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横生枝节
众人随声瞧去,只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孩童从白道人群中钻了出来,那孩童满脸龌龊,衣服破烂,好似从泥土里钻出一般,活像是个小乞丐。但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灵动清澈,给予人精灵剔透的感觉。
姚俊杰乍见小乞丐,仿佛见到鬼一般,连忙躲避,也不管如此多人在场。可姚俊杰到头来,却迟了一步,他的衣服已被小乞丐一把拽住。
姚俊杰苦着脸道:“我不是跟你说,明天叫你在‘不输赌坊’等我吗?你怎么跑到这来,此处很危险,你还是快回去吧。”说完,推着小乞丐,一副恳求的神态,欲让他回去。
可小乞丐呸了一声,大声道:“哼,他妈的,你这臭道士,明明跟我说昨天在‘不输赌坊’等我,并把钱还我,可我等了一天一夜,也不见你来。今天老子非要你还钱不可。”
姚俊杰尴尬地笑了笑,道:“我身为十恶之一,怎么会骗你呢,我上次是怎么跟你说的?”
小乞丐想了一会,义正严词道:“你说‘我不假道士姚俊杰一定会在明日午时,在不输赌坊把借你的钱还你,若是有违此誓,就做你小乞丐的孙子’。”
姚俊杰嬉笑道:“对啊,我是跟你这么说的,我方才也是这样说的,明日把钱还你啊?”
小乞丐想了想,好像对好像又不对,半晌后,猛然大叫:“好你个臭道士,竟然用这个方法骗我,哼,我才不管这些,反正从此以后,我就一直跟着你,直到你还钱为止。”说罢,嘴巴一噘,一副坐地起价,落地还钱的样子。可手说什么也不放开。
这些举动和言行顿时引来笑骂,说这姚俊杰是个无耻之徒。谁又曾料到“不假道士”姚俊杰竟然无耻到连乞丐的钱也骗。
“不假道士”姚俊杰原来是一个道观的道士,可姚俊杰一不戒赌、二不戒色,到最后理所当然地被赶了出来。于是,姚俊杰干脆做起酒肉道士来,并在一次无意中,帮了一个受伤的人,那人好后,就传了一些武功给他,姚俊杰是个聪慧之人,结合自己的道家经书终于练就了一身好武艺。
从那之后,就开始了他的坑蒙拐骗之路。骗不了就打,打不过就杀,杀不过就逃是他的宗旨。被他骗过的男女老少不计其数,最厉害的就连三大家族和官府都有被骗过的记录。
三大家族之所以能屹立于武林,不仅是因为他们各有个的独门武功,更因为他们有极大的财富。而这些财富便是来自他们的生意。像赵氏家族主要做的是珠宝和药材生意,张氏家族做的是贩卖私盐,而章氏家族则是粮食生意。
当然这些大家族也开了一些赌坊、酒楼、妓院,钱庄,不过这些纯属副业。
而姚俊杰就在这些副业中坑蒙拐骗。比如在赌坊钱庄中骗财,骗不了就抢;在妓院中骗色,骗不了就“硬上”;在酒楼中骗吃,骗不了就“打包”;在官府里就是全上了,根本不把王法看在眼里。故而姚俊杰在朝廷的通缉犯里,排名甚是靠前。
三大家族还有一个享誉武林的原因,就是在这些大家族里,有一些人是在朝廷里做大官的。于是,靠着这层裙带关系,官府时常和武林人士一起追拿姚俊杰,但却没有一次成功。
话说姚俊杰一路躲躲藏藏来到了扬州,可却来早了几天。姚俊杰忍不了手痒,还是在赌场里泡了几日,不仅输得干干净净,而且还欠了一屁股债,可又不敢用武力解决,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给兄弟们引来仇家。正在无可奈何时,见到了这个小乞丐,小乞丐正好乞讨到了一些钱,就欲想办法骗上手。
本以为会很麻烦,谁料小乞丐竟然非常大方地借给了他,可姚俊杰又输得干干净净,只好骗了就跑。
最后就出现了这样的场面。姚俊杰大感尴尬,难道真要在白道人士前,丢这么一个大面子?姚俊杰寻思。对了,不如问顾镇江借点,那小子虽然爱财如命,可不会把我们十大恶少的招牌给砸了吧。想到此,姚俊杰信心满满道:“好,只要老子今日不翘辫子,就一定还你。”
