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面积很大,广阔的空间里,光是高达三米左右的巨型书架,就摆放了整整五排之多,可见其藏书量之丰富,看来人如其表,肖沧云姐弟无疑都有着相当广博的阅读量。
“请来这里。”
肖沧云带着冷睿绕过数排书架,走到图书室的一角,四只木纹沙发正成十字形的摆放在那里,加上中间的一张灰晶石圆桌,便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沙龙”,而从侧窗漏下的阳光,却恰好投射到圆桌的中心,泛起一阵七彩的涟漪,而形成了一种别有趣味的静谧氛围。
两人分别在两张沙发上坐下,随即,便有仆人送上清茶与点心。
“偏于河洛式的习惯,不过我和姐姐受大舅父的影响,都比较喜欢喝茶,索尔你呢?要换成咖啡吗?”
肖沧云端起茶杯,轻轻缀了一口,随即笑道。
“不必了,我也比较喜欢恬淡的感觉,不过说起来,沧云,接触至今,你给我的感觉,倒是很像这杯茶呢。”
“咦?索尔,这怎么说?”
肖沧云好奇道。
“宁静、淡泊,我所认识的朋友,包括弗雷德在内,在大多数人身上,我总能感到一种主动与积极的人生态度,只有你,沧云,据我所知,伱绝非无能者,甚至军学天赋堪称举世无双,但是,与你几次见面,你给我的印象,特别是在你的眼神中,我看不到一丝一毫的骄傲、理想、努力、追求等东西,正如这杯清茶般,你的心,淡泊的与你的才华几乎毫无交集,有些冒昧了,这些判断,更多的是出乎直觉,但无论如何,这件事,真的让我很难相信。”
极之直白的话语,但就我的观感,却也觉得冷睿说的不错,至今为止,该怎么说呢,冷睿虽然也没什么架子,但与其说这是性格平和,倒不如说是出自优秀的修养,但眼前这个名叫肖沧云的少年,一举一动,却使人感到发自内心的谦和及诚挚,几乎没有任何浮华张扬之气,大有古书中谦谦君子的风范。
不过清秀少年,却只是淡淡一笑:
“索尔,你的直觉确实很准,目前的我,以世人的视角,的确没什么想追求的东西。”
“为什么?你明明有着过人的才华……。”
“但我对此不感兴趣,如你,以及很多人所知,我可能有一点军事上的天赋,但对我而言,这只是如同下棋一般,单纯是一种游戏罢了,即使没有身体上的负累,我也不想,更不会将其用于杀人之上,可能有些愚蠢吧,但是,在我的想法中,无论是何等充满艺术的毁灭,即使是在最拙劣的创造面前,却也只是一钱不值的存在罢了。”
“你厌恶战争吗?那么,你想要的创造,到底是什么?”
冷睿讶然道,而就当肖沧云正要回答时,却见突然间,从一排书架后传来一道少女的轻笑声,其声清美悦耳,高雅出尘,竟好似天籁般:
“所谓的创造,便是钢琴弹的极其拙劣,笛子倒是吹得不错,油画基本不着边际,素描反而颇有基础……芬特先生,你可是为虚名所惑,把我的弟弟看的太高深了,其实现实中的他,不过是个单纯而无害的小书虫罢了。”
“姐姐!”
