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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9)

“那你父亲当天晚上在做什么呢?”

“他正在画一幅画,”静宜说,“你还记得在花园小屋里见到的那幅画吗?他当时也在画那样一幅画,我记得那幅画里的心脏特别鲜艳,一定是凶手用父亲的血液染红的。”

苏夜在心里默默的做总结对比:柳志清是死在一个完全封闭的密室里,这与报纸上说的一样;而且他的死可能与韩宁的案子有莫大关系,所以神秘女孩会留下一幅埃及神话中的审判图与镜子上的那句话,把他们引到这里来。密室杀人,苏夜又仔细看看报纸上的插图,画室只有一个正方形的小窗口,而且还是封闭着的。一个正常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房间外面杀死里面的人,难道真是所谓的幽灵入室?

“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静宜忽然淡淡说,“爸爸到底是怎么死在密室里的,三年来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甚至都想过他会不会是自杀,所以当时才问你能否确定韩宁的死是他杀。”

“可是那个所谓的白色的幽灵呢?”苏夜十分谨慎的问道。

静宜脸上并没有愠色,只是眼睛里飘过一丝恐惧。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好像也见过她,在那个圆形拱门后面。她就站在那里,穿着一身漂亮的白色连衣裙,翩翩起舞。但是当我走近的时候,她却消失了。那一定是一个幻觉,因为从此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而且看她的模样最多不过10岁。”

“你也见过她么?”苏夜转头问清明。

清明握笔的手颤动一下,又恢复平静。他站起身,缓缓说:“我确实见过她,就在昨天晚上。可是,”他用一种稍带不屑的语气说,“你真的觉得自己可以解开三年前的谜团吗?仅靠手头的那些报纸?”苏夜微微一笑,说:“我不是什么名侦探,自然不能仅靠报纸破译神秘案件,但是我们至少身处三年前的案发地点,我相信真相一定会大白于天下的。”

清明也笑笑,说:“也许吧,也许这两个案子真的有着什么联系。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他口中所说的“她”自然是指那个神秘女孩。不过,苏夜想,不管她想做什么,最后都要让她站在自己面前解释清楚她所做过的一切!

中午,三个人一起去静宜过生日的小餐馆吃饭。之后,静宜与苏夜在她所说的灌木丛里寻找半天,也没有发现那天晚上的那个身影的蛛丝马迹。清明则一个人坐在河岸边,看着悠悠的河水,好像在思考什么问题,又仿佛是在发呆。

回到别墅,苏夜在案发现场以及传说中幽灵出没的顶楼房间里寻找线索,但是结果证明他的努力纯属徒劳。现在的现场已经远非当年的模样,而如果真的有什么幽灵的话,她的行动自然更不会留下什么痕迹。别墅的花园及周围,荒草葳蕤,其中隐藏着几个稍有风化的石雕,让人感觉好像这里曾是某个帝王的陵墓,而它们则是威武的镇陵瑞兽。

夕阳渐落,流水被染成浓烈的血红色,仿佛一河纯正的红葡萄酒。黄昏已经来临。清明说:“我们留在这里,也许晚上会有什么发现。”

庭院里草木间的暮气涌进房间里,苏夜关上窗户想,晚上,会发现复活的尸体,还是游荡的幽灵?

夜色缓缓降临,仿佛戏台上拉起的幕布,宣告一折戏的结束,演员也将陆续退场。苏夜被安排在与清明相对的房间里,而静宜住在他的隔壁。三楼仿佛原本就是这栋别墅的客房。整个别墅由于常年无人居住,已经停止供电。苏夜燃起蜡烛,站在门口。烛光飘忽,四楼走道尽头的拱门里透着微暗的光,在月光中显现出依稀的轮廓。耳边已经只剩下外面河水流淌的声音,苏夜转过身,对面尽头的窗口里,一钩残月挂在云端,仿佛风一吹就会掉下来。

清明与静宜已经睡着了吧?苏夜小心推开门,进屋钻到被窝里,只露两只眼睛观察着外面的一切。一张芭蕉叶在窗外不停摇摆,好像一只巨大的黑手在眼前晃。苏夜翻过身,半圆形的拱门依然在脑海里矗立着,挥之不去。苏夜幻想,也许每当对面窗口的月亮变圆的时候,那个白衣的女幽灵都会出现在拱门昏暗的光线里,翩然起舞,长发飞扬。

想到这里,苏夜身上一阵燥热,额头也沁出几滴汗水。吹熄床头的蜡烛,苏夜蒙住脑袋,沉沉睡去。

死寂的太平间里忽然有一声微响,月光斜照的那个床位上,僵硬的尸体揭去身上覆盖的白布,缓缓坐起身来。他机械的转过头,一双发绿的眼睛盯在角落里苏夜的脸上,干枯的嘴角似乎露出一丝邪恶的笑意……是韩宁,他的尸体复活了!

苏夜几乎是挣扎着从噩梦里醒来,全身都是汗水,好像一个差点溺死的人拼死爬到了岸上。黑夜中别墅好像一个巨大的坟墓,而自己就葬身其中?轻轻翻过身,透过门上灰蒙蒙的玻璃,苏夜仿佛看见有一只手在缓缓移动,似乎在凌空写着什么。是幽灵!苏夜点燃蜡烛,微红的光线迅速充盈房间,玻璃的后面,那只手已经写完最后一划。苏夜将蜡烛举到眼前,透过微弱的光,看见自己门的玻璃上,写着四个红字:适可而止!

血色警告。苏夜想起那天晚上文静说过的话,如果继续查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翻身下床,苏夜猛地推开门,几乎是同时,黑暗宽敞的走道里“砰”的一声巨响,一个人笔直的倒在面前。难道是尸体?苏夜已经顾不上害怕,把手中的蜡烛凑近那个人的脸,一张苍白的脸,呆滞的眼睛里没有一点生气;右手还高高举起,指在天花板的某一点上。

清明与静宜听到声响,都从房间里跑出来。三只蜡烛在走道里亮起,这是一尊柳志清的塑像,苏夜记得下午去顶楼房间的时候还见过它。清明与静宜一齐问:“怎么回事?”苏夜走到门前,用蜡烛照亮玻璃上的那四个字。静宜手中的烛光飘忽一下,问道:“是谁写的?”苏夜指指地上的塑像,声音冷静:“我没有看见其他人,也许是他写的吧。”

塑像举起的右手食指指尖上残留的红色液体,正顺着手指流到白皙的手背上。静宜蹲下身,喃喃说:“这是爸爸的塑像……”清明将手里的蜡烛放在地上,抱住塑像上身,说:“来,苏夜,我们把它拖回原处。”

顶楼的小房间竟然是开着门的,静宜帮两个男生放好塑像,拍拍手说:“我明明记得下午离开时是我锁上的门,难道是它自己跑出去的吗?”苏夜笑道:“它连字都会写,为什么不能开门下楼?”三个人说笑着为彼此壮胆,慢慢走到四楼。苏夜的门口,一支蜡烛在黑暗里好像一只蛰伏的萤火虫发着光。是清明放在那里的。清明弯腰拿起蜡烛,说:“各自回屋睡觉吧,这件事明天再说,注意安全!”

苏夜打了一个哈欠,推门进屋,听见外面静宜低低的声音:“哥,我怕!”好像小孩子一样。别墅里暂时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听见清明说:“静宜,别怕,明天天一亮就好了。”

吹熄蜡烛,钻进柔软温暖的被窝,困意袭来,顾不上细想刚才的怪事,苏夜已经酣然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