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大人到!”
柳冬正在安慰受了不少惊吓的秋娘,就听门外有人拖长声音在喊。
柳冬忙迎出门去,但见前头四名衙役喝开一干围观的百姓,清理出一条宽敞的道路来。
接着,刘刺史走进院子,赵夫子紧随其后,再后面又是四名衙役,将院子里站着的无关人等清理了出去。众衙役随即守在院子门口。
柳冬迎了上去,躬身拱手道:“大人!”
又与赵夫子为礼:“先生!”
赵夫子一个劲地拉着柳冬问长问短。
柳冬将刘赵二人迎进门去,秋娘也上前来打招呼。
刘刺史与赵夫子对两人的不幸深表同情,细细温言抚慰。
秋娘见来了客人,就待去侍弄茶水,却想起厨房已经毁掉了,水是没法烧了。
贵客上门,却没有任何招待,秋娘心里非常过意不去,口中连连致歉,正待去冯德茂家借些开水过来,却被赵夫子阻止了。
赵夫子言道:“原本老夫与赵夫子只是到这东城闲逛的,路过你们家就顺道进来看看,不想你们家遭受了祝融之厄,真是不幸得很。幸而你们的人都毫发无损,只是烧坏了些东西,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刘刺史也接口道:“嗯,钱财只是身外之物,烧了就烧了,不必放在心上,只要人没事就好。”
刘刺史顿了顿,又说道:“冬儿你明日到老夫府上去,叫管家支三贯钱给你。”
柳冬连忙摆手推辞:“这可如何使得?”
刘刺史挥手止住:“没什么使不得的。老夫每年俸禄与公田收益还是很不错的,家里只有老夫跟赵先生两人,怎么花也花不完。你这灶房烧了,得马上请人盖新的,另外还要添置厨具等一应物什,需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凭你一个上任不到半年的州市令的家底,可有些难以承受。这些钱先用着,若是不够了,还可以再到我们家去支取一些。”
赵夫子也在一旁劝道:“大人一番好意,冬儿你就领受了吧,反正也不是外人。”
柳冬见二人之意甚诚,只得接受了,再三感谢不已。
刘刺史与赵夫子又安慰了柳冬与秋娘一阵。
接着,刘刺史顿了顿,方才问道:“平抑粮价的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了?”
柳冬作好了计划之后,专程到刺史府拜访了刘刺史与赵夫子,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取得了二人的理解与支持。
柳冬答道:“大人放心,一切尽在柳某的掌握之中。”
赵夫子插言道:“近来衙署内有一些风言风语传来,大人已经下了封口令,不许他们再对此事多加议论。冬儿你只管放手而为,万事有大人为你作主。”
当初跟刘刺史解释自己的打算之时,出于保密的考虑,柳冬曾提请刘刺史不要将这个计划透露给别人。刘刺史答应了。
深州市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衙署的官吏不可能不知道。按照以往的作法,早就有法曹衙署的差人将一干奸商锁起来弹压了。
可是深州城粮价之争愈演愈烈,而法曹衙署似乎没有一点动静。众多官吏也承受了来自民间各方面的压力,纷纷对法曹衙署的行政不作为感到不满。
他们通过各种途径打听,才知道司法参军鞠惟义早就得了刘刺史的授意,不得轻易干预此事。而此刻代表官府对粮价进行协调仲裁的,竟然是那个无品无级的小官州市令柳冬!
原本就有不少人对柳冬手中炙手可热的权势有些不满,此刻见了柳冬在平抑物价一事上消极被动的举措,更像是火上浇油一样。
众多官吏通过各种途径,向不同级别的上司表达自己对柳冬办事不力的愤慨,为民请命之意尽显。自然少不得有些传闻进了刘刺史的耳朵。
这些闲言碎语柳冬也听到了一些,虽然很讨人嫌,不过成大事者,总难免会遭遇一些异议,柳冬也早有心理准备。不过心底终究还是有一丝郁闷的。
此刻听赵夫子这么一说,柳冬顿时大喜,再三拜谢刘刺史的支持。
刘刺史摆手道:“无妨。这些昏庸糊涂的官吏。他们就知道弹压弹压,一点都不懂变通之法。弹压倒是轻松,可是以后市厘的萧条之局如何能解?真是一帮鼠目寸光之辈!”
赵夫子也接口说道:“今年蝗灾的苗头是越来越显著了,不少乡村的村人都上报了发现小范围蝗虫的迹象,看来今年蝗灾的危害不会比去年小。此时若是强力打击商贾的情绪,到时候人家如何肯心甘情愿地配合。官府毕竟不能一手遮天,即使强制他们配合,他们阳奉阴违,我们也没有办法。”
刘刺史也点头表示赞同:“若冬儿那个计划真的成功了,公义二仓缺粮的局面立解不说,给今年治蝗带来的额外好处更是不计其数。即使只是成功一半,至不济也能解决粮价飞涨问题。老夫对此还是很有信心的。”
柳冬感动得一塌糊涂,有这么倾力支持自己的上司,有什么困难克服不了呢。
刘刺史说到此处,一眼瞥见恭敬地站在一旁的秋娘,沉吟了一阵,突然开口说道:“秋娘,老夫膝下只有一子,还远在京城,府内人丁萧条得很。老夫想认你为义女,不知你是否愿意?”
柳冬与秋娘一听,都蒙了。
赵夫子心下大喜,忙帮腔道:“如此甚好。我们刺史府没有年轻人走动,确实是冷清了一些。”
赵夫子一边说着,还一边猛朝柳冬与秋娘使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