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科幻星辰的交响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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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29.血与火的边缘(4)

被后世称为“第一次迦南会战”的大战役,正式开始的时间,是帝国历422年3月15日。

直到尘埃落定后的今天,它,依然与不久之后,作为时代骄子的日月星三人组首次携手奋战,在绝境中力挽狂澜的“第一次亚特兰蒂斯会战”,以及数年之后,各方势力悉数登场,奏响大时代落幕终曲的“美索不达米亚三皇会战”并列,堪称我记忆中最为深刻的战役之一。

在历史的记载中——

它,是当代唯一的“不败名将”肖沧云,第一场亲身指挥的大规模战役。

它,是星骑士时代之之前,固有大兵团战术的最后一次经典演绎。

但是,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在这一场会战中,因为生存的危机,我被迫丧失了预定的观察者立场,继而在这个不属于我的时代中越陷越深,直至完全背弃了以往的坚持,开始陷入,并影响起未来的时代走向……

是役,亚萨与海克利斯军,参战人数共高达一千一百万,兵力对比大约在二比三,事后,回忆起当时的状况,我仍不由为之心惊——只要稍微接触过较为真实的战争游戏,就该明白,在正面会战中少对手四成兵力,这是何等严峻的情形,至少我本人在此类情况下,从未能成功翻盘,更不要说打出成建制的歼灭战了。

但是,至今,我依然无法忘却,在以空间门“兰格瑞迪斯”为分界的对峙进入第三个月时,肖沧云对利昂元帅提出决战建议时,那少见的坚定神情:

“请恕下官妄言,自出征以来,三月对峙无功,战事拖延至今,此事,本非下官所当涉及,但沧云冒昧,在此斗胆敢问元帅,如果此时决战,我军胜算能达几何?”

“若无变数,不到四成。”

看着遣词用句大异往常的心爱部下,金发元帅微显愕然,但随即,还是平静道。

“那么,再过一月,我军胜算,是否能高过四成?”

“……后勤所限,恐怕要更恶劣。”

帝国经济本就趋于崩溃,而波斯前线的对峙,更是彻底隔绝了贯通帝国、河洛与海克利斯的宇宙最大贸易路线“黄金三角星系通道”,长此以往,帝国本土对征讨军的后勤支援自然更加艰难。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还要等待什么?”

简单的质疑,却一语道破当前战况的本质——既然单纯的对峙,无法完成帝国当初“速胜”的战略目的,那么无论面临怎样的风险,波斯前线的帝国军,也唯有选择主动决战一途。

也正是这直指本心的一语,彻底点破了利昂元帅心中的迷障,而在突破了难度极大的战略目的,以及帝国生死存亡的重大责任所编制的双重迷雾后,利昂.兰斯洛特立即便展现出帝国三元帅之一的手腕与决断——包括返回后方说服斐迪南在内,只用了不到二十天的时间,帝国军主力已然完成集结及一级战备,蓄势待发。

迦南会战,由是而始。

一如在以后的许多次会战中所表现的般,肖沧云拟定的战役预案,往往在初期,便能表现出惊人的预见性,甚至达到整体局势完全按其预测进行的程度——作为迦南会战的第一步,帝国军主力在15日凌晨4时,从作为前进基地的帝国军五大战略要塞之一的“奥尔布达”出击,并在三个小时内,成功突破了空间门“兰格瑞迪斯”,进入迦南星系,并在距空间门出口不远的碎石带“卡尔14”完成了初步布阵,而在此期间,海克利斯军竟真如计划中所描述,因为对亚萨会战决心的判断失误,而露出了致命空门,让帝国军取得了有利地势。

而经过了至关重要的三个小时,直到海克利斯军完成了侦查确认,以及主力的集结运动,进入预定战场时,帝国军已经完成了预定的防御阵线布设,而在从属于反攻部队序列中的指极星队中,分别亲自驾机,以及坐在张元战机上的冷睿和肖沧云,更是看着从利昂元帅座舰传来的会战实况概图,仿佛事不关己般,悠然的讨论起战况。

不过,第一次看到实况战况图的我,当时真的是震惊的一塌糊涂。

比例尺应该在千倍以上,此刻,出现在我眼前的,好似三维宇宙中,两个巨大光群的对撞——一个光群由分布在大量的碎石带中,由无数微小的,大约只有一两毫米的光点组成,这是亚萨军的变形式战斗机群,而在其对面,大小各异的光点的错杂相间,有一两毫米大小的战斗机,也有数厘米大小的战舰,正是海克利斯惯用的舰队编组。

