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佶聪明过人,听了袁封这么一说,心里一片雪亮,顿时脸上涌起欢喜之色,连忙抚掌道:“先生这话,真是惊醒梦中人,小王一时心急,居然忘了这等要事,太后处以前倒是常去的,如今更频繁一些,太后自然不会见疑,倒是皇上,适逢此多变之秋,必然心生疑窦,还是如往常一般晋见探视。”
“不错,王爷所言有理,”袁封颔首道,“皇上新丧爱子,圣意难测,确是要小心为妙。”
在这样的关头,一旦哲宗怀疑某人有觊觎龙座之心,保不准圣旨一道,将其处斩,或是流放三千里,到满是瘴气的岭南之地去,永世不得再回汴京,那结局可就惨了。
“先生,”赵佶犹豫片刻,还是道,“小王还有个不情之请。”
“王爷但讲无妨。”袁封听了,暗觉不好,但还是客气地道。
赵佶轻笑两声,看了看袁封的脸色,这才缓缓道:“小王见先生大才,实想招先生于小王府中,小王也可随时听候先生指教,”待看见袁封面露难色,又忙道,“小王此请过于唐突,然只要先生肯指点于小王,小王定会厚待先生。”
袁封一听,果然不是好事,赵佶要自己做他的幕僚,按理说做未来天子的幕僚,别人是求之不得的,日后也可像高俅一样,凭借从龙之功而得圣眷恩宠,至于加官晋爵、荣华富贵那更不用交代。不过赵佶这个太平皇帝当得可不怎么样,历史上像他这么悲的皇帝还真不多,国破家亡,身为虏臣,受尽屈辱。而那些得到他恩宠的臣子们,也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还是远离他的为好。
“在下多谢王爷厚爱了,”袁封忙不迭地辞道,“在下不过识得几个字,胸中并无点墨,实空白吃王爷俸禄,有负王爷大恩。”
赵佶呵呵一笑:“先生何必过谦,小王观人,从不走眼,先生大才,若不能为国家所用,实是国家之损失,小王于公于私,都当重用先生。”
我靠!还看人从不走眼,重用蔡京、童贯、高俅等奸佞之臣的又是谁个?不过这会儿不能拿这个作为托词,只得道:“王爷知遇之恩,在下没齿难忘,不过家业都在渭州,在下岂能长离而不归?”
“先生家小既在渭州,小王这就派人前往渭州,迎先生家室来汴梁,如不方便,小王为先生置一处宅院,不知先生意下如何?”赵佶那份礼贤下士的口吻,倒不见得是虚情假意。
袁封见他步步紧逼,自己竟是无法拒绝,总不能说自己已经预料到二十年后的结局,那赵佶不把自己抓起来才怪。难道真是要成为徽宗的一个宠臣?像高俅一般,若干年后,还会被人写进小说中拿来开涮?说不定自己还会在京剧中出现,不过同高俅一样,都是个白脸的奸臣?
难道自己真的避免不了这样的结局?这个念头这几天来他时常想起,多数时总是自叹无力回天,但偶尔也冒出只手补天裂的想法,至少,至少能够将损失控制到最小,使汉人所受的苦难更小一些。如今见赵佶执意要自己做幕僚,他倒生出另一个念头来:莫不是老天爷有意让自己来到这个年代,让自己来扭转危难时局?
老天既然让自己来到了未来大宋皇帝的面前,难道明知道二十年后汉人将遭受惨痛的劫难,自己却一心只想着躲避?至少,应该让自己尽一份自己的心力,哪怕确实无力回天,也会穿越得所,无有遗憾了。
北宋最终为金人所灭,并不是因为他们不够强大,而是有关制度的落后,和皇帝指挥的失策,倘若稍加改革,用个二十年的时间,也应该可以推动这个庞大帝国体系发生一点点的改变,再好好规劝皇帝,凭他的信任来做更多有益的事情,总胜过苟安于世,只顾自身逃命来得光彩。
在皇权至上的年代,皇帝锐意进取,就可能对历史产生不可估量的影响,能不能成功是一回事,做与不做又是另外一回事。无论如何,命运之神的有意或无意的安排,总是将自己推上了风口浪尖,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袁封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得一阵狂战,他吞咽了一口唾沫,定了定神,朝赵佶深拜了一拜,道:“王爷,承蒙王爷错爱,在下敢不用心竭力,为王爷效犬马之劳?”
赵佶听了他这话,欢喜得连连点头,搓着手将袁封扶了起来,兴奋地道:“小王能得先生时常指点,真是天赐之机缘,先生放心,明日小王就命人前去渭州,接先生家小,并于王府旁置一院落,小王也可随时请教。”
袁封忙摆手道:“不瞒王爷,在下父母双亡,并无妻子家小,只在渭州经营一家米店,在下明日可自命人前去渭州,打点一切,不劳王爷费心。”
赵佶呵呵一笑,调侃道:“原来先生尚未婚娶,无妨无妨,待来年,小王为先生择一佳偶,以全家室。”
说到婚娶,袁封又不由得想起范碧云来,她那精致的五官,醉人的笑靥,这么多天不见了,居然还是一想起便完完整整地浮现在眼前。
“怎么,先生已有意中人了?”赵佶见他陷入沉思,忙笑问道。
袁封被人看破心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想等来年赵佶登了九五,让他以皇帝之命赐婚,想来碧云老爹也是无有不允。想到这里,忙道:“王爷好眼力,竟能窥破在下心思,在下在渭州,曾与均州知州范公纯粹大人之女有数面之缘,只是在下区区一介商贾,末流之人,不敢向范大人提及。”
“哈哈,”赵佶大笑起来,“这个倒是无妨,待小王明日奏请太后,与你个一官半职,有了官职,小王再替你向范公求亲,范公怎么着也得给小王这个薄面不是?”
有了赵佶这句话,还愁佳人不入自己怀抱?袁封偷乐起来,刚想发笑,突然又想起另一个佳人——李师师来,哦不,应当是王师师才对。李师师可是赵佶未来的姘头,自己若是将她赎了出来,徽宗幽会李师师的千古奇谈可就没了——不过也不要紧,以赵佶风liu的个性,不去会李师师,也自然有张师师、黄师师可去会,这点自是不用替他发愁,日后他后宫佳丽三千,少了个把女人,也是无所谓的事情。
“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袁封想起自己囊中羞涩,尚且不够赎回李——王师师,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赵佶大方地道:“先生但说,只要小王力所能及,小王自然办到。”
“在下想向王爷借五千两纹银一用,不知是否唐突?”袁封躬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