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半夜,我听到雨点打在帐篷上的声音。一开始雨点的声音挺大,后来变得淅淅沥沥的。我听着小雨下的越来越有劲,心想这雨明天要是不停就要在家休息了。要能休息一天也不错,大家太累了。我想着想着又睡着了。我刚迷迷糊糊的睡着,就听见对面谁在哼哼,而且声音越来越大。我下地穿上鞋,顺着声音走到吴晓曼的跟前。我问她:“晓曼。你怎么了?”晓曼说:“排长,我浑身发冷,还骨头疼。”我用手摸摸她的头,很烫,她发烧了。可是,这大半夜的,上哪找药给她喝呀。我把我的被拿过来压在她的被上面,站在地上想我去连部找卫生员吧。没有手电,外面还下着雨。我摸了一件衣服披上,刚要出去后面有人拽了我一把。我回头在黑影看好像是大王,她说:“咱俩去吧,我都听见了。”我俩出了帐篷也没顾得瞅,就着急的往连部走。就看见有一个不太大的东西,两眼闪着绿光蹲在食堂的门口。看见我俩嗖的一下就跑了,大王吓的一下子抱住了我,我心里也是一阵哆嗦。看见它跑了,我俩知道它是害怕我们。镇静了一下又往连部走,快走到连部的门口的时候。大王一回头,妈呀一声叫起来。我回头一看,一对绿光正对着我们。好在已经到了连部的门口,大王的叫声惊醒了连部里的连长,副连长他们。我俩的后背靠在连部的门上,脸对着绿光。连长他们一推门,把我俩推出去能有一两米远才站住。连长问:“咋地了?”我说:“连长你看,”我用手指着,声音有些发抖。连长说:“啥呀,在哪呢?”大王说:“绿光,绿光,”连长他们几个认真的看了几遍也没看到,我和大王也发现绿光没了。连长说:“你俩干啥呀?这大半夜的还下着雨?进来。”
我和大王进了帐篷,连长说:“耿栋,把灯点上。”耿副连长点着灯,帐篷里亮了.我看帐篷里的几个人都穿着大裤衩子,我和大王就背着他们。我说:“吴晓曼发烧了,我们俩来找卫生员。”卫生员站在那想了想递给我一根体温计说:“你俩先回去,把这个给她夹在胳肢窝下面,我一会去看看。”我拿着体温计和大王就要回去,我俩刚出帐篷又退回到帐篷里。在离帐篷大约有十几米远,俩只闪着绿光的眼睛正看着我们。由于,有连长他们我没有先前那么害怕。连长看我俩退回来,知道是有情况了。开了一道门缝看着也发现了说:“耿栋,有狼,是狼没错。”可是,怎么办呢?我和大王低着头站在那也不吱声,也不敢出去。连长说:“耿栋,你把她俩送回去。”耿副连长说:“行,我穿上衣服的。”我和大王背着他们在那等着,就听耿副连长说:“走吧。”我俩就走出来了,耿副连长跟在我俩的后面。也就是五十米的距离吧,不知为啥那晚感觉那条路是那么长。而且,两条腿还不听使唤。发软,还一个劲的抖。到了我们排的帐篷门口,我手抖着拽开门,我进到帐篷里心才放下来。耿副连长看我俩进了帐篷,转身就回去了。我摸到火柴把马灯点上,拎着灯走到吴晓曼的铺边,把体温计给她夹好。我借着灯光看了一下手表,记下时间,就回到自己的铺上在铺边坐着。也就是五六分钟的时间吧,就听见一阵铛铛的声音。大家全醒了,都问咋回事?我辨别了一下,好像是敲洗脸盆的声音。这时候,一排二排的人都出来了。三个排的人全起来了,都站在雨地里向连部那面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简单的和我排的人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大家才知道是狼来了。敲盆的声音停下了,卫生员来了。大家看见卫生员来了,又都钻进到被窝里。趴在铺上抬头在那看着,七嘴八舌的问卫生员发生了什么事情。卫生员说:“我把你俩送回来以后,回到连部,背上药箱一出连部的门。就看见不是一只狼的眼睛,有一大片绿光。我让连长看看咋办?连长也是没有好办法,这边还得来看病人,没办法连长才让大家拿着洗脸盆敲的。”这下子可好了,一排二排的人听说是狼来了。也不睡觉了,就听见人声吵杂,一片吵吵声。我站在吴晓曼的铺边,看看手表时间到了,就把体温计从吴晓曼的胳肢窝里抽出来,递给卫生员。