肖沧云不满的叫道,而我和冷睿,则不约而同的向声音来处看去。
穿过数丛书架,却见一名绝色少女脚步轻移,盈然走出。
如月光般秀美的淡金色长发,被挽成一如碧空弦月般的发式,其上镶嵌的一枚水蓝色晶莹宝石,与纤长的睫毛下,那一双波光流转的淡蓝色美眸相映照,于恬静自然之中,愈发衬出其绝代的风华。
瓜子型的绝美脸庞上,那微显笔挺的小巧俏鼻,于温柔之中,又给人一种颇具自主性的感觉,红润而微微上翘的樱唇,既显得庄重自持,又暗藏着一股骄傲的风姿,两种矛盾而又相协调的美丽,使得其一颦一笑之间,尽显清丽雅致,而又卓然不群的逼人丽色。
她身上穿着的,是一袭散发着浓郁古风的淡金色长袍,腰上则饰有一条好似虹光流转般的亮银色飘带,日月交辉,顿时使得那淡雅而夺目的纤影,好似正被光明所笼罩,此刻,眼前这位弗劳伦斯小姐,就好似是不该属于这个世界的神女般,美的让人不由深深迷醉。
这次真是万幸,总算是曾见过河洛公主易纤然的美貌,加上今天刚被亚萨园的美丽深深刺激过,于是我的“美女抗性”有了不少进步,至少是没搞出当初的“鼻血事件”,但即便如此,我也在少女的美貌前,呆滞了相当一段时间。
就美貌程度而言,如果当初的河洛公主易纤然可以认定是貂蝉西施的级别,那么毫无疑问,能够比拟眼前的弗劳伦斯小姐的,可能也只有海伦或是克里奥佩特拉了。难怪那位亚萨太子斐迪南,竟会对这名少女如此痴迷,话说就算是冷睿,这次恐怕也……晕,他居然眩晕的比我还严重?
“您……您好,弗,弗劳伦斯小姐,我是索……索尔.D.芬特。”
面对着少女的绝代容颜,此刻的冷睿根本就是完全失了方寸,不仅神色呆滞,甚至竟磕磕巴巴的连话也说不清楚了……真没想到,他居然也有这样的时候,说起来冷睿这个人还真是很有意思,有时成熟的完全超越了年龄,而有些时候,却又显得相当的稚拙,还真是一个矛盾的兼容体。
出于一时的好笑心态,看到少年的出溴,我并没有开口提点什么,而可能是照顾冷瑞的颜面,肖沧云姐弟也没有说话,就这样持续了六七秒的时间,直到最后,一道突来的可爱女声,才将冷睿的意识唤醒:
“索尔哥哥!”
“索尔……哥哥……咦?安妮?你怎么,怎么会来这里?”
其实是很让人不能相信的事实,直到听到声音时,我的目光才从弗劳伦斯小姐身上移开,而沿着她的一只手,集中到她牵着的一名比她稍小的女孩身上——清纯如雪的脸庞,淡金色的两道长辫,澄澈如碧空般的眸子,赫然,正是弗雷德的妹妹,可爱的小安妮。
想来,冷睿的状况,应该也和我一样吧。
说起来真的不能怪我们,这怎么说来着……记得三国里徐庶推荐诸葛亮时,曾说过什么“庶如萤火之光,亮若皓月之明”之类的,现在的情况也是,真的不是安妮小妹不可爱,问题,实在是她身边的弗劳伦斯小姐太吸引人目光了啊。
但不管怎么说,我倒是无所谓,可在女孩的眼中,冷睿之前一直忽视了她的拙劣表现,却着实是太打击人,只见小MM立即便丧气的低下头去,一副被“大哥哥”欺负了的可爱样子。
“芬特先生,你可是过分了呢,宇宙港你救了安妮的事,她可是常和我说起的。”
气氛已经打开,弗劳伦斯小姐便爱怜的摸摸安妮的小脑袋,同时嫣然笑道。
“……哪里,举,举手之劳罢了。”
结果冷睿脸上立即浮出一丝红晕,语音也结结巴巴……我都觉得够丢人的,单以眼前境况而论,此人已经有从正派主角转为猪哥配角的趋势了。
“大家还是慢慢谈吧,请先坐下。”
见到冷睿的窘态,少女微露笑意,给了少年一个重整旗鼓的机会。
下意识的坐回沙发上,匆匆喝了两口茶水,冷睿的面容终于镇定了些,看来是从适才的冲动中摆脱了出来:
“抱歉,初次见面,就这么失礼,弗劳伦斯小姐,实在是因为您太美丽了……。”
很赞的“乖宝宝式道歉”,其中虽然还有些不自然的成分,不过能借助称赞对方,来迅速摆脱尴尬处境,同时还给人以真诚的印象,清醒后冷睿的应变能力,还是值得肯定的。
“芬特先生,您的称赞我深感荣幸,不过,我衷心的希望,您对我的评价,可以并不单单局限于我的容貌呢。”
面对少年的称赞,弗劳伦斯小姐抿唇微笑,端庄的风姿中,顿时又露出了慧黠灵动的一面……ORZ,我怎么感觉冷睿又开始发呆了?
