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哥。”冯远山拿着一张纸札走进公房。
“县令大人怎生反应?”柳冬接过信札,随口问道。
“我也不知晓,县令大人拆开我送过去的信后,随即落笔写下这封回复,就打发我回来了。”
柳冬拆开信封,草草浏览了一遍,随后将信纸扔到案几上。
“县令大人答应了吗?”冯远山急切地问道。
柳冬摇了摇头:“蝗灾临头,县内财政拮据,职分公田,暂且压下,容后再议。”
冯远山听了,立即愤愤不平地抱屈道:“一个县这么大,怎么会差你这亩田地,定然是县令大人不想给你分田,随便找个托辞了。”
“那又怎么样,这审批之权掌握在县令大人手里,即使他什么托辞也不找,我也无可奈何。”尽管对县令大人的态度早有心理准备,柳冬还是禁不住一阵失望。
“怀秋。”风尘仆仆的王铁明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满脸神采飞扬。
“调查出结果了吗?”柳冬握紧了拳头,心扑扑直跳。
“王某查问清楚了,”王铁明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从马家庄邻人交待的蛛丝马迹来判断,事情大致如钱二所说。”
“哦,愿闻其详?”
“王某装扮成一个外地客商,来到马家庄。。。。。。”王铁明娓娓道来。
“太好了。”柳冬这些天可被朱县令压制惨了,被压下职分田,架空主簿的权力。眼看着蝗灾越逼越近,临行前刘刺史交代的任务,一项都没有着落,正深以为忧呢。眼下朱县令自乱阵脚,正是天赐良机。
柳冬在公房内走了几步,嘴里喃喃自语,越想越是兴奋。
他抬头看了看侍立一旁的冯远山,笑呵呵地问道:“那件事,你跟你爹说了没有?”
冯远山赶紧答道:“我跟爹说了。不过,我爹名义上虽然是安平兴隆粮行的掌柜,其实管不了多少事,决策大权依旧握在许大小姐手里。我爹和许大小姐商量了一阵,许大小姐回复说,兹事体大,让中间人传话,难免有遗漏失误之处,还请大人派手下人亲自跟她协商。”
其实,冯远山转述许大小姐的话时,已经将其语气作了委婉的修改。
许三娘的原话是:“这个甚么柳大人,好大的架子啊,单让你传一句话,就想让我兴隆粮行奉上大批粮食,这也未名太过轻巧了吧。你回去跟他说说,他要是自己不愿意来的话,将他手下的阿猫阿狗派一两只过来也成啊。就这么面都见不着,莫非瞧不起我们女子不成?”
冯德茂当时只得苦笑无语,心中明白,想必是东家撤换她这个掌柜之举惹恼了她,她的大小姐脾气发作了。不过,冯德茂也无可奈何,只得吩咐冯远山小心回话。
柳冬与王铁明相视而笑,想不到这许大小姐还有这么一出。
柳冬对王铁明拱手说道:“看来此事还得麻烦王兄走一趟了。”
王铁明会意地一笑:“王某就去好好拜会一下这位许大小姐吧。远山,前头领路。”
。。。。。。
“大人,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柳冬住所。陈守义听了柳冬的述说,沉吟了半响,这才谨慎地说道。
“此话怎讲?”见一直为之发愁的事情有了转机,柳冬正兴奋得过头呢,没想到被陈守义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大人,此事只是王兄根据走访马家庄的村邻得出的线索确认的,我们手头并无丝毫认证物证。”陈守义沉声说道。
“既然此事已经确定,我们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去马家庄查案了。到时候,证据不是手到擒来?何况,我们还有小吏钱二的证词。”柳冬对陈守义的保守心态很不理解。
“大人,切不可小视县令大人在安平的影响力。我们如今手头一个衙役都没有,如何去查案?且不说我们大张旗鼓地出去,能否走出这县城。就算我们顺利抵达马家庄,我们又不是主管刑缉的县尉,如何能查案。到时候,案子办不了,县令大人还可以办我们一个惊扰黎庶之罪,我们就只能卷铺盖走人了。”
“至于证词,”陈守义耐心分析道,“陈某可以肯定,就目前这态势,钱二是绝对不可能帮我们指认县令大人的,说不定还会反咬一口。他那天在酒桌上跟远山说的醉话,如何能够当真?还有那马家庄马主簿的未亡人和儿女,县令大人又岂会考虑不到他们会有报复的心态?马主簿过世已经有一月之久,县令大人有足够的时间对他们进行威逼或者是利诱,很有可能还会软硬兼施。就凭你如今一个被架空权力的县主簿,跟县令大人谁的分量更重,马夫人不会看不出来的。她纵然心怀怨恨,又如何敢以卵击石?”
经过陈守义抽丝剥茧的分析,柳冬终于冷静了下来。他原本深受朱县令压制之苦,乍闻好消息,心态上有些急躁,也是人之常情。这个时候,一个头脑冷静的幕僚所起的作用就很关键了。
柳冬朝陈守义一揖到地,感谢他的冷静自持。
柳冬接着问道:“依陈兄之见,此事应该如何处理?”
陈守义答道:“陈某以为,大人应该修书一封,将事情的始末悉数禀报给刺史大人。大人也日夜为安平的形势担忧,得此良机,必定不会轻易放过。刺史大人老于宦海,手段老辣,再加上品级也较朱县令为大,正是压制朱县令的最佳人选。”
柳冬重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