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穿越隋唐作反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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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深闺

炀帝又就开运河之事与工部下水部及掌管府库与赋税刑名的官员商议之后,早朝散了,张仲随着退朝的士大夫文武百官一同退出太极殿,走上汉白玉铸就的桥,桥下的水碧绿而荡漾着,映照着很远处,大兴宫的巍峨与庄严。

杨素和张仲一同并肩走着,故意脚步放缓,不断有人经过杨素旁边都恭敬的道一声越公,待得众人远走,四下侍卫都不见,杨素低声道:“张大人。”

语调中有些惊异也有些怀疑,更多的是,那种不怀好意的警告。

张仲心里一惊,莫非,杨素现在知道之前的自己的身份就是那个什么虞部侍郎,现在怀疑我向皇帝告密了他的不臣之心?

“越公,您有事请讲。”张仲不得不硬着头皮面对杨素凛然的目光。

“大人升迁果然是平步青云呢,由一届兵丁不过短短几日已经是工部侍郎了呢。”杨素故意着重了工部这两个字,然后有些怀疑和审视的目光看着张仲。

张仲自然知道,杨素这老狐狸果真是怀疑他了,皇上突然升任他为工部侍郎,自然的让越国公想起来曾经他督造石殿之事。怀疑那些事情东窗事发。

“越公不知,王世充已经被升膺为江都郡丞,随同开河都督户麻叔谋一同开大运河,而王世充与我要好,故而向皇上举荐我,皇上问我有何能,我自然的说我曾经于土木之事有所长了,岂料皇恩浩荡,皇上直接让我肩负重任,由越公您府上调遣至开河前沿,专职河道开凿之事。”张仲面无惧色的看着杨素惊疑不定的脸。

杨素的爪牙与密报纵然是多,但在深宫中,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那是众说纷纭,张仲这样说的,虽然和线报所言是有出入,但也并非虚妄。杨素微微叹道:“先帝废除魏晋九品中正制,不论出身,唯才是举,可见皇上现在是求贤若渴啊。”

说罢就大步的走开了,身影在晨曦的光晕中折射出一团淡金色。

张仲不知道杨素在想什么,但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要保护那个南阳公主去苍岩山,炀帝分派了几名虎贲营的甲士归其调遣。张仲正想着心事,突然长孙晟和贺若弼一同缓步走过张仲旁边,张仲偶然听道贺若弼有些惊奇而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张仲隐约听道的是“什么?千金公主没死?”

贺若弼这句话声音有些大,自知失言,赶紧四下里看看,长孙晟也是面色微变,两人一同噤声,看了看张仲。张仲低头默默的走着,似乎心不在焉,两人这才放心,疾步走过张仲身边。张仲看到两人年纪相若,但贺若弼更显得苍老一些,长孙晟面上短须如同怒张的剑戟,而贺若弼须发中隐隐有白色。

张仲远远的看着两人远走的背影,魁梧如同两座山脊。消失在宫门之后,朱漆的门扉上,金黄而璀璨的铜钉在熠熠生辉。

张仲见到秦唐二女之后,虽然心里难过,也惋惜,但更多的是担忧的带着她们去了午门,唐姝瑶远远的看着神圣而壮观的午门,泪眼婆娑。她带着淡黑色的斗篷,腰间束着一条红色的软鞭,目光中有着隐隐的泪光和愤怒的火焰。而秦妍倪则是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断的坠落,从软润的脸颊上滚落。张仲看的心疼极了。拉了几次两人的袖子,她们都执拗的不肯离开,目光坚定的看着午门上空悬挂的一颗首级。

一颗被悬挂了好几天的首级,血肉模糊,头发上绑着一根绳子,遒劲的秋风吹过,那颗头颅就摇曳着,缓缓的,如同哭诉,如同幽怨。嘴角带着一丝浅笑。那是唐逸之。

张仲知道,自己一直担心的事情还是要出现了,唐姝瑶是一定要取回首级的,因为那是她的兄长,而对于秦妍倪来说,她是他未过门的妻子。这是个很棘手的问题。三个人站在远远的一颗古柏数下看着城门捭阖之后的沉默与庄重。城楼上的九门提督还在首级上喝酒,随手将酒渍洒在唐逸之的头颅上。

张仲感觉到自己的心都在沸腾,血液如同燃烧的火焰沸腾开来。但是他清楚,现在不是恼怒的时候,他要清醒的阻止两个因为悲伤愤而如同被摄了魂魄一样的女子做出飞蛾扑火一般的举动,那样就郑重下怀的被九门提督直接押解天牢秋后问斩。