而当比例尺缩小,焦点也集中到帝国军阵线中心时,这份构图,就立时充满了血腥与惨烈——冥蓝色的背景下,只见两道光幕于瞬息间便接近,并激烈的对撞在一起,随即,就仿佛是不同种液体的互相渗透般,伴随着接连不断的闪烁讯息,大量的部队标记,开始迅速在星图中消失,而在其留下的阵线空隙上,试图嵌入其中的海克利斯大型战舰,以及竭力围攻的帝国军战机群,更开始了殊死的拼斗。

“海克利斯人中计了,利昂元帅的一线布阵过于松散,明显是在诱敌深入,现在,其战舰放弃了远程炮火优势,而深入我军阵线,与变形式战机近距离缠斗,第一局,我们有很大胜算。”

认真观察战场的细节后,冷睿沉声道。

“还不能定论,目前正面只有一千五百到一千七百艘战舰,敌军并没有一次投放主力,只怕还有后手。”

一瞬之后,肖沧云的回答便传了过来。

“正因如此,才有了契机,目前的格局,利昂元帅明显是想全歼敌军先锋,以阻吓敌军,迟滞其进攻速度,我认为成算很大。”

“同感,但我军也必须有阻击增援的准备。”

肖沧云赞同道,而这时,正如冷睿之前所说,战局,已然开始向有利于帝国军的方向转变——

在再度细化的屏幕上,焦点已然集中于一个由数十架变形式战斗机组成的帝国军战斗集群,十数架灰白色的轻型侦察机“拉塔斯托克”,围绕着数架雪白的芬里尔,以极快的速度与数架海克利斯的黑色重战机——按资料显示,应该是重型量产战机“列奥尼达”对冲在一起,在机炮和光束炮交错的蓝色辉光中,亚萨机群以几架“拉塔斯托克”的损失,依靠数量优势消灭了海克利斯机群。

之后,它们便沿着不同的螺旋轨迹,包抄向不远处一艘呈铁灰色圆筒状的流线体战舰——正是少年们之前曾多次交手,海克利斯军最常见的防空型巡航舰“克拉苏级”,并在俯冲的同时,向其发射出密集的机炮。

首次交错而过后,战果明显不乐观,轻型战机的机炮,并没能对巡航舰厚实的装甲板造成什么伤害,而相反,在巡航舰两舷打出的,专门针对战机群的对空导弹和防空炮火下,五六架战斗机,却立时化作火团。

但是,剩余的变形战机群却毫无颓丧之意,只见它们在从巡航舰的旁边急插而过后,飞不多远,便集体划出了一个整齐的六十度锐角,继而从另一个角度向着巡航舰俯冲而来。

“Macross的等边三角攻击法!”

看到这一幕,我不由失声叫道——作为骨灰级的机战游戏玩家,眼前的一幕我实在太熟悉了,超时空要塞系列游戏中特有的三角形走位战舰攻击法,没想到竟在未来世界被化作了现实?

而与此同时,仿佛配合着我的想法般,数十道蓝色长痕突然出现,残余的那二十多架变形式战斗机,在第二轮冲击中,竟将机上挂载的导弹全部全部发射了出去!

一瞬间后,那些导弹击中了巡航舰的中腹部,随即,火光与硝烟便将其覆盖。

数秒钟后,当战机群已经再度冲过巡航舰,又一次六十度转弯,准备第三轮攻击时,散去的硝烟下,赫然,一个巨大的空洞已然贯穿了战舰正中。

“帝国万岁!”

亚萨的战斗机群自然不会就此放过它,又是一轮密集俯冲,密集的炮火再度向着猎物射去。

终于,在第三轮的密集打击下,那艘巡航舰的中腹部缓缓折断,随即,舰首与舰尾也接连不断的爆炸起来……

“很娴熟的反战舰战术,看来帝国军与海克利斯军的素质差距,并没有传言的那么大……咦,海克利斯人竟用了梯次攻击!”

