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福莱姆北部边界的一个天然的港湾内,国王苏尔特肃立在黑色的沙滩上,稍后的位置站着尼克等人,再后面则是国王的几十名侍卫,而国王的左膀右臂正抬着一艘船朝海中走去。
格雷和泰瑞合力将小船放进海水,船长五米,深两米,宽两米半,由秘银浇注而成,一次成型,与普通的船只相比,没有桅杆和安装船桨的位置——这是苏尔特特意要求的。
两名炎魔小心翼翼地把手松开,然后飞身跳到沙滩上,不愿在海水中多呆一分钟。
沉重的船身往下一沉,除了自信满满的亡灵法师之外,其他人的心脏也都跟着往下一沉——金属船怎么可能浮得起来?
不过,金属船没有继续下沉,而是往上一升,然后便随着海浪上下起伏。
尼克得意之情溢于言表,笑吟吟地发出邀请:“格雷、泰瑞二位大人,你们可以坐进去体验体验。”
福莱姆人天生畏惧水,不过在国王的注视下怎么敢退缩!?
两人带着极度厌恶的表情再次下水,小心翼翼地跨进船舱,船体仅仅微微下沉,稳稳当当地漂浮在水面上。
尼克迎着国王痴迷的眼神,进一步说道:“陛下,事实已经证明秘银造的船是能够承载炎魔战士的,如果您想多输送人马,只要按照目前的比例将船身扩大就可以了,当然,也可以建造更多的船只。”
此时此刻的亡灵法师让苏尔特刮目相看,不再有丝毫的怀疑,当即表示接受他的建议,然后说道:“尼克先生,你兑现了自己的承诺,现在该我展示诚意了。”
言罢,炎魔国王吩咐泰瑞道:“老家伙,你把朋友送的那条船藏到哪里去了?快拿出来给他们。”
泰瑞飞身上岸,连蹦带跳朝海滩后面的山崖跑去,很快消失不见了。
国王见众人有些疑惑,打了个哈哈,解释道:“其实在各位来到福莱姆之前的几天,我的一位朋友从远方送来一艘船,可惜的是,这艘船不耐高温,根本不适合福莱姆人使用,而造船的材料也从来没见过,差点被当成废物丢掉,幸好老家伙没同意,收藏起来了,给你们用的话,应该非常合适。”
短短几句话的时间,泰瑞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回来的路上,双手高举过顶,握住一艘颜色惨白的小船,狂奔而来,从他笔直的手臂和沙滩上浅浅的足印推测,这艘船应该很轻。
白船入水即浮,几乎没有什么重量感,吃水线很高,体积是秘银船的五倍左右,在水面上显得轻飘飘的。
“咱们都上去,看看船能不能载得下我们和坐骑。”尼克驱动“魅影”飞身下船,艾达等人先后带着坐骑落船,凯瑟瑞则骑着哈特的“火影”,因为骨狮没办法长久离开亡灵法师的魔力范围。
白船的吃水线不过向上移动了两寸而已,尼克感到非常满意,急忙跳下“魅影”,冲岸上的炎魔国王说道:“陛下,择日不如撞日,我们打算就此别过,麻烦您告诉我们这船怎么开。”
“各位不必急在一时啊!?”国王挽留道:“你看,哈特也不希望你们这些好朋友马上离开,是不是再多留些时日,我也有很多东西要向你讨教啊。”
已经在国王帮助下升级为邪神的哈特跑到船边,双眼含泪注视着自己的救命恩人,哽咽着说道:“尼克,艾达,龙羽空,老法师,凯瑟瑞,是你们把我从死亡边缘救了回来,帮助我重振家族,有再造之恩,我却没有办法回报万一,实在惭愧,只希望你们能多住几天,好好侍奉你们,心里才能好受些。”
艾达最受不了这种生离死别的场面,热泪狂流,急忙安慰道:“哈特,我们相遇是种缘分,即使今日分别,他日应该还有再见的一天,所以不要伤心。”
尼克清了清嗓子,说:“陛下,哈特,我们重任在肩,每耽搁一天,家乡的族人便要多受一天欺凌,实在是没办法,请各位包涵。”
“既然如此,那我们不便继续挽留了。”国王深明大义,点头表示理解,然后冲着汪洋大海发出呼啸龙吟般的长啸,震的群山乱抖,大海生波。
“难道国王对我们这么有感情,竟然要发疯了!”尼克阴暗的想法马上被远方掀起的一阵滔天巨浪打破,紧接着,一条白白的水线飞速朝岸边电射而来。
炎魔国王哈哈一笑,说道:“各位不要惊慌,我刚才是替你们召唤船夫的,它是我们福莱姆人的朋友之一,会把船安全送达目的地的。”
尼克心下狐疑,不禁脱口问道:“他怎么知道我们要去哪里?”