但是唐姝瑶已经恼怒难以抑制了,一声怒喝,身子飞出,张仲情急之中抓着她的手,狠命的一个回拽,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将唐姝瑶生生拖回,唐姝瑶一个轻盈的翻身,已经稳稳站立身形,而张仲则是一个后仰,脑袋重重的敲在了地上。一时间眼前出现了很多的金色小星星。耳畔就听到唐姝瑶和秦妍倪又惊又怕的声音。

唐姝瑶也知道自己的鲁莽,以张仲的体魄拉住自己不难,但是这些日子以来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神上,他都已经不堪重负了,她盛怒之下的运功,张仲还能急中生智的抄手,回拽,在她猝不及防之时又轻挪缓送,让她有空隙之地再一个鹞子翻身,稳稳站定,他自己却重重甩到地上,头颅重重的撞击在了青石板上。

唐姝瑶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的感动,一直以来,对于张仲,她一直有种难以言表的感觉,心里想把他作为一个朋友一般的人,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对他说的时候,总是会想起来,曾经的他如此为虎作伥,那副嘴脸还是在脑海之中萦绕不去。

但是秦妍倪已经被肘腋之变吓得面如白纸,连连摇着张仲的身体,叫道:“二宝,二宝,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张仲感觉到自己进入了一个古怪的状态,明明能够听到耳畔有人在喊在叫,但是想拼命睁开自己眼睛都是徒劳。渐渐的感觉道一阵疲劳袭来。张仲感觉到什么都听不到,看不见。但是似乎有很多的记忆碎片在脑子里撞击着,很多事情似乎呼之欲出,但就是没有办法让他们连成一线。

先是一副画在脑海里缠绕着,突然又是一个宫殿,似乎是镜湖宫,突然又看到一名女子,看不见面颊,总感觉被一层雾霭笼罩着,不真实的感觉,但是似乎一切又是自己切身经历过的。也有兵戎,也有各种怪异服装的人。最后终于感觉到无比的劳累。失去了知觉。

张仲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处宽大而雍容的房子里,看上去竟然是个大户人家小姐的闺房。里面有铜镜和屏风,屏风上清秀娟雅的字迹。梳妆台上赫然的胭脂水粉。张仲感觉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活动了一下筋骨,手指头疼的很,难怪人说十指连心。张仲试着叫了几声姝瑶,没人答应。他又迷迷糊糊的准备睡去,突然听到屋顶上似乎有一声踩破了瓦片的声音,很小的声音,几乎就要被呼啸的秋风湮没其中了。但是张仲捕捉到了那一丝的轻微响动。

是谁?唐姝瑶或者秦妍倪?还是?张仲感觉到有些晕眩。他所处的房子还分里外两重格局,鸾床上的纱曼遮蔽了张仲的视线。他轻巧如同一个夜行的禽鸟,滑下地,开窗,感觉到外面的景色有些似曾相识,原来是越国公府!

一下子脑子又乱了,怎么会在这里,那如果猜的没错,这不是越公的千金,杨绮雯的闺房吗?但是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张仲心想,刚才听到的,屋顶上破碎的声音,才是现在最撩拨心弦的。难道是要对自己不利的人,再或者说是杨素还是决定要痛下杀手,决定灭口?

张仲刚想从窗户追出去看看,突然就听到门扉轻声的开了,一袭浅绿色的杨绮雯进了来,手上还端着一碗乌黑的汤药,散发着浓郁的药味。张仲算是明白了,原来自己昏迷在杨绮雯的闺房还是她亲手伺候的,一时间有些过意不去,轻声道:“小姐…”

杨绮雯正端着药小心翼翼的进房间,而后又轻巧的关上门,根本没注意到张仲已经醒了,突然听到张仲说话,吓了一跳,药撒在手上,烫的一张小脸绯红如同西天绚丽的明霞。瞳孔乌黑而慌乱的看着张仲。说道:“张大人,你,你醒了?唐姑娘..”

张仲赶紧问道:“她怎么了?”一双眼睛中尽是关切,也顾不得自己头疼欲裂,就直视杨绮雯的面容。

“唐姑娘把你送到我这里来的时候说,委托我照顾你到醒来,千万不要任何人知道包括我爹爹…”

张仲有些躁狂的问道:“姝瑶呢?”他感觉到有种不详的预感,唐姝瑶现在已经是了无牵挂了,说不定就打算去截兄长的头颅,纵然是死,也要拼死一击。但是长安城苍龙卧虎,别说生死难测,就算是能拿到一颗死人头,结局肯定也是极度惨烈的。他竟然忘记了他面对的是一个养尊处优而平素里多愁善感的大小姐,从第一次见到张仲的那种嬉笑中沉稳,精怪中平静的样子之后,心里就有着一个模糊的少年才俊的影子,突然张仲对她近乎诘问而惶急的样子,让她顿时泪流双靥,不敢看张仲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