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灵魂隔离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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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6月12日,下午14点17分,数学系1号公共讲堂

“经讨论,系里决定对张明同学记警告处分一次,并上报学校,全校通报批评!”赵主任一脸严肃地站在讲台前,晃动着手中的文件,“为了杜绝这种不健康、不道德的思想在学校里蔓延下去,请同学们谈谈自己对这件事的看法……就请张明的寝室长先上来谈谈吧!”

“糟了……就老大没来,就……还在网吧……就打CS!”

唐皓不无担心地说着,随即抱住了张明的胳膊。因为张明的眼神使他相信,只要他一松手,张明会立刻冲上主席台,慷慨激昂地为自己辩护。主席台下面可做着建筑学系的几名老师代表呢,这么做对他可是一点儿好处没有。

就在赵主任眯缝起眼睛,环视着礼堂里的全系学生时,突然间,礼堂的大门被推开了。全系的学生一齐向左看去,主席台上的人一齐向右看去……秦诗煌有些尴尬地站在门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秦诗煌,”赵主任将文件重重地拍在讲台上,沉下了脸,“全系大会,你哪次没迟到过?”

“主任,我肚子坏了。”

秦诗煌说着,一脸无辜地用手捂住了肚子。

“行了,来来来,正好找你。”赵主任让到讲台一边,“你上来代表大家谈谈对张明违纪的看法。”

其实秦诗煌上午就上了头两节课,10点半下课后就去网吧了。张明的事和下午开系大会,还是唐皓打电话告诉他的。

秦诗煌倒也不怯场,小步走上讲台,用手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的高度,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下面的张明一眼,讲了起来。

“对于张明同学这种不尊重女生隐私的做法,我十分地深恶痛绝!但是对于他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为什么这么说呢?我敢肯定,他不是我们学校第一个做这种事情的人,只是倒霉地成为了第一个被抓的人!”

会场内开始传来偷笑声。

“我觉得关于‘性’这一话题吧,我们应该拿到桌面上……对,就拿到桌面上来讨论。张明的事,我们的教育难道没有一点儿责任吗?作为一个新时代的大学生,我不这么想!学校不开性教育课,老师不灌输正确的性思想,那么学生们只好私下里研究,自学成材了。青春的这种冲动,本身就不能压抑。你压抑了本能,就等于压抑了人的创造力。没有创造力,只能使得我们新时代的大学生在走出校园后,面对激烈的社会竞争,依然黔驴技穷!我私下里,曾代表张明去找过那位女生,向她道歉。她表示已经原谅了张明,就看学校怎么处理了。我觉得吧,学校应该给张明同学一次改过的机会。张明同学的成绩在班里一直很稳定,哪次参加劳动不是冲在最前面?而且,那建筑学系的女生我见了,长得很漂亮。那么可以说,对她有偷窥行为,至少可以说明张明同学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好了,好了,好了……”赵主任望着台下爆笑的学生们,及时打断了秦诗煌的发言,“一会儿散会了,张明你回去写两份检讨,一份交给系里,一份交给建筑学系。”

6月12日,下午14点38分,天州大学校长室

李爱发、冯亮和岳凌这三名保安,除了守卫隔离区外,还有个额外的任务,就是每天记录郝晴的精神状态。医务室的医生每天上午都会进“隔离区”,给郝晴量体温,做记录。不过这个心理问题,就相对麻烦了。学校倒是有心理医生,关键是那时候去广州开会,一下火车就给隔离了,现在还没归校呢。

话说自从封校后,这学校里可热闹了。天州大学本地的学生多,一到周末,基本学校就空了一半。可现在,校门在那儿关着,出不去进不来。条件好有电脑的学生,课余就守在电脑前打发时间。有对象的,跟对象溜溜,也不觉得怎么。苦就苦了大部分没有电脑、没有对象的人。大热天的,天黑得晚,吃完晚饭,上千的学生没事儿干。篮球场、足球场、羽毛球场、网球场……几乎所有的体育场地都是爆满的,占不到场地的,就随便在校园里找个地方玩球,不知道的还以为天州大学改体育学院了。

校主要领导在中午的时候,讨论了一下,决定举办一届特殊时期的运动会。其中包括大部分热门的球类项目,如足球、排球、篮球、乒乓球和台球等。

郝晴的情绪状态记录表,保安是需要每天上交的。杨洪看完了,再给学生会看。学生会看完了,直接交给校长。看着记录表上面“情绪不稳定”等字样频频出现,许校长抽完了半包烟后,毅然作出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让郝晴参加这次的台球比赛!

郝晴的台球打得不错,这是社科系公认的。漂亮女生,在哪儿都颇受照顾。初中和高中的时候,郝晴就如假小子般,经常跟男生去打台球,赌零食的。结果加上她自己也爱好这个,几年来练出了相当不错的水平。她这个强项,徐主任不知道,但是林主任知道。这不,许校长刚起那个念头,便把林主任找去了,商讨让郝晴参加个什么比赛。

听校长说完,林主任一拍大腿,“她台球打得好啊!这不有台球比赛么……”

6月12日,下午15点13分,“隔离区”

“台球比赛?”

