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侑这次咱们组能在班里拔得头筹,你是功不可没的。”
由于方明的出谋划策和四处打探,所以他所在的乙玄组这次的年假勤务方略被教授们评为第一,因而组长王有安得以被师范李光年直接任命为此次管制组的第一副管制,这样他就离正式的被任命为乙班之长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遥了。
“说吧,你想谋个什么位置,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心情大好的王平看着眼前的第一功臣,大包大揽的许着愿。
“如果有安兄替我请客,那就是再好不过了。”方明并非无所求的,但是上次的教训让他明白潜龙勿用的道理,因此半开玩笑的推卸着。
“那是想都不用再想了。”王平当然不同意,不是他舍不得钱财,但他认为这个人情还是让方明自己来出更加合适。“别墨迹了,不说是吧,那就逾期不候了。”
“别别别。”方明脑筋急转,一把拉住王平的衣袖,“既然有安兄如此顾拂小弟,那么之侑就不客气了,小弟想要那第一副稽查的位置,不知可否?”
“早就知道你小子油滑,居然想要这个最好的职位。”王平上下打量着方明,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老实说,是不是想利用四处稽查的计划耍奸偷懒啊!”
“哎,组长大人您这是什么话,稽查组又不只有我一个人。”方明做出一副受辱的样子,嘴里却不客气的回击着。“要是办不到就明白说嘛,有安兄也不要随便污蔑好人吧。”
“直娘贼的,你小子居然小看我。”王平上前就是轻轻的一拳打在方明的怀中,方明作势向后倒去,却被王有安一把抓住。“你这泼皮,等着,看那天不吃穷你。”
“多谢管制大人!”方明恭恭敬敬的一辑,却引发了一旁看猴戏的众人的哄堂大笑。
“这个问题的根子还是在钱。”病怏怏的户部尚书王楠熙抱病来到内阁,对于这位大神,两位相公一同接待,给足了面子。“虽然每年的岁入和支出相抵还略有盈余,但是这是建立在从战争、海贸中收回大量的金银的情况下的。”
“然而,钱财多了也非好事,这几年为了扩军,钱钞却是发行的过滥了。”王尚书边说边摇着头。“这物价上涨已非一地之事,国朝的各州路都有上报,再不解决,就怕会愈演愈烈了。”
“睿臻兄,国朝还有多少储备?”何怡卿皱着眉头问了句题外话。
“截止到今天,太仆寺库里金银的余额合计有一百三十五万贯有奇,太常寺库有粮米三百七十余万石,另外还有铜钱七十七万贯。”王尚书用了口茶,这些数字他可是信手拈来。
“不过封桩库的数字恕我不能在这里说,这个根据大国师和共和初年诸位大人的约定,必须是在国是会、监国和相公三方到场的情况下才能吐露的。”
王尚书说到这,想了想,决定还是漏一个风。“不过两位相公放心,这些年封桩库里积攒下来的财物足以支撑国朝反攻神州故国的。不过前提是这物价现在不能再涨了。”
“这物价上涨怕都也不都是扩军造成的吧。”何某人叹了口气,“且不说这几年的历次出阵采买物资众多,就说这战争红利吧,马步军和水军上下也是人人都吃饱了,落在他们兜里的笔钱也是要用的,两两相加,这物价能不涨吗?”
“何相公,你这话我不同意,官军分润战争红利这是大国师定下来的国策,总不见得一个莫须有的理由就废止了吧。”王延森当下就有不同的意见。“再说了,历朝历代大治、大乱的时候,这物价都会涨的很快,这怕是任何人都没办法解决的。”
其实这叫做需求拉动型通货膨胀,但是由于这个时代并没有真正的金融学家,所以没有人能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原本也没有什么,但王福林一开口就有了党争的意味了。
“参政大人说得似乎在理。”王尚书却不愿做那根导火线,于是他笑呵呵的冷处理着。“不过就事论事,总不见得留个烂摊子给后一任吧。”
“这钱多了麻烦,可钱少了更麻烦。”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虽然看着王延森的眼光已经相当的不善了,但是口中却一丝一毫没有让人听得出的东西。“不管怎么说,这财富还是藏在我大宋子民的手里,姑且先看看吧。”
“下官以为,这件事或可以问问国是会的前贤。”王福林又出幺蛾子了。“大国师的遗物可是都在国是会的掌握下,说不定里面有些什么现在可以用得上的。”
“王副相,大国师可不是神。”王尚书也听不下去了。“这可是当年他老人家自己说的。”
“睿臻兄,我不是说大国师的话就是万能的,但是只言片语就可以给咱们启发不是?”王参政犹自坚持着。
“也好,反正马上要年节了,咱们改日约齐了各部的主官一起去拜访一下国是会的列位前辈,也算是提前去拜个年。”
何某人分明看穿了王福森的用意,这才定下了集体行动的调子,若是王某人不识相要自己提前去面谒这些个老人,那么就是自己把把柄送到了何怡卿的手上。
“那么就这么定了。”王延霖当然也听出了蹊跷,但是他也不动声色的点点头,于是表面上的这次会面是以皆大欢喜的形式结束了。
