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莱姆王宫内的建筑和装饰基本上以秘银为主要材料,色调阴冷,线条粗犷,结构简单,甚少华丽的装饰,与福莱姆人鲜艳热烈的形态形成巨大的反差,让人印象深刻。
大获全胜的国王苏尔特高踞王座,笑容可掬地面对坐在左右两侧的新晋第一家族,哈特家族的“英雄”们,身后依然侍立着格雷和泰瑞两位老搭档,堪称国王的哼哈二将。
“亡灵法师先生,你们远道而来,不避艰险的帮助哈特赢得家族之战,应该有什么特殊的目的吧?”炎魔居高临下,开门见山:“我这个人喜欢直来直去,不喜欢绕弯子,你们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只要能帮得上,我绝不含糊。”
国王的语气颇有些江湖气,给人种亲近的感觉,如果不是方才广场上那番表演印象太深刻,冒险者们几乎真的要坦诚相见了。
尼克在椅子上微微欠身致意,字斟句酌地回应道:“尊敬的国王陛下,如您所料,我们来到福莱姆完全是个意外,实际上我们的目的地不是这里。当然,帮助哈特家族是基于义愤——那个赛伦家族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了然!”苏尔特微微一笑,问:“既然如此,各位应该是想尽快离开福莱姆,继续你们的旅程吧?”
“确实如此。”
“老实说,这可有些困难。”苏尔特笑容减退,“唉,我们福莱姆的南面是无穷无尽的高山,仿佛是世界的尽头一般,而东西北三面则环绕着汪洋大海,至于大海的深处有什么,我们完全不知道,因为迄今为止,还没有人离开过福莱姆。”
“难道你们从来没有造过船?”艾达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急忙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你们有没有制造过一种可以在海上航行的交通工具,就是这个样子的。”
艾达比划了半天,炎魔国王终于搞明白了,苦笑着说:“福莱姆只有石头、金属和火焰,能够在海里漂浮的东西少之又少,而我们福莱姆人本身又畏惧海水,怎么可能制造出这种东西?”
艾达顿时泄气,“是我昏了头,没有木头,怎么造船?”
“呵呵,没有木头就未必不能造船。”尼克高深莫测地嘿嘿一笑,“你们试过蝎狮的皮没有?”
国王摇头叹息:“蝎狮的皮毛如何能抵御住我们灼热的身体?我想,即便是你们所说的木头也未必能耐得住普通恶鬼战士的烈焰吧?再说,谁能保证他们在船上不起争执?”
“原来如此——看来只有用秘银造船才能满足你们的要求。”
尼克话才出口,立刻遭到众人的反驳:“怎么可能?秘银多沉,哪里能漂浮起来?”
唯独炎魔国王没有出声,而是若有所思地打量望着尼克,脸上带着一种极度的渴望,“尼克先生,能否把你的造船办法说来听听?”
“这个我只是随便说说,其实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们还是等下再聊吧!”尼克感觉有点不对劲,急忙把话题转移,“陛下,我们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当不当讲?”
“尼克先生,不要婆婆妈妈的,我这个人喜欢爽爽快快。”炎魔显得很不满意,“福莱姆已经有数万年没有访客了,难得有客人过来,自然有求必应。”
尼克沉吟了一下,用试探的语气说:“我们听到很多黑暗之火的传说,在广场上也见到它的部分神奇的魔力,故而非常好奇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子,不知道能不能…?”
“小事一桩!”国王把扶手一拍,“按道理,你们现在是第一家族的族人,本来就有资格在年度献祭的时候朝拜黑暗之火,提前几个月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你们着急的话,现在就可以下去。”
“真的?陛下,您不是在开玩笑吧!?”苏尔特的慷慨让尼克颇有些意外。
“开玩笑?怎么会呢,我这个人很严肃的,除非你先跟我开玩笑。”国王热情如火,当即起身往外走,“现在时间尚早,咱们就一起去瞻仰下黑暗之火的英姿吧。”
格雷和泰瑞在前面引路,炎魔国王在后面作陪,一行人穿过王宫正殿,来到宫殿正中的一座亭子里。
“各位请站到秘银板上来。”格雷探手握住亭子顶部垂下来的一根链子,待大家全部站好后把链子一拉,众人只觉得脚下一轻,身形随着地板飞速下降,亭子很快变成头顶的一个光球,越来越暗。
艾达从来没有这种经历,黑暗中紧紧握住尼克的手臂,低声问:“这是什么东西?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啊?”
尼克原本想把“电梯”这个词说出来,忽然感觉不妥,连忙大声问:“格雷先生,我们坐的是什么东西啊?很新奇哦!”
“这是我们伟大的国王陛下发明的升降机,厉害吧!”
“国王陛下真是英明神武啊!”尼克发出由衷的赞叹,“一般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利用重力的。”
黑暗中苏尔特眼神一闪,打了个哈哈:“尼克先生真是见多识广啊。”
此时,暗红色的光芒从下面照来,在竖井光滑的四壁折射出迷离的光晕,“升降机”开始减速,又过了大约两分钟的光景,平稳地落在地面上。
岩洞的面积超过万米,正中间的位置是一团被精金栏杆严密保护起来的暗黑色火焰,体积跟一个篮球差不多大。
“参见陛下。”栏杆旁大步走出两名邪神守卫,在国王面前单膝跪地。
“把门打开,让我的朋友们进去看看。”苏尔特摆了摆手,很随意的样子。
尼克冲着龙羽空看了看,见对方微微摇头,顿时心往下一沉——感应不到沉沦之渊的气息,那岂不是要永远留在福莱姆!?
