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情留马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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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火漫清河边

连长说散会,我们就回到自己的帐篷里。我学着连长的话说:“大家先上厕所,别等一会开会净事。”同学们听了我的话,都不吱声,有的上厕所,有的收拾床铺。在我们四十八个人里有一半以上的人是了解我的,都是来自下面的知青点。开玩笑时叫我是‘翻脸猴子’,背后叫我是铁面观音。对大家的议论我丝毫不在意,我心里有时也想,不管你们怎么说我,该关心你们的时候我做到了。我说是开会,实际我心里早已有数,谁来当副排长,谁来当班长,只不过是走一下民主,然后报到连里算完。

大家都回来了,坐在大铺上谁也不说话。我看全都在场就说:“大家都在,我们就开始开会。刚才连长讲的,大家也都听到了。下面我们就来选副排长,班长和副班长。”我说到这环视了一下大家,看看大家的反应。然后我说:“我给大家十分钟的讨论,一会我们投票。”我说完就走了出去,好让大家畅所欲言。我在外面站着,尽量离帐篷远一些。我看到连长两手是泥,从食堂的那架帐篷里走出来。我走过去想把不当排长的想法和他说,我还没开口说话,连长就说:“不是告诉你们开会吗?你出来干啥?”我说:“连长,我有事。”这个高连长真的很厉害。还没等我说,他就说:“你要说啥我都知道,你看我两手是泥,我看你就先别说了。”说完也不理我,一手拿了一块石头就进去了,我没办法只好走了回来。

我看了一下手表十分钟已过,我回到帐篷里。我说:“咋样,大家都想好了吗?”我看没有反应,就叫冯桂华拿出准备好的纸条发给大家。很快,大家写好都送到我跟前。我说:“丑丫,啊不,士春姐你和王彩云念,于莉和林秀英计票。”四个人很快就统计出来,把计票数读给大家。我看计票数上的副排长一栏冯桂华的票数最高,这也是我最希望的。副班长,班长也都按最高计票数落实。也在我的预料之中,出乎意料的是造反派杨柳进了班长一栏。我想,也好。此人在校期间曾是校革委会成员,如果她能发挥她的特长,在这个广大天地里还是有作为的。她歌唱的很好,舞也跳得好。若把她利用起来,还是不错的。再一个出乎我意料的是,我的丑丫姐没有当上班长。

我看选举已结束,便和大家说:“选举结果已经出来了,副排长是冯桂华的票数最高。六个班长的名字大家也都知道了,正副也都很清楚了。如果大家没意见,我就要按照这个结果形成材料,报给连里。”我说完,看了一眼全场的动态,停了一下。我看没啥反应就说:“既然大家不吱声,那就是没有意见。”“大家还有事吗?”这时叫杨柳的那个女生说:“我们想去买东西,下午我们几个想请假。”说完,一脸的不屑。我说:“一会我去送报告的时候,问一下连长,看连里咋安排再说,”我说完对她也是一脸的不屑。我忙着趴在铺上写报告,不理会她。她走在我面前说:“排长,我想找你谈谈。”我说:“现在?”我说完看也没看她一眼,她说:“啥时都行,当然是越快越好。”我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说:“好吧,等我把材料送上去,时间你定。”

我拿着写好的报告,来到连部,连部和食堂是在一架帐篷里,中间隔开。我进去看连长正在和场部的杨场长在那商量生产的事,连长说话的嗓门高,不知道的人以为他在和谁吵架。门开着,我敲了敲门框就进去了。我说:“连长,我们排的选举结果已经出来了,给您送来。”连长说;“给我吧,还有事吗?”我说:“还有点事。”连长说:“你就是不想当这个排长,不行,”说完看也不看我一眼。我站在那没动,连长看我没走,抬头看了我一眼说:“我还不想当连长呢,行吗?”我没吱声转过身就走,忽然想起杨柳要请假的事,我又转回身问连长:“下午,连里咋安排?我们排里有人要请假。”连长说:“下午放假,做好准备明天烧荒的准备。”