郝晴眨眨眼睛,接过学生会干部递来的赛程安排表,问道。

“对啊,我们都给你报上名了……郝晴,都说你台球打得不错,你们社科系这次还指望你拿名次呢!”

学生会干部走后,郝晴一阵兴奋,盘腿坐在床上望着赛程表,心扑腾扑腾地乱跳起来。

原来,这个世界还未遗忘她。

然而,兴奋劲儿刚一过,她又害怕起来。她怕她这样一个“身份特殊”的参赛者,会招引太多人的目光。

其实神仙都看得出来,学校坚持要隔离她,并不完全因为担心她染上“非典”。关键是,如不严惩她,那学校的围栏以后就会成为第二个大门。可是,这一隔离,就怕郝晴在将来离开房子时,自信留下了……

6月12日,下午15点14分,数学系1号公共讲堂

“你瞅瞅你那点儿出息!”

秦诗煌双手抄兜,走下楼梯,对身后骂了一句。

张明赶紧快步跟上,红着脸解释道:“老大,真不是我的错。她早晨不去上课,完了换衣服还把窗帘拉开……”

秦诗煌铁青着脸,边听边继续向楼下走去。三人出了学术楼,向左拐过花坛,朝图书馆走去。秦诗煌瞅见地上有个石子儿,便狠狠地一脚踢了出去。说来也巧,那石子儿在空中划了个标准的抛物线,落进了花坛里。突然间,“哎呀”一声,一个女孩猛地从花坛里站了出来,捂着头瞪着秦诗煌三人!

张明一看这女孩,觉得眼熟,再细看……顿时心凉了半截!她就是今天上午,在1号楼换衣服的那个女生。原来,在作为建筑学系教师代表、去数学系参加大会之前,王苑让这个叫刘靖的女生在离会场不远的地方等着,说是数学系的赵主任准备在会后,代表张明亲自向她道个歉。虽说刘靖听完后,头摇得像拨浪鼓,直说“不用这么严重吧”,但最后却不得不应了下来。怎么的呢?这个数学系的赵主任,那可是在天州大学德高望重的老教师了。张明这档子事儿,说严重吧,也不严重。说不严重吧,它丢人。所以,他若亲自向刘靖道歉,刘靖只要接受了,那就算是给全体数学系一个台阶下,皆大欢喜。今后有人再提起这件事,对数学系也说不出个啥。

起先刘靖一直在学术楼前面闲溜,等待系大会的结束。等真结束了,面对学术楼大门鱼贯而出的学生,她又觉得不好意思,于是干脆坐在花坛后面的阴凉处,等着王老师的电话。

秦诗煌压根儿就没想到,就朝花坛里随便踢个石子儿,也能打着人。刘靖挂着一脸的不乐意,等着秦诗煌过来道歉。秦诗煌望了望身旁的张明和唐皓,哭笑不得地向刘靖走去,心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你乱扔什么石头啊,你?”

“那谁让你在里面小便的?”

“谁在里面小便了?”刘靖涨红了脸,瞪着秦诗煌,“我坐着发短信呢!”

这时,张明咽了咽口水,机械地挪到秦诗煌身后,小声说:“老大,建筑学系那女生,那个我看的……就她。”

秦诗煌闻言一怔,又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刘靖。顷刻间,他有些不自然地挤出微笑,“其实吧,张明爬电线杆子偷窥你,是他的不对。但是你反过来想,也是证明了你确实很有魅力,对吧?”

“我可不需要靠别人的那种行为,来证明自己!”她将头扭向一旁,哼了一声,“我那个时候正换衣服,他就爬在窗外的电线杆上……换了是你,你会怎么想?”

“我觉得吧,人总要学会展示自己,但也要有这个资本。你看我,我天天换衣服,也没有哪个女生爬电线杆子来看我。你有这个资本,为什么还要戳瞎一双赶来审美的双眼呢?一个人不懂得展示自己,即使你长得再沉鱼落雁也毫无用处,对吧?所以呢,希望你看在他爬得那么高也挺不容易的份上,就原谅他吧。”

就在这时,刘靖的手机响了。她一看是王老师在晃她,赶忙理了理衣服,说道:“我这边倒没什么,看学校怎么决定的吧。对了,你是?他的班长?”

“寝室长。”

秦诗煌纠正时的语气,活像寝室长比班长多了一杠一星似的。

见对方松了口,秦诗煌适时地低头看看表,“那行,美女,你先忙吧。我啊,回宿舍了好好训训他!这事儿你就别放在心上了,大人不记小人过嘛!你继续小便吧……不是,继续发短信吧。”

秦诗煌说完,转身瞪了张明一眼,带着他和唐皓有些灰溜溜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