幸好这次,弗劳伦斯小姐说话时,正巧冷睿在举杯啜饮,茶水的温度,直接解除了他的眩晕状态。
“……抱歉,不过这一点,我想,还是要建立在了解您的基础上吧,但您的帝国才女之名,我的确是闻名已久了。”
“芬特先生,您是说那些外流的诗词音律之类吗?”
“是的,十二岁能够写出优美的散文诗,十四岁便独立创作钢琴曲,小姐在艺术领域的才华,即使所知孤陋如我,也是经常耳闻的。”
真想不到,这位弗劳伦斯小姐居然还是一名才女,还真是难怪以冷睿的眼光,竟会对一个女孩如此感兴趣了。
不过,或许是常常被人如此称赞吧,少女回应的语气,却似乎是对此并不在意,只是表面上的客气:
“您谦虚了,不过谢谢您的夸奖,芬特先生。”
但是,就在这时,却见冷睿话风竟突然一转:
“秀外慧中,小姐堪当如此评语,但是,冒昧了,我却认为,您真正的兴趣,恐怕并非表面的这些掩饰品,而是在于政治领域吧?”
“咦?你……?”
却见少女顿时神色剧变,看着冷睿的目光,也一反之前的温雅自若,而是露出了一丝探询的意味。
“只是因为藏书的内容罢了。”
很高明的突袭战术,虽然不能说出早就以笔友身份知晓少女具体资料的事实,但冷睿悠然的样子,看来明显是早有准备。
只见他微笑着指向身边的书架,淡淡道:
“是因为这些书,以沧云所说,既然这里是您和他的读书室,那么其内容,也自然反映着你们的兴趣,其中三个书架是政治类书籍,沧云性格淡然,自然不会去看,那么会阅读它们的人,也就呼之欲出了。”
“好敏锐的观察力,看来弗雷德的称赞果然名副其实。”
弗劳伦斯小姐若有所思的微微颔首,浅笑道。
“哪里。”
冷睿微笑答道,淡定的姿态,不见丝毫的骄躁之气。
“那么,请称呼我简吧,并不是家族的立场,而是以我个人的身份,很高兴与你成为朋友,索尔。”
“我也同样,可能有外貌和身份的因素,但是,我更愿意了解你心中的骄傲,简。”
不得不夸赞我们的冷睿同学,虽然有情报优势,可能还有一些提前准备,但能从一开始的失态出丑,这么快就逆转形势,并得到一个出色少女的认可,出众的风度、得体的言谈,还有一点可爱的天真少年风,如果说之前的亚萨太子斐迪南只是靠外表吸引女孩,那么冷睿的魅力,则毫无疑问,是属于内外兼修这一层次的了。
既然互相表示了认可,于是两人之间便显得默契了许多,而弗劳伦斯小姐,不,现在应该称为简了,也就在这一刻,身上的气质,竟开始了某种微妙的转变。
依然是清雅恬静,仍旧是风华无双,只是先前名门千金般的甜美笑容,却逐渐淡化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自信而清明,充满着知性与智慧感的凛然气质:
“的确,如你所说,索尔,我所感兴趣的,正是政治领域,其中有受到父亲言传身教的方面,不过我本人同样深信,政治的技巧,是人类世界中,最具有建设性力量的一种卓越能力,不过知道一个女孩子竟会喜欢这种东西,索尔你一定觉得奇怪吧?”