年节的最初几天应该是非常轻松的,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腊月二十以后要封门挂印放假的。而基本上这些空闲下来的人基本上会回家过年。
就是行在的本地人也要到了正月初一以后才出门走亲访友。只有过了初五,迎过财神,这一开市,逛庙会的人流才会多了起来,这闹酒一直要过了元宵,才会又安静几天。
之后是返城的浪头,约莫到了二月初才会彻底的安定下来,不过方明他们用不着做到那么晚,正月二十五以后就可以收队了。当然行在乃大宋的心腹要地,人丁众多,就连腊月里行色匆匆的人还是很多。
不过武学生员并非执勤的主力,关键还是要靠奉天府的班头,所以乙班的计划里在最初的几天只是在十六处和御道相连的街口派人戒备着。而其他人分作休假和预备两队,要到了年三十才会真正进入临战状态。
方明从位于御街某处临街的酒肆中转了出来,现在这间三层的建筑已经完全被武学五十二期乙班所征用,底楼是总预备队休憩的地方,二楼是情报、协调、人力、管制各组的本部,三楼则是监管的教授、师范的所在。
“方副稽查。”方明一路上和明面上和暗地里的哨位打着手势,明面上每个街口只有一名站在街心的卫士,但是实际上包括游动哨在内,足足半数的乙班已经全在街上了。
“老幼?”走着走着,方明突然眼前一花,方嵩就这么突兀的站在了面前。“小子,怎么不回家。”方明一个熊抱,“没考上也不见没脸回家吧。”
“兄长说什么话呢?”方嵩哭笑不得看着自己的四哥。“嵩现在淮文书院补习,已经和家里说过了没时间回去的,倒是兄长连信都没有一封,岂不是让爹娘担心。”
“好了,好了,为兄不和你多说了。”方明老脸微红,“为兄还在执行公务,你留下地址,为兄得空了就去看你,你身边有钱嘛。”说着方明从怀里掏出一叠军钞,也不细看,一股脑的塞到弟弟的手上。“出门在外,不比在家,该花的钱,还是要花的。”
“兄长。”方嵩还待再说,却发现方明眼睛钉住了西面的客栈门。
只见一辆极尽考究的马车沿着街面停了下来,先是几个丫鬟婆子下了车,接着一只洁暇的皓腕伸了出来。一个婆子马上接过来扶好,丫鬟递上凳子,一个,不,是两个曼妙的身影先后钻了出来。
“嵩,你要干什么?”方明手中一带,这才发现自己的弟弟向那边走了过去。“你认识那边的女子?”方明眼珠一转,有些明白的拉住了方嵩。
“是淮文书院山长的两个侄女。”方嵩简单介绍了两句。“一位文君新寡,一位尚未字人。”
“原来是窈窕淑女。”方明了然的看了看自己的弟弟,也不管年轻人脸上飞红。“那去吧,钱物不够,兄长这有。”
“四兄,你真啰嗦。”方嵩向方明拱拱手,一整衣服,这才迎了上去。
“什么啰嗦,不过是重色轻友吧。”方明嘀咕着,自顾自的走开了,其实他也忘了,那个不是他的朋友,而是他的亲弟弟,重色轻友是落不到方嵩的头上的。
“之侑,那个是?”走了几步,一个暗哨笑嘻嘻的凑过来。
“那是我的幼弟。”规矩就是规矩,方明和陌生人寒暄,自然是要上报的,暗哨也是恪尽职守。“至于,那两个丽人,则是我幼弟师门长辈的后人,我也不认识,你也别瞎想了。”不过方明立刻转移了话题,把一顶大帽子盖上了暗哨的头上。
“方之侑你个混蛋。”暗哨骂骂咧咧的。“去去去,溜你的街去。”
“是不是点到痛处了。”方明插科打诨着。“好了,好了,不说了,看你脸红的,兄弟我走还不成嘛。”
两个人正说着,突然就听到街上有人大叫着。“走水了!”方明一抬头,就发觉刚才方嵩进去的那个客栈里冒出了大量的浓烟。
“该死。”方明脑子里嗡的一声,还没等反应过来,人已经急匆匆的冲向了客栈的大门。
“闪开,奉天府巡检在此休得惊慌。”方明大喝一声,凭着官差的身份,这才止住了四散奔逃的人群继续传播骚乱。
“启云兄快发警报,让救火队的人立刻赶过来。”方明回首看着追过来的暗哨,命令着。“另外把本街那组预备队调过来,维持秩序。我先进去救人,你们随后跟进。”
“之侑,小心了。”暗哨尊重方明的权责,也知道自己该根据预案做些什么,但是依旧关切的说了一句。
“我晓得。”方明简单的回应了一声,立刻冲进了客栈。“有人吗,快出去,方嵩,你在哪里?”
就见得火苗从房前屋后窜了出来,除了招揽客人的前堂尚未点着以为,隐隐约约中四处的厢房和后面的院落里都传来劈里啪啦的火焰燃烧的声音。
方明大叫着弟弟的名字,然而第一进没有回应,第二进也没有,直到后面贵客承租的独立院落里,才发现了举棋不定,徘徊再三的方嵩。“直娘贼,你在干什么?”方明冲上去勒住方嵩的脖子。“还不快跑,作死呢。”
“四兄,四兄,赵山长的侄女们还在房里呢。”方嵩一指几乎已经是火海的院落。
“混蛋。”方明回手就是一巴掌。“死到临头了,还在想什么呢。”他拉着方嵩,“快走,再不走,咱们也要陷在里面了。”
“兄长,赵家小姐。”方嵩脸色通红。
“孽障。”方明恨恨的看着自己的幼弟。“你立刻跑出去,我进去救人。怎么,”方明一瞪眼,看着欲言又止的方嵩。“难道,你信不过你兄长。那好,还不快滚。”
看着方嵩一步三回头的窝囊样,方明摇摇头,回过来,看了看院子里的火势,牙一咬心一横,一个箭步就冲了进去,看准了房门,也不停步,就这么死命的撞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