看到巡航舰被击毁,冷睿正略带褒扬的感叹着,却不想这时,只见一道突来的巨大深蓝色光柱横扫而过,仅仅一瞬,刚飞离那艘巡航舰的十多架变形式战机,便被消灭了八成。

“‘庞培级’战列舰,其舰首炮‘亨利.马特’有当今人类世界最强的战术级舰炮之称,威力果然非同凡响,当初幸亏我们用计调开了它们,否则正面对敌,死伤必定不会小。”

沉思着看向炮击的来源,肖沧云缩小了战况图,赫然,在帝国军防御线的正面,海克利斯第二波攻势已经到来,随着众多三倍于先前的“克拉苏”级巡航舰大小,呈狭长的半圆锥体,修长的舰首依然在散发着湛蓝余煌的漆黑色巨舰开始投入战线,帝国军的防线明显开始了动摇,少数位置甚至有了崩溃迹象。

“但是,所以选择陨石带为战场,就是为了限制海克利斯军的战舰火力,区区一个梯次攻势就想得手,海克利斯的指挥官,未免也太小看帝国三元帅了。”

冷睿却很无语的耸了耸肩,用力摇头道。

“但敌方的用兵,明显很有新意,比如巡航舰的诱敌攻势,又比如战列舰的集中突击,这些都突破了海克利斯以往的常规战术,我曾听说敌军指挥官,海克利斯第一王储奥路菲.路德维希.海克利斯在国内素有天才名将之誉,素以善于创新出奇而闻名,今日一见,果然有值得我学习之处。”

“就这种二流程度?要只有这种程度,奥路菲根本没资格……哼,拙劣的出奇,该受到教训了。”

这两人的对话,见解是很犀利没错,但是,我越听,就越觉得这两人的角色好像换了位一般?肖沧云完全是好学少年,即使战场为敌,也时刻不忘赞扬敌人的优点,而冷睿则仿佛忘记了立场,拼命鼓吹帝国军胜券在握,对身为盟友的海克利斯军则是拼命发挥毒舌能力,冷言冷语挖苦个不停……直到,肖沧云在一瞬的沉默后,轻声叹道:

“索尔,谢谢你,你是想坚定我的信心吧,的确,第一次担负这样的责任,直到现在,我还是很紧张……但是,相信我,为了奋战的大家,为了信任我的利昂元帅,为了陪我走上战场的你,我,不会输的!”

着实是很燃的气势,第一次看到肖沧云如此振作的状态,但是,冷睿的回答,却真是很打击人:

“沧云……你有信心这很好,但是,你完全想错了,其实我一直很相信你的能力,也从没担心过你的心态,刚才,也只是就事论事,对海克利斯军的指挥水准表示不屑而已。”

话音刚落,就仿佛在与之配合般,帝国军本阵的第二层防御线中,赫然,无数架黑色涂装的笨重战机——约达数架芬里尔级别的长度,拥有粗壮的机身和三角形侧狭翼,甚至隐隐呈现出导弹的模样,已然从陨石的隐蔽后平稳挪出,而其机首,赫然正对向海克利斯军的“庞培级”战列舰!

“恶龙式——尼伯龙根,帝国军专门针对海克利斯战舰的战术兵器……单纯的战列舰集结攻势,悲剧是注定的。”

随着冷睿的话语,只见无数道不亚于先前一击的白色炽光,竟从帝国军的本阵同时射出,瞬息之间,之前还威风凛凛的战列舰群,竟直接崩溃殆尽!

爆炸带来的巨大耀光,霎时遮盖了我的眼帘……

残酷的攻防战,就这样持续了三个小时之久。

利昂元帅亲自指挥的中央防守集群,以直属第十一军团的六个师团为核心,配属了两倍的尼伯龙根反舰部队,以陨石带为屏障,依仗稳重沉实的战术,接连打退了海克利斯军连续构筑的四次突击,甚至在第三次防御战的最后,成功发动了一次反突击,给予了海克利斯军大量杀伤,并严重破坏了其攻击节奏。

但是,面对八倍以上兵力的连续进攻,帝国军的正面守御部队,却也不可避免的付出了沉重代价,包括最初两线防御阵地的完全崩坏,六个师团的全数重创,最惨的第八十四师团,战损甚至达到了六成,而彻底丧失了战斗力,不得不撤出战斗,由预备队第八十七师团补上——即使拥有地利优势,战场指挥也可圈可点,面对巨大的兵力劣势,“杀敌一万,自损三千”,这已然是一流名将的手笔,至于如肖沧云当初般,彻底操控着敌我双方的步调走,而打出微伤亡的全胜战果,这与其说是指挥艺术,倒不如说已经算是神迹的范畴了。

而这样的拖延与牺牲,其最终目的,唯有最后的反击!