“嗯,也不至于,帝国四百年来,的确从无女性参政先例,其中道理,我想更多的还是因为帝国贵族权力传承,是建立在以男性为核心的家族基础之上,就能力而言,女性在判断力和决断力上或许有倾于感性,而失于理智的可能,不过与简你至今交谈的感觉,我认为你具备着优秀的理性,而且,我本人虽然谈不上喜欢政治,但却也并不排斥,对政治的力量,我也是加以肯定的。”
面对少女的奇峰突出,冷睿的回答从容不迫,条理分明,而随着简逐渐露出笑容,看得出来,他的回答让少女相当满意。
“可能是女性的直觉吧,索尔,在之前和弗雷德谈起你们的讨论时,我就有一种你似乎并不喜欢政治的感觉,因为你关于帝国状况的见解,确实深刻而有理,但却是建立在完全破论的基础上,不过请恕我直言,对一名政治家而言,只是破论,而没有立论的见解,其实是没有任何建设意义的。”
敏锐的感觉,犀利的话锋,此刻的少女,以其灵慧的风采,带给人以咄咄逼人的压力,不过冷睿却也不凡,即使如此境况,依然从容不迫,丝毫没有慌乱之意:
“简你说的不错,事实的确如此,但是,并非我不想立论,而是纵观当今人类世界,只怕帝国的对应战略,在至少二十年前,就已然确定了,时至今日,长期的累积之下,只怕已是难以更改,嗯……同样恕我直言,令尊梅尼公爵阁下确实熟娴政务,擅于统合局势,二十年前的帝国变乱所以能迅速结束,而不伤国本,其功殊不可没,但是,以另一个角度看,也正是因为善于妥协调和,所以公爵大人在决绝果断上,始终差有一线,无法对帝国的中枢政权进行有效变革,所以,目前再说什么立论,本身就没有任何意义。”
同样尖锐的回答,不过感觉冷睿还真有点过分了,人家少女刚追问一下,他便毫不客气的反击,话锋还直指人家父亲……不过,他不是什么张狂的人啊,会这样说,或许另有原因?
“……略显直接了,但是,以朋友的立场,我感谢你的坦诚,并承认你话语的正确性,索尔。”
但是,面对这样的冒犯,少女不仅没有生气,还郑重向冷睿道谢……看来冷睿果然不是乱来,这位弗劳伦斯小姐睿智之余,心胸也的确非同一般。
“目前帝国的命门,实际上是在失去人心,失民心者,必失天下,古今皆然,而更糟糕的,是帝国政权确立的基础——贵族等级制度,从其建立之始,与获得民心,就是在根本上冲突的,这是一个无解的死结,要想将其断开,唯一的方法,也只有果断斩去一方,但也正因深知其中利害,所以,公爵,以及其身边的大人们,才更难以做出决断,以同样的立场,换做是我,只怕也是没有解法的。”
“精辟,你说的不错,目前的我们,也只是能空谈罢了,你与弗雷德都有优秀的才华,但以你们的低层出身,以及薄弱的年龄和资历,即便你们能有机会上位,只怕也是二十年以后,至于我,帝国不允许女性参政的传统……真是无解的命题,归根结底,我们都只是一群无力的旁观者啊,很多时候,我真的有些遗憾没有提前二十年出生,可以投身于那个变革的时代了。”
少女无奈的轻叹,尽抒其怀才不遇的自怜之意。
“的确……没有出路的选择,但是,无论什么时候,未来的道路,都只掌握在永不放弃者手中,这是我父亲教导我的话语,简,希望你可以坚强起来。”
“谢谢你,索尔。”
少女微笑颔首,对安慰她的少年表示谢意,不过说到这里时,我却有些想笑的意思,倒不是怀疑冷睿话语中的的诚意,但是,如果简知道少年的话语,其原创者却是帝国的死敌河洛首相,不知道会不会气的抄起茶杯,直接拍冷睿脸上?
我还是很腹黑,想的有些过了,不过,少年和少女的第一次会面,虽然开局算是有些尴尬,但总体还是和谐和完美的,大约下午三点时,简以有客人来访,需要接待为理由离开,而冷睿则与肖沧云和安妮一道,离开图书室,向着城堡的中心走去。
“索尔,听了你刚才和姐姐的交谈,你在我心中的形象,其实也有些复杂呢。”
一路行来,看着微笑的冷睿,肖沧云却突然若有所思的道。
“嗯?为什么?”
冷睿讶道。
“如你之前所说,弗雷德理想远大,充满着进取心,而我则不求上进,默然无争,但是,在你的身上,我却很难划分这两种特质……你的自我认定呢?你是一个进取者,又或是谦退者?”
