大惊失色,一枚竹子锋利的刺向他的面门,但是张仲下意识的反手从马鞍上抽出佩刀,划出一道银狐,铮鸣一声,将竹子斩断成两截,张仲在一瞬间有些奇怪,自己的反应怎么会这么迅疾,但是也只是一瞬间,另外一枚竹子也锋利的刺过来,去势凶猛的扎向了南阳公主的车骑,张仲看到那宽阔的马车里面已经在渗透着血液,粘稠的腥味。张仲也不管南阳公主是否活着,一个翻身下马,慌忙之中佩刀砍出,将竹子斩断,而另外一截去势不衰,张仲大惊中抄手抓住了疾驰的削尖了如同长槊的竹子。
竹子的那些纤维顺着手掌滑下去,很多如同钢针一般的竹篾径直刺入了虎口之中,张仲疼的眼泪都要漫出来了,但是危机关头,张仲还是情形的,大呼道:“快拔刀防御。”剩下的几名虎贲勇士自然也是骁勇善战,同伴的死给他们以愤怒和仇恨,身上的长刀飞快出鞘,打落如同飞蝗的竹箭。张仲趁着他们掩护的关头,一个箭步踩在车辕上,接着身形一晃,进了马车厢之中,一阵芬芳馥郁之气和血腥的味道交织着,张仲大呼道:“公主”
却只看到两个侍女分别倒在了血泊之中,一个被刺穿了胸膛当场死了,一个是被扎中了右腹,呻吟着,估计也是活不长了,公主在她们的掩护之下,蜷缩在车厢的一个死角,瑟瑟发抖。张仲赶紧拉着南阳公主一个飞跃跳到了马车的帘子处。正要下车的时候,南阳公主颤抖的道:“画儿,画儿。”
张仲看到她目光所及,还是那副之前看过的画,此刻正束好了掉落在一片血污之中,纯白如玉的宣纸上染得如同桃花般妖艳。
张仲一个俯身抄手拿了那幅画,跳下车架,接了南阳公主。此时竹箭已经停了,那几名虎贲营的好手在风声鹤唳的四下巡视,但是看不到任何人。张仲和南阳一同站在车马厢的边缘,以车架为掩护,警惕的注视着路两旁的风吹草动。
突然从路旁的蒿草里又飞驰而出一支竹箭,这只比之前的更迅猛更急速,如同觅食的秃鹰在俯冲一般,飞快的向着马车刺过来,张仲大惊道:“公主小心了。”
那支竹箭比之前的都要大而粗壮,如同一支长槊,呼啸着,尖锐的破风声。张仲拉着公主往后避入车厢中。刚躲过,张仲就知道上当了,那枚竹箭的目的,是前面拉车的马。
在箭雨纵横的时候,那两匹马就已经受惊了,一切变故发生的太过突然,也在一瞬之间,那竹箭飞快洞穿了一匹马的臀,鲜血如同喷涌的泉水,那马昂首嘶鸣一声,与另外一匹马各自发足狂奔,虽然各自奔逸,但是都向着前面飞奔。时而背道了,车厢就被两匹疯马拉的吱呀吱呀作响。这样下去很有可能车厢被拖散架,后果不堪设想。
在动乱的车厢里,张仲突然看到南阳公主竟然有些镇定,她,看着马车外一晃而过的风景,竟然面色沉稳的坐在了车厢的最里面,既没有惊呼,也没有惶恐。似乎,似乎是那种静静等待死神来临的,心如死灰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