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又进入满含古韵博容的南京城,这是楚峰第三次来了。
富庶的江淮,让这里的人们生活无忧,从他们轻慢、安闲的脚步便可见一斑,挤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叫卖此起彼伏,抖嗡、扎花灯、剪纸、画葫芦、扎风筝等小卖小摊,随处可见。
可惜这趟来,仍是没有时间好好游历一番,简单走走玄武湖畔,楚峰在湖边找到一家叫‘再来’的客栈,一行50人便入内歇脚去了。
再来客栈虽然是在金陵城内,可玄武湖水域宽广,客栈地点并不佳,可以说是有些偏僻,今儿忽然入客50人,让吴店家乐得跟什么似的。
晌午时分,门外又来一拨人,顷刻间,将不大的地儿,堵了个水泄不通。一溜地停下三顶轿子,轿旁都候着美婢俊仆,外围随扈个个精练彪悍,那架势,也唯有大户人家养活得起。
如果之前入住50人,不能挑动吴店家的神经,那么,接下来的景象,足以令他瞠目结舌。
这来的都是些什么人物呀,陕西蒲城展玉帛、扬州李无量、临潼张士楠,个顶个的牛气冲天,张士楠虽然不是总商,却也是商人中的表表者,对于行商的人来说,他们就是高高在上的神,吴店家是老南京,也曾大老远的见识过诸人风采。
吴店家口干舌燥,腿脚已经有些泛软了。“各......各位莅临小店,蓬荜生辉......里边请.......”
吴店家的请客手势,迟疑而犹豫,人家什么身份呀,他也不敢确定众人是否要进自己的店。
没想展、李等人,就真的进入,留下一干家丁团团围住客栈,不许生人近前。
展玉帛三人进得后院,便见楚峰安逸坐于月桂树下,悠闲品茗。
张士楠加快几步,越过展、李二人,打老远就满面春风,连连作揖。“哎呀,这位想必就是楚大人了,某张士楠,今日得见大人,不胜荣幸啊~。”整个院落,都幌漾着他爽朗笑声。
张士楠约莫二十出头,别看他年轻,却不乏商贾气度,可见大户人家氛围下成长的人,多少有点出类拔萃。张家是山西红顶商人,势力根植故土,但也都遣送兄弟、儿子下扬州,毕竟他们也做盐生意,又临近边关,借开中之利,拓展盐市,以减少承运消耗。
张士楠,便是张家在两淮的总代表。
不管其人品性如何,第一印象倒是令楚峰满意,也冲他回了一礼:“三位屈趾驾临,又何尝不是楚某人的荣幸?!”
“岂敢岂敢。”
众人各怀鬼胎哈哈大笑。
张士楠上前把住楚峰手臂,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大人的风采,子俊神知已久,今日张某厚着脸皮来叨扰,还望大人见谅,这一则,替朋友做个证,二则,特意见识见识楚大人的风采。”
敢情,他是展、李二人的托,楚峰不置可否:“客气客气,诸位上座聊吧。”
各人推让一番,排资就坐。
张士楠若无其事打望一下环境,不失时机的又恭维道:“下有碧流水,上有丹桂香。大人找了个好地方啊。”
“若是没有各位红人点缀,又如何显得它越次?”此时,一阵珠落玉盘的清脆,传了过来。
张士楠等人转望,只觉眼前一亮,一位鬓影衣香的靓丽女子,正由偏厢走出来。
“这位是......”
“小女子苏灵萱,见过各位老爷。”苏灵萱娇娇柔柔道了个万福。
展玉帛好不容易才回过魂来:“莫非是泉州苏家?!”
“小女现今是楚大人幕僚,而非苏家人。”苏灵萱意有所指。
本还以为楚峰行事荒诞,出门办事还要带个姘头,敢情,苏灵萱是他幕僚,众人忙收起轻视之心,在这男尊女卑的社会里,一小女子能够当上幕僚,又岂是省油灯?!
苏灵萱并不太显名,但风liu倜傥的张士楠,偏偏留意打听过,若不是受到来自太多的家族约束,和本身是女子的弱势,苏家门庭便不会仅此而已,人家这十全美人的称号,可不是混来的。今儿好不容易撞上,张士楠不禁又多瞧她几眼。
说了几句风花雪月,几杯茶水下肚,展玉帛就坐不住了。“大人,言归正传吧,既然约了咱们,不妨直说来意,好叫大伙心里有个底儿。”
楚峰点点头,很随意的说:“也没多大的事儿,我就是想在两淮找个代理人,替我行销青盐。”
展玉帛三人为之愣怔,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诧愕。
楚峰的青盐,不因距离长远、不因气候影响,似乎没有断绝似的涌入两淮,着实令盐商们好是焦头烂额,说打吧,人家是官,他们是民,明着来就是造反。集体压价吧,众人曾经用存仓青盐通铺市场,直压至赔本价,可也不见楚峰心疼半分,甚至还抬出比众人更低的价格,持续垄断市场,诚心是想玩残他们。
商人手段黑,但官家却是心黑,那是‘大乘’境界,两者压根没法比,除了服气,还得服气。这不,若非实在没辙,展、李二人也不会冒着得罪其余总商的风险,来赴楚峰的约。
这下可好了,柳暗花明又一村,谁想过楚峰会摊给他们如此大一份蛋糕。
对方有求于人,展玉帛反而老神在在了。楚峰始终是过江龙,要斗他们地头蛇,也不是轻松的事,上回八家联合焚毁楚庄的青盐仓库(自以为是),看来是打疼楚峰了,否则这次又怎会对他们示好?“既然大人有意合作,那万事好商量,能找上在下,足证大人精明,我展家行盐区乃河南一省之地.....”
楚峰摇摇头,举手制止他:“你误会了,我不想和你们商量什么,而是我说什么,你们就做什么,包括拟定市场行价在内。”
“啊!”展玉帛一听自个儿表错了情,不由恼羞成怒:“楚大人!这恐怕是你一厢情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