“亡灵法师先生,有些事情是不能说破的!”苏尔特表情严肃,语气不像是在故弄玄虚,“为了避免惊扰各位,船夫会一直在海底拉船,到了目的地之后,会有人来迎接你们,在那里你会找到你想要的东西,说不定还有意外的惊喜。”
正在唏嘘不已的冒险者如坠五里云雾,目瞪口呆——看起来非常偶然的意外事件,难道背后隐藏着某种必然?或者根本是被安排好的?那么又是谁安排的呢?
此时,白船底部微微一动,感觉就像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一样,尼克俯身下望,只能看到黝黑的海水——福莱姆海岸的沙子都是黑色的,再加上天上没有阳光的照射,海水自然模糊不清,根本看不透。
“尼克先生,在分别之际,我想给你提个善意的忠告。”苏尔特刻意压低声音,好像怕被什么听到,“有船夫的帮助,你们的航程应该会非常顺利,不过,万一遇到些什么奇怪的事情,请不必惊慌,只要呆在船上就不会有事情,记住,在抵达目的地之前千万不要上岸!”
说完之后,苏尔特不待众人做出任何反应,便暴喝一声,白船瞬间启动,离开海岸,朝着大海中间飞速驶去,将哈特悲伤的“再见”声远远抛在身后,并且速度越来越快,沙滩上的一行人几十秒钟就变成了黑点。
“这个国王太会演戏了:方才还要挽留我们,现在不等我们同意就开船,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艾达伫立船尾,眺望着渐渐远去的福莱姆,感到越来越迷惑。
第欧根尼叹了口气,说:“苏尔特绝对不是什么好人,绝对比那个被牺牲的娜迦要阴险狡猾的多,只是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对我们这么好!?”
龙羽空补充道:“是啊,的确很奇怪。福莱姆完全没有沉沦之渊的气息,可总感觉两者之间有些关联——为什么母亲大人从来都没有提到过呢?”
老法师安慰道:“可能守护者大人都不知道福莱姆的存在吧——我们魔法师工会有几千年的知识积累,也不知道伊索比亚以外的世界啊!”
尼克嘿嘿一笑,缓步走到船头,说:“是啊,像我的家乡那样的地方更是超出你们的想象。”
艾达满腹狐疑:“你的家乡,伊索比亚,福莱姆,还有我们即将到达的地方,这些截然不同的世界之间难道存在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联系?”
“我想,苏尔特肯定知道些什么,而我们即将拜访的人既然是他的朋友,应该也会有所了解,只要咱们多留点神,终究能发现其中的奥妙!”尼克沉声说道:“这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实在是不爽到极点了。”
“要忍!”第欧根尼宽慰道:“不管他们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我们只要抱定信念,以解救伊索比亚为第一要务就可以了。”
说话之间,白船停止了加速,以相对恒定的速度劈波斩浪驶向天际,按照尼克的测算,时速至少在80海里以上,考虑到船上的载重量,船夫的能力绝对非常恐怖。
疾风扑面,带着浓烈的腥味,福莱姆灰暗的背景渐渐远去,远方露出越来越明亮的天空,大约两个钟头之后,久违的太阳终于出现在头顶上,在蓝天白云的衬托下显得格外耀眼。这时候,海面上风平浪静,只有船头哗哗的破水声不绝于耳,冒险者在船舱里坐下,惬意地在阳光下舒展着身体,尽情享受日光。
尼克的眼睛刚刚闭上,突然察觉到鬼王斗篷微微动了一下,急忙把目光投向凯瑟瑞,后者悄悄用手指了指船体,然后又指了指正在闭目养神的艾达,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亡灵法师的脑海中随机浮现骷髅的信息:“这艘船带有微弱的亡灵印记。”
尼克偷眼看了看同伴,见都在闭目养神,便慢慢把头转向船体,仔细察看起来,没过多久便看出端倪。
“尼克,你在看什么啊?”第欧根尼微闭的双目透出一点余光,心不在焉地问。
“没什么,船开得太快了,我怕漏水。”
尼克打个哈哈,想岔开话题,没想到龙羽空和艾达几乎同时睁开了眼,把目光投向舱底。
“羽空兄弟,咱们俩飞到前面去察看察看怎么样?”尼克灵机一动,提出建议。
“好啊!”小青龙早就感到有些烦闷,异常爽快地答应下来,直接以龙体跃上半空。
“我也去!”凑热闹的事自然少不了艾达,飞身跃上自己的“幻影”,抢在“魅影”前面飞出船舱。
年轻人的躁动驱散了老法师眼睛的困倦,第欧根尼慢慢睁开眼睛,恰好看到“魅影”和尼克的背影,联想到刚才亡灵法师古怪的举止,当即把狐疑的目光投向身下的船只,仔仔细细的勘察起来。
“不好,前面有风暴!”没过多久,头顶上突然响起尼克的惊叫,两只骨狮和小青龙先后降落,第欧根尼起身望去,只见正前方,海天相接之处,遮天蔽日的黑云如同死亡的阴影一般滚滚而来,所到之处只剩下无尽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