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来是十步,走过去也是十步。
从夜色还没有完全褪去开始,狂龙安德森就在大野泽的城墙上来回踱步,都不知道走了多少趟,他每过几分钟便停下脚步,朝北方极目眺望,可是空荡荡的荒野上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城外更是寂静的可怕。
大军出动已经四天五夜了,按照路程计算,无论胜败都应该有消息传回来,可现在非但没有偷袭部队的消息,甚至连派出去的斥候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人间蒸发一般,让他不禁忧心忡忡。
平心而论,狂龙安德森并不像绰号给人的莽撞印象,实际上粗中有细思虑缜密,可谓有勇有谋,故而不但当初能得到毒辣的杰克船长的信任被委以副手,而且在反叛杰克的过程中扮演了领袖的角色,一举将其势力连根拔起。
然而,自从得到新来的神秘势力中有杰克船长的消息之后,安德森可就再也坐不住了。杰克这个人睚眦必报、手段阴狠,一旦重新得势,怎么可能放过当初背叛他的人!?故而安德森不得不匆忙决定先发制人发动偷袭,希望能挽回局势。
“大哥,要不要再派人过去联络?”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已是正午,旁边的小弟想给安德森分忧,忍不住提醒。
“不必了!”狂龙停下脚步,长长出了口气,说道:“已经派了六批斥候了,既然都踪迹全无,肯定是凶多吉少,没有必要再做无谓的牺牲。”
“大哥,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大野泽精锐全出内部空虚,小弟感到六神无主,只能将全部希望寄托在领袖身上。
“继续严密监视城外,有了任何发现马上向我报告,之前千万不要轻举妄动!”狂龙走到小弟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头,安慰道:“不要紧张,只要有我在,绝对保证弟兄们的安全。”
“口气不小啊!狂龙!”
耳畔突然响起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安德森眉头一挑,飞起一脚将小弟踢下城墙,“快走,带着大家往沼泽地里走!”
狂龙反手抽出石锤,头也不回横扫而出,劲风激荡,卷起满地的泥沙,气势煞是惊人!
“老二,几年不见可是厉害多了,大哥肯定不是你的对手喽!”杰克一个倒翻避开石锤,跃上城墙,双手环抱胸前,慢悠悠地说道:“所以,只好请你跟我这位骷髅伙计过几招了。”
“砰——”
一道魁伟的身影从城墙下拔地而起,轻巧地落在安德森面前,白森森的长刀直指他的面门,虽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但强大无匹的气势已经令狂龙冷汗只冒,下意识地握紧锤柄。
双方对峙的当儿,一个个白森森的骷髅迅速翻上城墙,同时,城门处传来绳索重物坠落的声响——盗贼瑟夫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城内,放下吊桥。
数百米外的土丘后转出百余名骑兵,策马狂奔而来,后面紧跟着数以千计的士兵,他们清一色盔明甲亮、武器精良,显然不是乌合之众。
“佩服!”安德森仰天长笑,“竟然在我们眼皮底下藏了这么久,看来我派出的兄弟肯定凶多吉少了。”
“不错。”杰克没有纠正对方的说法,而是乘机逼迫:“老二,你是准备束手就擒呢?还是光荣战死?老实说,我很希望看到背叛我的人匍匐在脚下,摇尾乞怜,求我饶他一条小命!”
“做梦!”安德森冷冷一笑,将石锤朝杰克一指,缓缓说道:“船长,不是每个人都像你怎么无耻的。”
“既然你找死,那我就成全你。”杰克面片一红,恼羞成怒:“杀神,他要顽抗到底,马上解决他。”
话音未落,巨骷髅掌中的骨刀便无声无息地跳动起来,仿佛一条巨蟒,拦腰卷向安德森。
安德森双手举锤,以泰山压顶之势全力挥下。
“当——嗖——”
石锤断为两截,高高抛起,安德森处乱不惊,闪身飞退。
“别放他走了!”
杀神如影随形,抢先站在对方的落脚点,接着巨掌一探稳稳抓住安德森的腰,然后猛一挥手,将他朝城墙外甩了出去,城墙有五米多高,再加上骷髅的巨力,必然是死定了。
杰克望着从自己头顶飞过去的仇敌,发出快意的狂笑,“杀神,干得好,咱们快冲进去杀个痛快。”
说罢,不待对方反应,便纵身跃入城内,朝散布在沼泽边缘的一排排房屋冲去。这时候,骷髅前锋已经突破守军的防御,骑兵也冲到了门口,大野泽的居民正在残兵败将的掩护下朝沼泽深处溃退。
然而,巨骷髅几个起落,便赶到沼泽边,毫不犹豫地跃入泥沼之中,巨大的脚掌在杂草、落叶、水潭间飞速移动,完全不受影响,在对手们惊奇的目光中抢到他们前面,横刀而立,截断退路。
“弟兄们,干掉它!”