小乞丐听到姚俊杰如是说,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里有这么多人为证,倘若你赖掉,那你就做我孙子吧。反正孙子养老子,天经地义。哦,不对,应该是养爷爷才是。”
姚俊杰听后,好像说自己一定会赖掉似的,忍不住又和小乞丐纠缠了起来,全然不顾这么多白道人士,更别说此刻正在决斗了。
虽然有些年少的白道中人对此有些乐此不疲,但一些老者早就怒气冲天了,因为在他们眼里,姚俊杰此举明显是瞧他们不起,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有的甚至还认为这小乞丐说不定是姚俊杰的徒弟或是来和他一起唱戏的,以便使“十恶”能混水摸鱼,趁乱逃脱。
倏地,一位老者喝道:“哪里来的小乞丐,竟在此撒野?”众人望去,只见这老者一身青衣长衫,五十多岁,站在赵氏家族中,有如鹤立鸡群。其脸色较黑,双眼神采凌厉,太阳穴高高隆起,显然是内力深厚,此人便是赵氏家族的元老之一“摘星手”赵天河。这一声响如洪钟,震慑当场。
那群人中除了赵天河外,还有两男一女较为显眼,一个男的约莫二十五六岁,另一个顶多十八,还有那个女的,年纪看来就更小了,但明眸亮齿,可爱至极。这二男一女正是赵氏家族中家主赵长天的子嗣。
小乞丐嬉皮一笑:“扬州城的小乞丐,在此撒野,不知这位老爷爷有何见教?”说罢,学足大人模样,双手抱拳。
不知这小乞丐时是不知道“撒野”的意思,还是故意这样说。不过这话由这小乞丐说出,再加上动作神态,还是让人忍俊不止。
赵天河见到众人憋笑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也更确定了这小乞丐是姚俊杰的徒弟的想法。身形一动,已来到了小乞丐的身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冷冷道:“说,姚俊杰和你是什么关系?”
小乞丐从小就被人欺负惯了,平日乞讨,碰到个心好的,就给点钱。倘若碰到一个坏的,不但不给钱,还有可能遭到一顿毒打。故而养成了极其坚硬,不服输的性格。
此刻虽然手腕被赵天河捏的咯咯直响,但小乞丐仍然不叫出声来,强装笑脸道:“他只是欠我钱罢了,并没有什么特殊关系。老爷爷为何抓住我的手腕,我也欠你钱了吗?”
赵天河一听此话,不禁大怒。同样,他的话一出,立即也让白道诸雄一震,不错,这小乞丐的确极有可能是姚俊杰的徒弟,不然也定有干系。因为谁都知道姚俊杰看上去疯疯癫癫,但并非有勇无谋之辈。
被“摘星手”赵天河一抓之下,不叫出声来的人,江湖上已为数不多,但这小乞丐却哼也不哼一声,让赵天河对自己的想法更深信不疑。但这小乞丐竟然如此嘴硬,还对自己暗暗讽刺,不由又多加了一分内力。
李木南、顾震宇在外面看得也是惊讶万分,被这小乞丐的出现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但也心绪稍定,以待这横生的枝节能够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状况。
姚俊杰看到这个情况,大怒道:“赵老儿,这小乞丐的确和本爷没有任何关系,本爷只是欠他钱罢了,快给本爷放开他。”姚俊杰见赵天河没有打算放手的意思,又喝道:“你若这样欺负一个孩童,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赵天河神色陡变,似乎被说动,谁料半晌后,嘿嘿笑道:“谁都知道‘不假道士’骗人的能力数一数二,若这小乞丐不是你的徒弟,凭借十大恶少的‘美名’,又怎会把一个小乞丐的性命放在眼里?”说完又转过头,责问小乞丐。
姚俊杰一下子左右为难,进退维谷,若相助小乞丐,则明显是向对方说这小乞丐和自己有关系,若不救,这小乞丐的手说不定就要废了。两相比较之下,依旧是无从下手,只能眼睁睁的瞧着。
小乞丐被赵天河抓得满额冷汗,但依旧不喊出声来,笑脸也被怨恨的神色取代,喘着气道:“臭……臭老头,死老头,我又没欠你钱,你快放开……我。倘若你厖你要借钱,说……一声就是,何必这样……拉拉扯扯?”