卫生员在灯光下看了看说:“三十八度五,是发烧了。”他想了一下说:“打一针退烧针吧。”我在旁边看着,就看见卫生员从药箱里拿出一盒药一只注射器。他用注射器击打药瓶,没打好把药瓶打碎了。他又拿出一瓶又打碎了,我看见他一连打碎了三瓶。后来他拿出一把小刀在瓶口处来回的蹭着,这回他打开了。我让吴晓曼伸出胳膊,这个卫生员刚才可能也是害怕了,这会也没稳下神来。我就说:“你慢点,别着急。”这个卫生员看了我一眼说:“你没看见?刚才我一出连部,一片绿光。多亏连长想出这个办法,才把狼吓跑。”他说着把针给吴晓曼打上了。他看了一下对我说:“你看一下,一会有啥情况再去找我。”说完背起药箱就走了。
折腾了半天,我看了一下手表是后半夜的三点了。我听见大伙都没睡觉,还在小声的说着刚才的事儿。我就说:“大家睡吧,明天不下了,还得去种菜呢。”大家听我说,也就不吱声了。我听听外面也静下来了,心想:两个男排也可能睡了,就看着马灯的光坐在木墩上,守在吴晓曼的身边,观察她的反应。过了一会,我有些困了,就眯着眼睛坐在那东倒西晃的。就听见吴晓曼又哼哼的叫起来,我一下惊醒了。我站起来看着她问:“晓曼,你咋样了?”吴晓曼说:“排长,我恶心要吐。”我慌忙的拿过一个铁锹头给她结着,让她往里吐。我平时最看不得别人吐,这会我丝毫没有办法。她吐我也跟着恶心吐,吴晓曼看见了一边喘着一边说:“排长,你躲开吧,我自己趴这吐。”我看她这样,我没有躲开。一直到她不吐了,我把铁锹头送到帐篷门口。我看到外面还挺黑,我没敢出去就把铁锹头放在门口的里边了,心想天亮了我再去倒掉。
我回到吴晓曼的铺边用手摸摸她的头,还是很烫。心里想:这退烧针都打了咋还发烧那?我想刚才卫生员拿药的时候好像没仔细看,就给晓曼打上了。想到这我在地上找到刚才那个没打碎的药瓶,在马灯下看着,小字看不清,大字写的是维生素C。我多少知道点,这是一种营养药,不管退热。我拿着药瓶站在那想咋办?我看晓曼冷的发抖,大王刚睡着还打着鼾声。我不能再叫她了,反正狼也吓跑了,也不用害怕了。我一个人去吧,想到这我拎着马灯又去了连部。雨还在下着,不大不小的。我看看天东边有些发白,快亮了。我的胆子也大了起来,走路腿也不软了。
我到了连部的门口用手拍打着门喊着:“卫生员,卫生员,不行啊,你打错针了,晓曼还在发烧。”里边的人听我说打错针了。就听连长说:“快去看看。”然后卫生员跑出来问我说:“我打错针了?”我说:“是”我把手里的药瓶递给他让他看,他在灯下看看说:“哎呀我的妈呀,吓死我了。没事,再去打一针。”他背上药箱出来说:“刚才我是吓坏了,幸好不是别的药。”我和卫生员来到我们排,进到帐篷里我一脚踩在铁锹头上,别提有多窝囊了。我把铁锹头拿到帐篷的外面,又把鞋换了。我看见卫生员打完针走了,天已经亮了。我走出帐篷,看着东方逐渐发白的天空长出了一口气。
回到帐篷里,我看看吴晓曼好像稳定了很多,我的心放下了。我一夜没有睡觉,这会真有些困了。我头朝里躺在没有被子的空铺上睡着了。我做梦了,梦见一只狼追我,并且把我扑倒了在咬我的脚丫子。我一下子吓醒了,我看见冯桂华拿着一根小棍在捅我的脚。我很生气的坐起来说:“你干啥呀?”她笑嘻嘻的说:“你看看都啥时候了,还睡觉。”我睁开眼睛一看,大家都在吃饭。我想起吴晓曼还在生病,我爬了起来到晓曼的铺边用手摸摸她的头,不热了。我拿着脸盆去打水洗脸刷牙,来到外面一看雨还在下。心想今天一准得放假休息,也就不着急了。我正在洗着,通信员进来递给我一封信。我看了一下地址不熟,就放进兜里了。通信员告诉我说:“三排长,连长说今天休息,吃完饭都到一排开会。”我答应一声就回到帐篷里吃饭,一边吃一边和大家说了一会去一排开会的事儿。我吃完了,想到晓曼还没有吃饭。就来到食堂想和老师傅说让他们给做一碗面汤,可林秀英早都做好了。就要给端来,看我去了说:“正好你来了,你端回去吧。”我很高兴的说:“林姐,谢谢你了。”她笑了说:“昨晚你们闹了一夜,狼啊狼的,我都差点睡不着了。”我想到晓曼要吃东西,就没再和她说啥,拿起一个盘子盖着碗两手端着回到排里。