我回到排里,告诉大家下午放假。另外,我问大家从家里走时带没带高腰的农田鞋。有说带了,有说没带的。我说:“大家听好,明天有可能烧荒,没鞋的下午赶紧买。”说完,我转身对冯桂华说:“你要买啥让别人给带回来,咱俩得商量一些事。”冯桂华虽然那天因为狗皮的事对我有点看法,但是,这个人很好,平时说话直言快语。说完就拉倒,从不往心里去。我在原先的政宣组当组长时,她是组里的成员,我俩说话很和得来。个子不高,白白胖胖的。她父母是山东人,她说话有时也带一些山东话,大家就笑她。这时她听见我说让她留下来,就说:“于莉,给你两块钱,回来的时候给我买点好吃的。”四十八个人呼呼啦啦的走了一半。

我看人都走了,就对冯桂华说:“副排长就是你了,这是我希望的。”她笑着说:“咱俩是咋打都不带散的,你要和我说啥?”我说:“大妮姐,我要说啥你还不知道吗?”她听我叫她大妮就笑着说:“你就爱笑话我,”我说:“咱俩出去走走,这屋人太多。”她说:“行。”我俩正要走,就看见我家的邻居三哥来找我。他看我往外走,以为我也要去街里买东西。就退了回去,我看见他想跟我说啥,好像又不能说。就问他:“三哥,你有事啊?三哥看我问他,脸一下就红了,一边往回走一边说:“我,我没,没啥事。”我一看就跟冯桂华说:“你先等我一会,我问问他,马上回来。”我追上三哥,我说:“你有啥事就说,你咋这样呢?”他看我急了,就磕磕巴巴的说:“我,我想去买双鞋。”我一听就明白了,我掏出十元钱递给他说:“三哥,你去买吧,我没时间。”他接过钱说:“我开支就还给你。”我说:“好,好,你去吧。”三哥走了。我看见他的背影,心里不知是啥滋味。

我一转回身发现冯桂华站在我身后,我就和她说了三哥的情况,冯桂华也很同情三哥。我和冯桂华一边走一边说:“唉,冯姐,你说咱俩咋回事啊,天生就要在一块了。”她说:“没办法,我想躲你都躲不了。”我说:“你以为我爱和你在一起啊,一口山东话,”说着说着我俩就哈哈笑起来。我俩走了一会看离帐篷远了,我说:“我想跟你说咱们排的事,你心里要有数。这是刚来时间短,问题还没有出现。等正式生产了,事儿就该来了。”她想了一下说:“会有啥事儿呢?就是杨柳有点自命不凡。还会有谁呢?”我说:“有几个身体不好的,丑丫,还有林秀英,吴晓曼,咱俩都得看好了,不然做下啥病咋办?”冯桂华说:“行,以后我注意点就是了。没事,你放心。”我说:“还有一件事,就是咱俩以后这样,你看行不行?”冯桂华说:“咋样,你这个人啊,快说。”我说:“这一大帮人,还都是女人。免不了事儿要多,以后咱俩一个黑脸,一个白脸的,你看行吗?”她说:“行了,行了,我明白了。你为啥走到哪都拽着我了?”冯桂华大我两岁,啥事儿一点就明白。我哈哈笑着说:“明白人好办事儿,一点不错。”说着说着我俩就往回走,我看她很严肃,就想逗她乐。我说:“冯姐,你以后想找个啥样的对象啊?找个山东人?还是找个臭米子??她一下就笑了说:“死丫头,又来了。”

我俩回到帐篷看到去上街的还没回来,在宿舍里的二十多人趴在铺上给家里写信。我看到丑丫姐也在那写,很专注的样子,我走到她身边都没有发现。我说:“士春姐,你写的时候把我写上就行了,我就不写了。”士春姐抬头看了我一眼,说:“行。”冯桂华说:“林士春,不给她写。岁数不大,心眼不少。”我把脸板起来说:“嗯?还有人敢这么说我?”冯桂华说:“不好了,快跑吧,翻脸猴子要翻脸了。”我抓住她就搁着她,正在闹呢,就听连长的大嗓门在外边吵吵。有人就说,连长来了,我们吓的都不吱声了。这时连长走进来,看我在就说:“光知道往那送,就不知道去取,还得本连长给你送来。”我接过那份报告说:“批完了?这么快呀。”连长问我:“人哪?”我说:“都上街了。”连长说:“胡闹,你给的假?”我说:“是。”连长说:“你知道来回多少里地吗?胡闹!”我说:“大家都去要买东西,还有要去买鞋的。”连长说:“她们回来你看一下几个人买鞋的,报给我。”我看连长真的很生气,也没敢说啥。连长说:“一会正副排长都上连部开会。”说完就气哼哼的走了。

