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张怒安再次睁开眼睛,或者说是再次能够用视力观察这周围时,他发现自己正在一个美丽的世界中翱翔。
他就像是来到了儿时动画里看到的亚特兰提斯古文明国度,无数淡蓝色的光路正忙碌而又井然有序地流动穿梭着,交织成网,在一片广阔的黑色背景下,这霓虹灯一般绚烂的景色撩动着他的心弦,让他有些沉醉。
他突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双手变成了一道蓝色的光路,更奇妙的是他竟然可以回头望见自己全身也变成了一条长长的光路,尽管他此刻根本没有真正的头。
“太奇妙了!”他大声呐喊,尽管此刻的他已经无法发出声响。在这个美丽的世界里,听觉是没有用的,因为穿梭的数据信息不会制造出任何声音。
“我成为了一梭数据,但是我仍然有思维!哈哈!”张怒安在心底大笑,向前奔去。此时,他就像过去那样发出奔跑的指令,他的大脑,尽管也已化为一串数据流,仍然执行了命令,他的身体——那束光路数据流——立刻加速向前流去。
“这简直是科学的奇迹!”他按捺不住狂喜,“早在20世纪初,就有科学家提出人脑数据元和电脑数据元是相同或相似的,而我现在,从人幻化为一堆数据流,正好证明了这一点!哈哈!”
“或许这就是思维体,它以数据的形式储存在人脑结构中,有时会遇到意外释放出来,或者会在人脑这个储存结构消亡后以别的形式保留下来,所以会有以前古人所说的撞鬼闹鬼或者各式各样灵异事件。”张怒安的思维就像要爆炸一般,他的狂想让他身体那串数据流动得格外的快。
猛然间,他发现就在他以为自己呆在原地只是思考的时候,他身体的数据流,或者准确的说是他思维的数据流,仍然在平稳而持续地向前方流动着。
他向后看,发现身后是一队蓝色的大军——无数的数据流或快或慢、或长或短,都在向各个方向流动着,再仔细一看,不光身后如此,前方也是如此,上方下方仍然如此。
“我现在正在一个三维的数据空间里,这里除了数据还是数据,或许我的思维当时被仪器发射到了计算机电路里,就没有被回收回去,现在成为了计算机数据库里的一道小小的数据。”他一边不由自主地向前流动,一边在心底暗想。
此时此刻,不得不说,张怒安和他所处的这个世界是多么的神奇而美丽:深深的黑色是幕布,是永恒不变的舞台布景,任由其上的数据演员们舞蹈表演;而这千百万的数据们,大小长短形状不同,朝着不同的方向,有着各自独特的流动特点,同时又都在穿梭忙碌着。这些数据流,远观像是一梭梭的激光子弹,在激烈的战场中演绎生死对决;而近看就会发现,不光数据流整体在流动,每一束数据流内部,那些最基础最细微的数据元们也在进行位置的交换,换句话说,在一个整体的大的数据内部,有无数的小的数据也在流动着,它们或是环绕着,或是交错着,或是因为加密而以一种难以观察的好似无规律的方式流动。
张怒安不禁心动,原来在这个看似死寂的世界里,竟然如此充满变数,更充满生机。
他就这样愉快乃至有些陶醉地流动或者说是飘舞着,直到他渐渐清醒变得现实了些。
“怎么样回去呢?”他兴奋未歇的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严峻的问题,但他思忖许久都觉得心里没底,毕竟,以现在的技术把人的思维脑电波发射出来容易,但是要接受回去就难了,只有看以后技术进步了有没有办法了。
他认定自己现在的思维数据流形式是永生的,于是也就不太担心了,事到如今,确实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没有一点方向的张怒安也不多管,就任自己这样随意流动,只是在脑子里细细思忖自己现在所处是在学校的计算机数据库里还是在网络数据流中,想着想着,他只觉得像回到了以前听课的时候,倦意渐渐袭来,不一会儿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此后的许多天,如果把张怒安的清醒和混沌的一轮叫做一天的话,他都是这样想想又睡睡地度过的。直到有一天,情况突然发生了变化。