到了帐篷里,我把碗放在大桌子上。把晓曼叫起来,洗了一块毛巾让她擦擦手,把面汤碗递给她,看着她吃完。我把碗放在大家的碗堆里,等炊事班来一起收走。我想起通信员给我的那封信,便从兜里掏出来看,我一看地址是上海的某一家医院。我很奇怪就打开看是谁来的信,先看落款是公蓉蓉。我便看起来,信里说,她的病很难治,现在在上海治疗,效果很好。并说很想念大家,想念这里的一切,让我替她给大家问好。我正在看还没看完,冯桂华走过来一把就把信抢走了。我说:“正好,你给大家念念吧。”冯桂华听我这样说就念到:“亲爱的排长,亲爱的三排的所有的姐妹们,您们好!”她念到这就停下了,看着是谁的信呀?一看是公蓉蓉的信接着念到:“你们还记得我吗?我是蓉蓉啊。我很想念你们,苗圃地里的树苗长高了吧?稻田里的秧苗也长的很高了吧?一想到和你们在一起的日子,是那么愉快。”冯桂华还没念完,就听外面喊:“开会了,开会了,都到一排去。”冯桂华把信递给我就出去了,我接过信放进兜里也走了出去。
到了一排,还是老样子,男生都坐在里边,把铺边让给我们坐。我们一大帮坐下以后,连长还没来,我们就在那等着。二排长看我进去了就说:“三排长,咋回事儿啊?昨晚上你们把狼都给招来了。”我一听很生气就说:“是我们招来的吗,我还说是你们招来的呢。”说完我使劲地瞪了他一眼,便不理他了。他看我不理他自嘲的说:“一会散会我烧点油丝绳,做几个套,今天晚上我套它几只。”他说完大家一阵大笑,他看大家笑又说:“信不信,今天晚上狼还得来。昨天晚上没吃着女排的肉,不会死心,今天晚上我就下套,套几只狼给你们看看。”我听他说话还是针对我们女排,想了一下我说:“二排长,下套得有肉饵。你有吗?”他说:“我管食堂老师傅要几个鸡蛋放在套跟前,准行。”我说:“不好,狼是吃肉的。没有肉不行,我看你嘴巴子上的肉挺厚,割下点放在套上准行。”当时全帐篷一百多人是哄堂大笑,男生一边笑还嗷嗷的喊着。我说完不吱声也不笑的坐在那,他看了我一眼说:“厉害,厉害,张某甘拜下风。”说完还两手合在一起朝我做了一个揖,我仍然没笑也不理他。这时连长进来了,大家静下来了。
连长没提昨天晚上的事儿,向大家环视了一圈说:“都来了,今天下雨临时开个会。我要讲三件事,第一件,种完秋菜开庆功会。一共三个连队在我们连召开,我原先安排的三个排要准备节目的事要抓紧。第二件,也是我要特别强调的。就是要搞好团结,排与排不要老是斗,要团结。三排把二排的人打了,虽然不怨三排,但是三排打人是不对的。三排长要写出书面检查,二排长要告诉你们排的人不要没事老扯蛋。骂人不挨揍吗?第三,一会散会各排检查一下,把你们排的帐篷根底下再用铁锹好好的埋一下,免得睡着了狼拱开进到帐篷里伤人。”他说完了看了我一眼说:“三排长,一会散会上我那去一趟。”然后又说:“几个排长有事吗?”我们三个都说没事儿,一排长想了一下问道:“连长,下午不下了去种菜吗?”连长说:“下午就不去了,晾凉,明天再种。”连长看看大家没事儿了就说:“散会吧,三丫头跟我来一趟。”没想到连长的疏忽让二排长抓着了,还没等连长走出去,他站在铺上就喊道:“三丫头,快跑吧,狼来了。”我没理他走出去了,连长回头冲我笑着说:“怨我,怨我。”
我跟着连长来到连部,连长说:“我叫你来是想问问你昨天晚上的事儿,卫生员去场部进药了。你和我说说,你咋发现他打错针了?”我说:“卫生员走了以后,吴晓曼还是发烧,还吐了。我就想针都打了咋还发烧呢,我就在地上捡起药瓶看了。一看是维生素C,我就又来找的他,就是这么回事儿。”连长说:“啊,这么回事儿啊。好了,你回去吧。”我刚要走他又叫住我说:“昨晚上吓坏没有?”我说:“没有,这么多的人呢,不怕。”我走出连部,雨下的小了,好像是牛毛雨。我向远处看看草原上一片雾,什么也看不清。心里在想狼今天会来吗?二排长真的要下套吗?
我到排里看吴晓曼好多了,已经起来了,在那整理铺呢。我问她感觉咋样?她向我投以感激的目光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