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冬收拾起萧索的思绪,缓缓行到六曹衙署。他先进了自己的市令署事房,把手里的盒子放到文档柜子里面。想了一想,还是觉得不大妥当。他又跑到六曹衙署管理物资的小吏那领了四把铜锁,把每个文件柜子都锁上了。这才放下心来。
柳冬又坐自己的太师椅上发了一阵呆,这才省起,昨天刘刺史还交给了自己一个额外的任务,自己还有司户衙署那边的公文需要处理呢。
柳冬从抽屉里取出户曹资料室的钥匙,出了市令署事房的房门,往司户衙署那边走去。虽然市令署与司户衙署同在六曹衙署的一个大院内,两边的房屋其实各有不同的门厅进出,因此两边人员和物资的出入,丝毫不相干。
柳冬来到司户衙署所属区域,脚步声音立即轻了下来,蹑手蹑脚跟做贼一样。虽然刘刺史把司户参军手头的部分实权夺了过来,交给了柳冬,可是他在司户参军面前却还只是一个晚辈,无论是品级还是资历都相差甚远。万一遇上了,司户参军要是把在刘刺史那里受的气撒到柳冬头上,那他就只有洗耳恭听的份了。
可是,司户衙署这边好像有好几间房子,房门上也没有注明是什么办公室,柳冬只好硬着头皮闯进一间公房,问明了资料室的具体路径。这时候,他的汗水都要流出来了。
幸好一路上并没有遇到司户参军上官大人。柳冬来到资料室门前,抹了把头上的冷汗,掏出钥匙开了房门。
进了资料室的大门,柳冬就愣住了。资料室不愧是深州官府财务的库房重地,面积比柳冬的市令署事房大了好几倍,而且房顶天花板也要高上许多。进门正中就是一张宽大的八仙桌,一把蒙着不知道什么质地的兽皮的大椅子,装饰之豪华,让柳冬大开眼界。相比之下,柳冬市令署事房的那套破桌椅,简直就是当柴火的料了。椅子后面,十来个大文档柜摆在房间中间,每个柜子都有一人多高,难怪角落里摆着一把梯子呢。
柳冬参观了一会儿他的新办公室,这才决定熟悉一下公务。他刚想打开柜子,却发现每个柜子上都套了一把锁。他在房间里找了一会儿,才在八仙桌桌板底下发现一个小抽屉。柳冬拉开一看,里面果然有一串铜钥匙。那些钥匙看上去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只是在后端的钥匙片上刻了一些不同的印记,柳冬却不知道这些印记对应于哪个柜子。
有必要搞这么复杂嘛,跟保密局似的。柳冬腹诽了一声,这才拿着钥匙挨个往第一个文件柜的铜锁眼里去套。一直套了六七次,他才打开了那把锁。开了柜子一看,里面满满的都是帐册。柳冬翻了翻,都是一些官府的日常开支往来之类的东西。
柳冬又累死累活地开了第二个柜子,却发现这个柜子里装的已经不是帐册了,还是深州民户的户籍资料。看着那些高耸入云的柜子,柳冬觉得头皮都要发麻了。看来,司户参军这个职务虽然比自己的州市令要风光一些,但同时也要辛苦得多啊。
柳冬看得心下烦躁,当下放下户籍本子,重新所好文档柜,走出资料室的大门,要出去溜达溜达。
刚走出资料室的门,柳冬就看见一名公差打门前经过。那人四十多岁的年纪,个子不高也不矮,腮边一颗黑痣甚是醒目,正是柳冬的救命恩人王铁明。柳冬一见大喜,忙出声呼唤。王铁明见了柳冬,心里也是非常高兴,赶忙过来打招呼。王铁明声音甚是宏亮,柳冬生怕他把司户参军招来了,于是把手指头伸到嘴边嘘了一下,拽过王铁明的胳膊,拉着他进了资料室的门。
柳冬再次见到王铁明,心下觉得分外亲切。他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挣的四枚铜钱就是王铁明赏的。他原本以为,古代的胥吏视民为贱役,随手拉着平民做徭役,那是很平常的事情,能管顿饭就不错了,没想到这王铁明还赏了自己五文钱。他那时候就在想,这王铁明还真是厚道啊。及至后来,王铁明第二次见到柳冬时,又把他推荐给了刘刺史。自此,柳冬才有机会接近这位深州的父母官,为其出谋划策,成为他的门生,并进而在仕途上平步青云。因此,说王铁明对柳冬有最初的知遇之恩,并不为过。
前几日,王铁明又于危难之中救了柳冬的性命,两人真是缘分不浅。
柳冬虽然身世坎坷,可并不是不知道知恩图报的人。他原本想利用下次休沐之日前去拜谢王铁明救命之恩,不想这下与其在衙署遇上了。柳冬心里可是高兴得不得了,拉着他的手问长问短,亲热得不行。
对于柳冬突然出现在司户衙署的重地资料室之中,王铁明也是大吃一惊。自从治蝗结束,从冯家村回来后,王铁明的日子也是过得不如意得很。他原本是司户参军上官诚大人手下一名差役,因为办事精明练达,素来深受嫉贤妒能的司户参军猜忌。加之其在治蝗斗争中在刘刺史的领导下干得很是带劲,回来后司户参军以为他倒向了刘刺史,一直都在给他小鞋穿,什么差事也不派他做,是故他这段时间基本处于赋闲状态。前些日子好不容易轮到了一份差事,没想到却是下乡公干这种费力不讨好的活计。
而见惯了刘刺史雷厉风行的任事作风,王铁明也对司户参军尸位素餐的行为很是看不过眼。因此此刻王铁明与上司的关系实在是下降到了最低点。王铁明本是个有抱负的人,也正当盛年,并不甘心在司户衙署差役这个位子上终老,是以这段时间心下也是颇为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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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第二更。
第三更将于晚上十二点左右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