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晓忙还礼道:“同喜,同喜。”二人并排进得殿内,但见乾隆正一脸喜色的坐在上首的宝座上,元妃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坐在他的左下首,周贵人则因身体不适,早已告了罪不来的。
待众人拜见毕上首的乾隆后,今夜的银碗哈达敬酒仪式,便在戴权的高声叫喊下开始了。
说来这银碗哈达敬酒仪式,实乃蒙古部落最高规格的祝寿仪式了,此前戴权自伊扎处得知此事后,便赶着回了乾隆,他毫不犹豫便采纳了这个建议,算是对弘晓和如海这段时间以来的辛劳,给予的肯定和赏赐。
先是戴权奉乾隆的旨意,代替他敬了弘晓一碗酒,又系了一条湖蓝的哈达与他的脖颈上,随即忠顺王、傅恒、鄂而泰、伊扎及其余的蒙古王公们,便依次行动起来,也亏得他酒量好,又实现服了一粒黛玉特制的解救丹,方不至于醉倒。
饶是如此,一圈儿下来,他亦喝的满脸通红,脖子上的哈达,更是堆得几乎要遮住他的脸了,黛玉忙命雪雁与紫鹃帮忙,将这些个哈达悉数卸了下来,折叠得齐齐整整的放置在一旁。
一旁侍候的小顺子,忙盛了一碗酸笋鸡皮汤与他喝下,黛玉亦夹了几块儿半大的挤死儿与他吃下,他便起得身来,执着酒壶,开始一一的还起礼来。
但见他先行至乾隆面前,笑道:“皇上,臣弟借花献佛,感谢您对臣弟的厚和……”话音未落,便见他仰头喷出一大口鲜血,颤颤巍巍道:“酒里……有毒……”人亦跟着直挺挺往后仰去。
乾隆失声叫道:“七弟,七弟……啊……”亦跟着喷出一口鲜血,人已瘫在身后的宝座上,再看席上的宾客们,亦是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
就见一位作蒙古亲王装扮的中年男子,站起来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哈,自此这喀喇沁,乃至这大清的天下,都是我明善说了算了,哈哈哈……”
一面命身后的亲兵道:“去,大开城门,迎接理亲王爷入城。”几名士兵答应着去了。
很快便见一位无论气质还是容貌,都堪称人中之龙的中年男子,骑着高头大马,径自来至殿前,方甩了缰绳大踏步进来,身后跟着十数个一身劲装打扮的男子,一看个个儿都是练家子。见得殿内的景象,他嘴角浸起一抹自得的笑容,对犹瘫在宝座上的乾隆道:“弘历呀弘历,你再想不到,今儿会栽在我的手上罢?!”
“弘皙,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与明善勾结,欲改朝换代……颠覆我大清江山……”乾隆断断续续道。原来来者不是别个,正是当朝的理亲王弘皙。
“改朝换代?”弘皙冷笑道,“这你大可放心,咱们都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不拘谁作皇帝,这江山仍是姓爱新觉罗,那里来的‘改朝换代’之说呢?况我就系圣祖爷之正派嫡孙,作这位子,原就众望所归,我相信,这大清的万里江山,在我的手里,只会更加的繁荣富强,你就安心的去吧,明年的今日,我会记得命人,与你多烧些值钱的……”
听得弘皙如是说,乾隆不由急喘了几下,仍是断断续续道:“你为何……要这样?朕与先皇都待你不薄,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弘皙冷笑道:“待我不薄?果真待我不薄,就不会将我移至郑各庄,还一刻不停派人监视着我了!说来还得多谢你那阿玛,我那四叔,若非他下旨让我阖府搬迁,我那里能积存起现今的力量?你又怎能这么快,就成为我的阶下囚呢?”