第欧根尼察觉到尼克的绝望,急忙替他引起话题,“陛下,你确定这就是传说中的黑暗之火!?”
“当然。”苏尔特表情严肃,语气凝重,“在我们的头顶上方两百米的位置,还有一团‘黑暗之火’,它体积庞大,声势惊人,火焰之柱仅仅是它的末梢而已,不过,它的魔力勉强只能达到真正黑暗之火的十分之一,娜迦就是在它的见证下成为炎魔的。”
“陛下,如此重大的机密,为什么会让我们这些外来人知道?”第欧根尼在提问的同时死死盯住苏尔特的脸,冒险者们早已全神戒备——炎魔国王的慷慨让人不能不起疑心,而面前的精金栏杆又像极了陷阱,让人不得不防!
苏尔特哈哈大笑,“老先生,你们不会是怀疑我要对付你们吧——各位虽然也算强者,但是在我面前恐怕还没有还手的能力,更何况我还有格雷和泰瑞相助,我如果想对付你们的话,根本用不着大费周章啊!”
言罢国王把头一低,率先走进护栏,做出邀请的姿势,“我只是感觉跟各位有缘,或许有机会改变我们福莱姆与世隔绝的状态,好让我们能找仇人算账!”
说到“仇人”两字的时候,苏尔特面容立变,简直是咬牙切齿。
冒险者们鱼贯进入栅栏,表情肃然地凝望着福莱姆人的生命之源,不灭的黑暗之火。
黑暗之火表面虽然火焰跃动,但从整体上给人的感觉却像极了一个燃烧中的“球”,火焰是附属物,而不是本体。火焰的颜色极其黯淡无光,也没有惊人的热力投射出来,甚至在两三米外都感受不到。可是当你的目光透过表面的火焰投向内部的时候,却发现里面深邃辽阔,瞬间便将你的精神和目光全部吸收进去,有种迷失的感觉。
当众人聚精会神围观的时刻,黑暗之火悄然升起,悬停在冒险者肩膀的高度,仿佛要让对方看个清楚,甚或想看清楚对方,与此同时,火焰里的球体慢慢膨胀,如同气球一般。
“各位真的跟我们福莱姆有缘啊!”苏尔特低声打破室内的宁静,“黑暗之火通常只有在接受邪神升级的时候才会有所反应。”
尼克的目光深陷在黑暗之火里,隐隐约约看到一张惨白的脸孔,两行细密的血珠挂在眼睑下,用渴望的眼神望着自己,脑海中则回响起细弱游丝的声音:“来吧,快来吧!”
“尼克,我们出去吧!”艾达颇不适宜这里诡异的气氛,发觉苏尔特正盯着尼克看,急忙拉拉他的衣角,压低声音说道:“人家害怕!”
尼克猛吸口气,眼睛顿时回复正常,感觉有些不对劲,慌忙说道:“陛下,黑暗之火我们已经瞻仰过了,咱们到外面聊聊吧。”
出来之后,尼克立刻把话题引回自己最感兴趣的部分,“陛下,既然此处与世隔绝,外人应该没办法过来,怎么还会有仇人呢?”
“数万年前,三个以神自居的绝世强者乘着你们所说的‘船’来到福莱姆,偷盗走了大部分黑暗之火,然后又从容离开,当时们福莱姆人还是一盘散沙,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敌人已经上了船,只能望洋兴叹!”苏尔特嘿嘿冷笑,“自从我知道这个秘密之后,一直想夺回本属于我们福莱姆人的黑暗之火,让每个福莱姆人都能享受近乎无限的生命,你们的到来让我看到了希望。”
艾达双手一摊,“陛下,我们自己都没办法离开,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我有办法让你们离开,不过——”
“不过什么?”
“我希望尼克先生能教会我们如何用秘银来制造船只作为交换条件,应该算非常公平吧!?”苏尔特补充道:“我们的仇人非常强大,我单枪匹马绝对没有胜算,所以需要培养并输送庞大的军队。”
尼克回身看了看自己的同伴们,无一例外全部点头表示同意——冒险者完全不属于这个世界,苏尔特复仇也好、征服世界也好,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离开之后也不可能再回来!
尼克还是感觉有些不妥,但思前想后又找不出说服自己的理由,于是只好追问道:“陛下,你们的仇人看起来跟我们这些人有没有相似之处?”
冷眼旁观,早有些不爽的泰瑞冷笑着替国王回答:“要做福莱姆人的敌人,你们还不够格!”
“老家伙,怎么这么没礼貌!”苏尔特不轻不重地斥责了泰瑞,然后坦诚的望着尼克:“仇人与你们之间的差别,跟我们之间的差别一样大,你放心了吗?”
尼克咬了咬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