小乞丐口齿伶俐,说赵天河这个举动是要问他借钱似的,赵天河的黑脸不由更为难看。白道中有些心软的,也不由为小乞丐担心起来。可一时之间却也没有人上前相劝。
此时,脚声响起,正是赵氏家族中那个年纪最小,但极其可爱的小女孩走了过来,道:“小乞丐,你就快说吧,不然你的这只手以后就不能用了。”神情紧张,秀眉顿蹙。
小乞丐见她长得可爱,看上去也挺关心他,不由心下一软,可定睛一瞧,却发现她是和这臭老头一伙的,登时大为反感,淡淡道:“这只不能用了,还有另一只。”
小女孩见他对自己不理不睬,想到自小谁不是对自己至恭至敬,哪有人这样对待过自己,便狠狠瞪了他一眼,嗔道:“哼,不理你了。”说罢,一跺脚跑了回去。
“阿弥陀佛,赵施主,贫僧看这小孩并无武功,想必不是姚施主之徒,还是放了他吧。”说话者正是面目和蔼的枯禅。
枯木、枯禅、枯叶虽说都是少林方丈一闲大师的弟子,但众所周知,三人之中枯禅佛法最为渊博,心性最是善良。枯木沉迷武道,故武功在三人之中最强。而枯叶虽脾气暴躁易怒,但却和弟子关系最好。
赵天河见这小乞丐如此倔强,虽是心中大怒,但也知道不会问出个所以然,现在枯禅正好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便颔首笑道:“既然枯禅大师发话,赵某放手便是。”
小乞丐感激地看了一眼枯禅,便退到了一边,不断地揉着手腕。姚俊杰不好意思地上前询问,却给他瞪了一眼,一副“说什么也不给你看”的神态。
一声暴喝惊醒了在场所有人。华山派王猛道:“既然此事已了,就重归旧题。华山派逆徒顾分花听着,念在你我师叔侄一场,自己了结吧。”
顾分花此刻正仰望天空,只见星罗棋布,弯月当照,对王猛的话竟似充而不闻。
高处的顾镇江虽看不清场内的情况,但听得却是一清二楚,叹气道:“顾大哥不会就这么傻到去抹自己脖子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其大哥顾震宇和匡威同时转过头,眼睛中都带着凶光。
顾镇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由呵呵傻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直到两人转回头,顾镇江才松了一口气,心里却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王猛见顾分花仰望天际,以为其是在临死之前,看这世间最后一眼,便等了一会。可顾分花却长久只是静止不动,看上去失魂落魄一般,根本毫无自尽的预兆。王猛又喝了几声,仍不见动静,不由缓缓上前。
蓦地,顾分花哈哈大笑,垂下头来,眼神中透着无限信心,朗声笑道:“顾某方才却有自杀之念,可回想往事,又见这大好苍穹,才知自己是如何渺小。以前自己只知拘泥于世情红尘之中,却不见在这苍茫大地上有更值得令人心动的事物。”顿了半晌,又豪情万丈道:“王师叔,顾某亦念在你对我教导有方,本不想与你为敌,但若师叔定要顾某性命,顾某岂是俎上鱼肉,任人宰割?”
费徙倚听到这些话,见到顾分花这等豪情,心头一下子竟难以言表,真是百般滋味,却无从表达。
王猛怎会料到顾分花突然之间豪气遮天,像变了个人似的,只得冷然道:“那好,念在你依然叫我一声师叔的份上,就饶你一具全尸。”说罢,抽出手中长剑,直指对方。
顾分花不屑地一笑,摆出了最佳的握剑状态。
“且慢。”声音不响不轻,却有一层回音萦绕于耳边。众人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却不怎么强壮,眼神中精光闪烁,肤色呈古铜色,一身黑色长衣,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却不是“流氓剑客”陆民是谁?
李木南等人见到陆老大已然站起,忐忑的心稍微定了些许,因为谁都知道顾分花若再经一战,非死即残。
陆民道:“分花稍侍休息,这一战就让为兄来吧。”说话间,气定神闲,根本不似方才已和“庐山疯子”蔡风大战三个时辰。
与庐山疯子一战,比得不是剑法,刀法,而是内力,最后陆民计高一筹,震得庐山疯子当场暴毙。可陆民也好不到哪里,不得不运功了伤,至此已整整五个时辰。
期间,“不笑杀神”杨伟军和顾分花各战两场。特别是杨伟军两战,斗得几乎是惨烈异常,第一战与长白山马文宾斗了两百回合,最后杨伟军以一剑胜出,可也遭到重创。第二战与武当第二代中的佼佼者谢思维,亦是斗得两败俱伤,不分胜负。
到此刻杨伟军还未复原,不过那两战下来,几乎让每个人看得心生胆寒,不敢再次挑战,因为他的这种不顾自己性命的打法,让在场所有人都见识到了“不笑杀神”这个在武林中有着第一刺客称谓的杀手的厉害。
“不笑杀神”杨伟军出自神秘杀手组织,以冷酷漠然著称,故有“不笑”两字。而杀人无数,无论好坏善恶,男女老少,只听从组织命令,又得“杀神”称号。
三年前,不知因何事,突然脱离原来的杀手组织,自立门户,而后又被白道列为十个最难缠的恶人之一。
但根据江湖传言,要想脱离杨伟军原本的杀手组织,必须杀满一定人数,或是经过杀手组织所布置的三十六道关卡,这三十六道关卡危险重重,至今还没有一人能由此方法脱离。故而更有甚者,说这杨伟军是出卖自己的童男之身才得以离开。
陆民这一站起,立即引来多人注意。最主要的就数少林的枯叶,以及张氏家族。只见张氏家族中走出一个二十来岁的人。他长得英俊潇洒,一表人才,正是近来武林白道中风头正劲的“玉面小生”张伏天。