“这……。”
之前一直默然无语,但谁曾想到,肖沧云刚一开口,却话语却意外的直指人心,面对突如其来的犀利问询,之前在简面前一直能保持从容自若,可这一刻,冷睿却露出了一丝不知所措的神情。
不过也是,冷睿的性格确实比较复杂,说他积极进取,那么他此前的自我放逐行为,怎么也算不上有所抱负,但要说他谦淡无争,可他一路行来,明显对国家政治领域颇为关心……实在是很矛盾,还是看他自己怎么解释好了。
“我也不是非常确定,如果是在军政领域有所施展,那么我并不排斥,但是,如果必须被相应的责任牵制,我绝对是不喜欢的。”
一瞬间的迟疑后,冷睿有些犹豫的说道,但是肖沧云却很快就露出了理解的神情,并随即说道:
“自由之心……不愿被束缚,我明白了,那么索尔,你对战争的看法呢?”
“嗯……没有直观的感受,因此我很难对其作出评价,但是,我父亲曾说过,在解决一件事情的无数个方法中,战争是最究级,同时也是最末等的选择,我比较相信他的判断。”
“伯父说的很对,但是,既然如此,那索尔你为什么还要和我下这局战棋呢?姐姐虽然把你和弗雷德类比,但以我看来,你并不像有借此扬名,或者是仕进的想法啊。”
“原来是这个啊,其实对我而言,这只是游戏了,你可以认为我是一个喜欢玩战略游戏的人,遇上难得一见的高手,自然要来一局了,呵呵,是吧,安妮?”
了解了肖沧云询问的目的,冷睿才露出释然之色,从容的化解了问询,只是刚才被他无视了半天的小安妮,这次却很不给他面子的没有回答,还反给了冷睿一个白眼,让少年显得颇为尴尬。
“刚才对不起了啦,安妮,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是有个人的原因了。”
无比鄙视冷睿,这样拙劣的解释还不如不说,他的本意,是想指对简感兴趣,是因为对方是他的长期笔友的关系,但模糊的话语,听在敏感的女孩耳中,鬼知道人家怎么想……结果不出所料,面对着冷睿的阳光笑容,女孩很阴霾的低下头去,留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后脑勺。
话说回来,安妮对于冷睿,似乎是很在意啊……难道说那次刺杀事件,引发了女孩对少年的依恋?
肖沧云琉璃色的眸子微眨,看来是有与我相同的疑问,不过此人很厚道,还是及时转移了话题,为冷睿解围道:
“索尔,你的见识和才能,都是非同凡响,在你的家乡巴比伦星系,你一定很出名吧?”
“没有了,其实我的父亲是个商人和旅行家,常年在巴比伦星系与河洛的美索不达米亚间旅行,所以我也不常住在一个地方,而且严格来说,同样具备河洛国籍的我,也不能算是完全的帝国人了。”
冷睿微笑道,这个半真半假的答案,的确是极好的身份掩护,虽然让人不由怀疑,但却根本是无从追溯。
“难怪了,按弗雷德的介绍,还有你言谈中的感觉,你似乎对帝国并没有太多的归属感呢。”
肖沧云露出释然之色,不过随即又道:
“那么伯父和伯母呢?他们放心你一个人远来帝都吗?”
“这倒是没什么,我父亲的事情很多,平时没什么时间顾及我,至于我的母亲……在我很小时就去世了。”
“抱歉。”
感受到冷睿脸上瞬间闪过的怅惘,肖沧云微微低头,歉然道。
“没什么,我们的成长轨迹,其实真的很相似呢。”
冷睿苦笑着,轻声叹道。
“是啊。”
不知为何,在这一刻,一丝失落感,也出现在肖沧云的脸上,而随即,在一瞬间的犹豫后,少年缓缓开口道:
“索尔,在下战棋之前,你有没有兴趣去看看我的画室?”