说罢不待他答话,他自顾转头与明善道:“明善亲王,若非你与本王里应外合,今日咱们亦不能一举成事,本王在此与你承诺,待回京登基后,立时便将蒙古各部,悉数划归至你喀喇沁旗的名下,由你统一掌管,世世代代,永不更替。”
明善听得这话儿,自然喜得了不得,因谄媚道:“多谢王爷,哦不,多谢皇上隆恩!”他之所以同意与弘皙合作,不仅仅出自于他那嫡子的百般撺掇,更重要的是,后者已与他许了诺,果真此举能成功,就将蒙古草原上的各个部落,悉数赐予他作封地。他在其兄伊扎的光环笼罩下,几乎失去了任何一个展现自我的机会,亦造就了他无能却阴狠的性格,此番对众人下毒,就是出自他的提议,亦是他一手策划的。
而他之所以未去想那更高的位子,却是因为他知道,不拘怎样,他到底只是出自蒙古的一个小部落,果真去往京城登基,只怕还未入得城门,已被爱新觉罗氏的其他皇子王孙们,击毙于城外了。
而弘皙却不同,他到底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又是圣祖爷的嫡长孙,而且据他所说,京城各部的大臣要员们,倒有一多半儿是他的人,他的登基,原是众望所归——是以听他说罢后,他只略沉吟了一瞬间,便同意了他的要求。
此前他们一度以为自己不能成事了,尤其弘皙,更是被一批神秘的黑衣人,困在南台子进退维谷,几乎要撑不下去,好容易有了今夜这样举座狂欢的时机,二人自然不肯放过的,是以早早儿的,明善便威逼加利诱,买通了王府专司酿酒的仆从,将众人今夜要饮的酒,通通洒了见血封喉的毒药,又悄悄与弘皙送了信儿,让他于今日一早赶到举事,是以方有了才刚这一出。
“瞧你欲生不得,欲死不能的可怜样儿,罢了,到底同宗一场,我就送你个痛快罢。”弘皙一面冷笑,一面拔出腰间的弯刀,便欲上前往乾隆砍去,那明善亦如法炮制,拔出腰间的刀,便欲往伊扎砍去。
说是迟那时快,就见原本已死了一多半儿的乾隆,忽然立起身来,高声道:“来呀,与朕将这些个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拿下。”
地下弘晓一个鲤鱼打挺起得身来,大声应道:“臣弟遵旨。”说着双手用力一拍,便见湘莲领着十数个通身着黑的男子,自殿梁上跳下来,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已与弘皙的贴身护卫们缠斗成一团。
弘晓一面抵挡着敌人的进攻,一面高声叫道:“护驾!”说罢险险躲过旁边一人砍过来的一剑。他自小不过练了些防身健体的功夫罢了,是以几招过后,已是险象环生,而乾隆亦与他差不多状况,正捉襟见肘的与来敌交手,偏生还有两个完全可称手无缚鸡之力的如海和元春在,不过一瞬间,众人已是危在旦夕。
混战圈内的湘莲看着不像,忙脱身出来,三招两式便与众人解了围,又招呼了几个下属过来,将几人团团围住,而他则守在外围,一面与人厮杀,一面指挥着全局。
跟着殿外亦响起一片厮杀的声音,原来弘皙的二百亲兵杀进来了,伊扎虽早有防备,在房顶上埋伏了弓箭手,却因敌我双方隔得太近,贸然放箭恐伤了自己人,说不得改变计划,命地面上的亲兵们迎了上去。
傅恒与忠顺王亦加入了战圈,他两个皆系武将出身,倒也战得游刃有余。很快明翊与贾环,亦带着另外几十个组织里的人闯了进来,与其缠斗起来,一时殿内殿外都变成了一片刀光剑影的海洋。
地上原本横七竖八躺着的人们,彼时都开始连滚带爬,四下里逃窜起来,筵宴开始前,乾隆金口说要与众人玩个游戏,说是待怡亲王倒地后,大伙儿都要跟着倒地,到时谁若倒得又快又好,便与谁重重有赏——众人虽觉十分好笑,到底不敢表露出分毫,况他还说了重重有赏的,是以众人都压下疑虑,十分配合起来。
此时众人方知晓,这那里是玩游戏?分明是在拿自个儿的性命开玩笑!这会子才反应过来的众人,当下已凡事顾不得,只凭着人类求生的本能,朝最近的出口逃去,各府女眷更是唬得魂飞魄散,尖叫者有之,哭闹者亦有之,更有甚者,其中几个胆小的,双眼一翻,已然厥了过去。
贾敏母女几个自然亦害怕紧张得紧,不过因事发前大伙儿便知情的,那毒酒的解药还是黛玉一手配置的,是以并不似其他女眷一般,只知哭叫喊闹。虽则都是苍白着脸,却也在原位站得笔挺,不错眼珠的瞧着殿中央的大混战。
很快黛玉便因瞧得眼前血腥的杀戮场面,恶心的几欲昏厥过去,贾敏看着不像,亦恐刀剑无眼,一不留神便伤着女儿们,因命雪雁护送自己几人离开,却见黛玉一脸决绝道:“我是不走的,我的丈夫,我的父兄亲人都在这里,我要亲眼瞧着,瞧着胜利最后属于我们!”
而探春亦因记挂着贾环和明翊,英莲则因记挂着傅恒,皆是一脸决绝道:“我们也是不走的!”贾敏没奈何,兼之自己亦牵挂着如海翁婿两个,遂不再说离去的话儿,也幸得有雪雁在,寻常兵勇并未伤得母女几个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