而正式的命令电文,则在9时30分时,被发送到位于侧翼的第四及第九两个满编军团,特别是预定作为主攻前导的指极星队手中:

“命令,以第四军团组成左翼突击集团,以第九军团组成右翼突击集团,由两侧弧线狭击叛军后卫第六舰队,不惜一切代价,以最短时间击溃敌军,之后相机与正面我军前后合击,目标——全歼叛军二、三、四、六舰队主力!”

霸气十足的气魄,不是击败,而是歼灭,这正是肖沧云计划中的第三步,也是最后一步。

眼看袍泽陷身于伤亡惨重的苦战,而毫发无损的自己却只能作壁上观,长时间的情绪压抑,不仅是养精蓄锐,更使反击部队沉浸于浓烈的求战欲中。

命令一下,霎时间,只见大气被光焰撕裂,战机在天幕中驰骋,赫然,两道壮观至无以复加的战斗机浪潮,仿佛化作锋锐的利钳,从战线两侧奔袭而过,直扑海克利斯军的咽喉而去。

而在右翼前锋,指极星队更是一马当先,所向披靡。

身为队长的斯特汀上校驾驶着其完全黑色涂装,绘有黄金弓箭纹章的的改装型贝达弗尼尔,亲自担任首锋,冷睿及部下的张元中队,则作为卫护于中央前方的第二锋线,在这一刻,指极星队,仿佛真正化身为闪耀于北天的指极之星,散发出最耀眼的光华。

短短三分钟的时间内,无退缩,无迟疑,没有任何一架战机偏离队形,完全无视背后或侧面射来的零星流弹,只是以最洗练的方式,给予前方的任何阻碍者——无论是战舰或是战机以致命一击,就这样,指极星队首先突破海克利斯军第二、第三舰队组成的主阵,在完成迂回后,笔直刺向猝不及防的海克利斯第六舰队!

“全队,使用B战术,尽速突破阵线,目标是敌舰队中枢!”

话音刚落,斯特汀上校亲帅的前锋机群,面对第六舰队毫无防备的侧面,并没有贸然发射远距离弹幕,而是选择了在万米的距离上,利用贝达弗尼尔上的长程光束炮“海拉”,对范围内的敌机发动首轮狙击。

十三道光束直袭目标,一刻后,十五个火团轰爆而起——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几乎不敢相信,斯特汀上校竟然在这个距离上,通过神迹般的轴线计算,一击击穿了三架海克利斯军的列奥尼达!

“这是人类的射击技巧?真的不是偶然?”

目睹着这一幕,就连冷睿都失态的惊叫出口——谁曾想到,帝国第一王牌“黑王子”的真实技术,竟至于斯!

但是,他并没有更多的惊叹时间,因为,在这数秒间,借助火光掩护而突上的指极星队,已然在三千米的距离上,发动了铺天盖地的全弹幕射击。

密如雨点的导弹群,在战舰群的侧面,引发起接连的爆炸,大片的烟团,顿时将战场完全遮蔽。

对于如此之短的时间内,便面临如此凌厉的突袭,作为后卫的海克利斯第六舰队明显毫无准备。

当烟雾散去,大批战斗机在近距离出现时,甚至只有零星的防空炮火开始阻击,战场附近,数十艘巡航舰、战列舰,包括其围绕在中心的,一艘全身覆盖着被墨蓝色的厚重装甲,在远处看去,就仿佛是三叉戟头般的“凯撒级”宇宙母舰,都很呆滞的,保持了数秒钟的静默状态。

而这,无疑是致命的。

“攻击动力中枢!先打掉凯撒空母,阻止叛军的机师出击!”

真是很佩服斯特汀上校,竟然在身为前锋的同时,依然灵活而清晰的指挥着部下各中队,对各自的目标加以高效打击,而在指极星队完美的配合,以及娴熟的战技下,数十秒间,周边的数十艘战舰,便被接二连三的击毁,特别是被优先照顾的凯撒级宇宙母舰和庞培级战列舰,更是无一落空,被尽数歼灭。

赫然,海克利斯第六舰队的右侧,竟被硬生生打出了一个空洞!

“突击,为了指极星的存在!”

乍一得手,指极星队毫不恋战,几乎没有耽误时间,立即便集结阵型,闪电般向第六舰队的中枢突刺而去,而背后亚萨第九军团的主力也随之灌入,霎时间,第六舰队的右侧防御,便一如被石子击中的脆弱玻璃般,彻底崩裂成纷杂的破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