“好啊,你喜欢画画吗,沧云?说起来我小时候也学过一些,只是后来终究是没有兴趣,所以就放弃了。”
冷睿颇有兴味的笑起来:
“……开始也不算是兴趣了,只是我的父亲,相信你知道他的身份,不过不为人知的,是他在加入军队前曾是一位画家,十六年前,在我出生的同时,他在对海克利斯的战场上为国捐躯了,他留给我的纪念物,只有那张照片,还有一幅他曾用过的画具,画画,对我来说,是我用来纪念父亲的唯一方式。”
肖沧云苦笑着,带着冷睿转过一个转角,进入了一条宽大而装潢华丽的,感觉位于建筑中央位置的长形回廊。
“姐姐在艺术和文学方面,有着优秀的天赋,但她的志向,却执着于军国事务,而我却恰恰相反,比起军事和战争这些东西,我更喜欢音乐、绘画、甚至包括河洛的书法和古画术,只是我在艺术上的天赋,却是相当平常,你看那边,我的绘画,目前还相当稚拙。”
说着,肖沧云信手指向附近的墙壁,赫然,那里正悬挂着一幅很特异的画作。
与附近墙上色彩华丽,被名贵画框包裹的诸多名家作品不同,这幅画在感觉上很淡,外框只是很普通的淡白色杉木,纸张也只是很普通的白纸,上面的人物线条也堪称寥落,只是用简单的线条简单的勾勒出一个身穿帝国军装的轩昂男子和一个身穿连衣裙的娇柔女子相拥的画面,两人的面部表情都不是很清楚,但从男子拥住女子背部的温柔手势,还有女子仰头、男子则低头所造成的一种深情对视的姿态上,很容易就可以感受到两人间的情意,看来,肖沧云在画这幅画的时候,一定是投入了很大的感情。
“是伯父和伯母吗?我的老师曾和我说过,真正的绘画所需要的,并非是繁复的技术,而是真挚的感情,虽然我的见识有限,但我想,你的这幅画作已经达到了后一点吧。”
“谢谢你,索尔。”
看得出来,冷睿真诚的评价,让肖沧云相当感动,如果说最初还是好奇,甚至有些试探的意思,那么直到这一刻,两名少年在精神领域上,才达到了相当程度的契合。
“好了,随我进来吧。”
这时,肖沧云走上前去,打开了那幅画旁的一扇门:
“这就是我的画室。”
房间不算大,装潢与设施也一如肖沧云的风格,有着一种清朗疏淡的感觉,不过,里面的画桌,却是两张。
“咦?沧云,还有别人在这里画画吗?是简?”
冷睿微笑着走向一张画桌,桌上有一张很简单的素描,风格与肖沧云先前的画作颇为相似。
“不是,是安妮了。”
肖沧云笑着摇头道。
“安妮?”
冷睿讶然走到桌旁,看向桌上的素描。
画作同样颇为简单,明显是业余风格,其中央是三名男子坐在草地上的图样,脸部还没有画上,不过坐在一棵树边,身穿亚萨军服的人,因为其略微显矮的身躯,看来明显是弗雷德,一旁偏于文弱,身穿休闲装,很随意的坐在草地上的少年,看来应该是肖沧云,至于最后一个人……当我看到这里时,却不想女孩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画前,将其挡了起来,脸色通红的样子,看来安妮是害羞了。
“好了,索尔,小淑女的隐私,可是不容侵犯的啊。”
这时,肖沧云笑了起来,随即道:
“好了,索尔,等我先去看一下老师,然后我们就一起去战棋室吧。”
“我想还是算了吧,看了这里,我突然有些没了心情啊。”
不想冷睿却微微摇头,叹了口气。
“咦,索尔?”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了你的画,我竟也有些不想谈起战争了,不过沧云,你既然喜欢艺术,那么,你知道河洛传统的四种艺术、除了古琴、古画术、以及书法外,还有一种是什么吗?”
东方文明的古艺术?没想到未来时代还有这种东西,不过要说琴画书之外,还有一种,这自然应该是……
“是围棋吧?”
肖沧云果然见识广博,立即便说出了答案。
“不错,这是一种极为考验大局观的游戏,在看望亚度尼斯子爵后,便请你以此取代战棋,与我手谈一局如何?”
却见冷睿从容的微笑着,做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