这天,张怒安按照惯例在游荡中思考,他发现现在自己过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有规律,每天总是会在醒过来想那么一会儿问题后就控制不住地昏睡过去,并且过得比以往都要充实,因为如果不利用那少得可怜的一点时间抓紧想想东西的话,那每天就只剩昏迷睡觉和发呆了。
突然,就在他还在一个从以前的科学杂志上看到的带点科幻色彩的问题上纠结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被一片光芒笼罩了。
“哈哈!”他瞬间就笑了出来,“好人好报啊!我终于被超度了!”他闭上眼睛享受这光芒沐浴,准备接受洗礼从新回到人间。这也奇怪,他竟然可以闭上眼睛,或者说可以在想闭眼时就看不见东西,要知道,他现在看上去和别的什么数据流完全是一模一样的,哪里来什么眼睛鼻子胳膊腿的玩意儿。
俗话说“世事不近人意”,就在张怒安脸上的微笑都已经僵了的时候,他才猛然反应过来,“这不一定就是超度啊,是劫数也说不定。”
他睁开眼,发现就在他正上方有些远的地方有一个巨大的蓝色的光洞,那蓝色明显比自己所见的其他数据流的颜色要深。因为现在什么公里、米、厘米都不能再作为他实用的度量衡了,他便自己摸索出一套时间、长度的度量基准,比如他把自己从1数到10的时间作为10秒,那现在他每天清醒的时间大概是7200秒,也就是两个钟头左右。
再比如现在所要用到的,他目测自己到那个光洞的距离如果以全速冲刺计算要大概120秒,如果以正常速度来算的话得要360秒。不过看样子他没有慢慢悠悠晃荡过去的时间了,因为那个光洞正在逐渐缩小。
“哎!真是蠢啊我!怎么就会想到刚才呆在那动也不动呢!”他一边在心里自责一边努力往前冲,希望能抠点时间回来。
“加油呀!拼了我!”他在冲刺了大概80秒后便觉得强烈的睡意袭来,但他经过之前的仔细思考后确定他自己现在就困在学校电脑的数据库里,而那个光洞十有八九就是通向互联网络的出口,所以他就算拼掉老命也要冲出去。因为他知道,学校有些破电脑上的灰尘都可以变成泥种花种草了,他要是给一直困在那里面,很有可能是永无出头之日啊。
经过这次亡命的冲刺,或者说是为了生存的所做的努力,张怒安学会了一句话,叫做“信念的力量是伟大的”,他平时试过在倦意来临时做抵抗,但是无论如何,30秒后他便败给了自己沉重的眼皮。而这次,他在冲刺的过程中成功坚持了40秒,到后来他可以说是什么都不清楚了,只知道自己是钻进了那个充满希望的光洞,钻出了这个暗无天日的牢笼。
“进入互联网就是进入未来!哈哈哈!”他耳边朦胧响起一句话,似乎是小时候电信公司的一句广告词,好象是当时的一个当红球星那个什么姚明说的。过去他一直那这话当笑话,现在才突然感觉被雷劈了一下,“至理名言啊!”他在心中一阵哭号,随后便死猪一般又败给了睡意。
进入了互联网的张怒安发现世界突然一下就变得辽阔了,自己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每天漫无目的到处游荡了,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每天清醒的时间由之前可怜的2个钟头陡然增加,现在他可以成功地开夜车,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自己的睡眠时间,只是在熬夜以后会比以前的真人时代还困倦。
他一次在困倦时突然抬头望见了前面一个巨大的集成信息团,他突然想到,之前每天2钟头的清醒时间可能就是学校一节大课的上课时间吧,上课时候,老师过来把电通上,然后他就清醒了;等到下课,电源一拔,他就怎么也抗拒不住困乏了。
他想到这猛一拍头,尽管并没有实际动作,但是他还是兴奋了不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怪不得一直没见那电脑联网呢,学校破电脑联什么网呀!要不是那次哪个家伙破天荒想出来要把那电脑联网一下,我现在还在那小盒子里乱撞呢!”不过他也拍了拍胸脯,心有余悸,那次很明显只联网了一小会儿就断电了,要是那人觉得倒霉再也不去联网那自己很有可能就只有在那小小的硬盘里颐养天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