我和冯桂华来到连部,看到一排二排的正副排长都在那,也都是一脸的不高兴。我想,可能和我犯了一样的错误。以连长为首副连长耿栋为次,第一次生产会议就在这样的气氛中召开了,成员就是我们三个排的正副六个排长,连长说;“你们的权利挺大呀,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把我的人弄走了一半。这要有什么情况,二十里地啊,能赶回来吗?”“啊?”我们三个正排长都撅着嘴,谁也不敢吱声。连长说:“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咱们连特意安排一个通信员。我听连长说到这还想据理力争说;“都说要去买鞋,我想明天要干活了,没鞋咋行?”连长说:“就你胆大呀,就你敢说话,啊?那好,你等你排的人回来,我还是那句话,把买鞋的人数给我报上来。”听了连长的话,我再没敢吱声。

连长说:“我今天把你们叫来,向你们传达马鞍山场部给咱们连下达的生产任务。再一个我和耿副连长研究后的生产安排。你们几个听好了,回去传达。我们听连长说到这,都掏出小本子,笔准备做记录。连长说:“第一件事是开荒,以清河这边为界,三个排明天全部参加烧荒。要用一天的时间烧完,后天场部派五台拖拉机翻地。地翻好后,种水稻就是咱们的事儿了。稻种已拉来了。”我听到这想起那天早上有一辆汽车装了满满的,都是大麻袋,不知是啥?听了连长说了才知道,原来是稻种啊。“季节不等人,先把水稻种上。第二件,就是开苗圃,这个我就不多说了。第三件是种秋菜,也不多说了,一会场部送工具来,你们今天就领回去。”连长说到这就跟耿副连长说:“该你说了。副连长耿栋是连长带来的一个林场的工人,三十多岁,不太爱说话。他听连长让他说,他咳了两声说:“下面我就把连里的安排说说,明天烧荒,要男女做间隔,也就是说女的夹在男的中间。靠近清河的边上打出防火线,河太窄,千万不能让火着到河对岸。大家也知道,现在‘中苏’关系十分紧张。火着到河对岸就一发不可收拾,其影响我不说,大家也能明白。”说到这,他看了一眼高连长说:“面积是一百亩,我先说到这,大家有不明白的,现在问我。”一排长说:“行,这个能好玩,没问题。”二排长说:“有河搁着,不会出问题的,我们注意就是了。”我听他俩都说了,我也不吱声。高连长说:“该说话你不说了,做错事了还有理。”我还是不吱声,高连长说:“别忘了,我可是要买鞋的人数。”我看了一眼高连长说:“我没忘连长,烧荒把我们夹在他门中间,也没让我们独立。我有啥说的。”高连长说;“还有意见了,哈哈的笑起来了。”我看了他一眼,也没笑。高连长说:“三排长,今天晚饭不用你们做了,安排厨师了,你们就等着吃饭吧。”我忍不住了笑了。

开完会,已是下午四点钟了,我惦记去东方红的二十多女同学,一个劲的站在路口看。先看到是男排的一帮人,又等了一会,才看见女排的人回来了。等到人一进帐篷,我就说:“把你们买的东西都放在铺上,我看完再放起来。这些人不知咋回事儿,就都放在铺上了。一堆一堆的,我挨个看了一遍。看到杨柳那,杨柳说:“排长,你看啥?”我说:“我看有没有好吃的。”等到我走遍了,也没有看到一双鞋。当时我气的大声的喊到;“都给我坐起来。”全体都坐起来了,我问道:“说买鞋的都是谁?鞋呢?我问你们,你们真的没从家里带鞋?啊?把你们的包都打开看看。为啥要说谎?”这些人一看我真的生气了,就有人小声的在那说:“我们就是想去玩玩,没想到这么远,累死了。”

那天我没报上买鞋的人数,听一排长说,他们排也没报上一人。这时我看见三哥手里拿着一双矮腰的农田鞋站在我跟前,并递给我一个饭盒,我打开看见里面装满了饼干。他给了我啥也没说,就回二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