数十名大野泽士兵狂叫着冲上去,可瞬间便接二连三地倒飞出来,武器摔的满地都是,却没有一人能攻入巨骷髅身前两米以内。不过,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士兵们却发现自己身上竟然没有什么伤,也就是说,巨骷髅没有打开杀戒的意思!
正在迟疑之际,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一匹战马冲到殿后的士兵面前,高声喊道:“弟兄们,我是安德森!请放下武器投降,他们会保证我们的安全。”
逃亡者本来已经进退维谷,老大又发了话,敌人又保证安全,权衡之下,似乎还是听从命令比较划算,于是士兵们纷纷抛下武器,束手而立。
“法师先生,怎么能放过他们呢?”杰克气喘吁吁地跑到尼克马前,“他们不但妄图偷袭我们,又负隅顽抗,如果不杀一儆百,如何能让死火山的人畏服!?”
尼克翻身下马,拍了拍他的肩膀,解释道:“对已经投降的敌人没有必要赶尽杀绝,否则,只会激起更加强烈的抵抗。再者,大野泽的偷袭并没有给我们造成什么实质上的伤害,咱们要团结一切能团结的力量,自然不能斤斤计较。”
“那他怎么办?”杰克望着安德森的背影,目光阴沉的问。
“看得出来,大野泽的居民还是非常信任他的。”尼克回应道:“我觉得由他来帮忙打理这里可能是个不错的选择——你毕竟离开太久,跟他们中的大多数又有过节,容易起猜忌。”
“法师先生,还是你考虑的比较周全。”杰克毕竟老谋深算,很快从仇恨中清醒过来,急忙要挽回形象。
“那麻烦你先协助艾达和迪娅把俘虏安置好。”
打法了杰克之后,尼克将安德森带到一旁,请第欧根尼释放隔音的结界,然后问道:“安德森,你刚才说大野泽隐藏着一个惊天秘密——”
“这位老法师和盗贼先生都是你的伙伴,生死与共的那种吗!?”说话的时候,安德森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尼克脸上,凝视观察他的反应。
“不错——我们并肩走过很长很长的路!”
“好,”安德森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说道:“大野泽纵横不过数百里方圆,我们也在这里住了很多年,但从来没有到过沼泽的腹心。”
“为什么?”
“大野泽的腹心地带终年笼罩着迷雾,是很浓的那种,感觉你都可以抓在手里的那种,人一旦进去,立刻就会迷失方向,再也走不出来。”安德森苦笑着说:“我们先后派了几十个人进去,自愿进去探险的也有十来个,但没有一个人回来。”
“安德森,这似乎只能定义为凶险,而不是什么秘密!”瑟夫感觉狂龙有点故弄玄虚。
“瑟夫先生说的很对,但去年夏天的时候,情况发生了变化。”安德森不以为意,继续说道:“迷雾开始不停的变幻形状、大小,故而在非常接近的情况下,有时候能看到里面的景物。”
“你看到什么啦?”第欧根尼突然变得专注起来,追问道:“是不是跟沼泽截然不同的景色?”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安德森骇然失色,“难道你到过大野泽?”
“我只是推测。”第欧根尼捋了捋胡子,悠然说道:“干旱的流放之地竟然存在大野泽这样的沼泽,本身就很不合理,而你描述的迷雾非常像一种魔法阵的效果,所以我推测那个迷雾,乃至整个大野泽可能都是为了掩盖某个东西而刻意制造出来的。”
“老先生,你觉得可能是什么?”安德森好奇地问。
“不知道!”第欧根尼嘿嘿一笑,“这个还是需要实地考察后才能得出结论。”
尼克敏锐地注意到老法师眼角的余光朝自己瞟了下,马上会意,“安德森,迷雾的事情有多少人知道?”
“只有我自己。”安德森回答的时候,目光扫过三名冒险者,“因为那里早已是禁地,只有首领才准进去。”
“好,今天的谈话到此为止,关于迷雾的事情你不可以再告诉其他人。”尼克提醒之后,吩咐“等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了,我们会安排时间跟你一起进沼泽探险,看看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